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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4) 苟且偷生
    三分钟后,公务员手里捏着一份抄写来的纸条,对着流浪汉说道:



    “穆勒先生,你因为盗窃公物,被从19号收容所里赶了出来,所以……你刚才对我撒了谎!说自己没有犯罪记录,还以为能蒙混过过关么?没门儿!”



    “冤枉啊!他们诬陷我!因为收容所里的人太多了,他们就捏造罪名把人赶出来!”



    “闭嘴,你这不要脸的叫花子!别狡辩了!让我看看你的档案……还有没有什么罪过……



    除了被赶出收容所,你还被人控告偷窃面包、随地大小便、在赌局中作弊,你用灌了铅的骰子赌博……偷走市政工程施工队的沥青?你要沥青干什么?”



    流浪汉垂头丧气地抱着脑袋:“把沥青刷在窝棚上,干了以后就能防水防风了。”



    “哎呦,你这穷小子……竟然还懂这个?受过教育?”



    “是的,先生,我在圣法拉勒斯的霜叶私立学校读过书。”



    “好家伙,那地方学费可不便宜,你家一定是个大户。”



    “就是有些闲钱,吃喝不愁而已,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先生,现在的我一无所有。”



    公务员突然来了兴致:“我想听听。”



    “我家过去做奴隶生意的,在市场上有个摊位,从贩奴船上便宜收老弱病残的奴隶,然后倒手卖给工厂,赚取中间的差价,



    瓦尔斯塔人和我们结盟之后,王国全面禁止奴隶贸易,我家的生意也就完了,



    母亲回了娘家,父亲抑郁而终,财产也被债主收走了,未婚妻对我不离不弃,不过她的家人强迫她去了外地,亲戚朋友都不愿帮忙,我只能流落街头。”



    “惨呐……朋友,说实话,我挺同情你的,原本是个富裕家庭,也快结婚了,落得如此田地,你一定非常怨恨瓦尔斯塔人。”



    “恨……恨极了……恨不得把那暴君女皇生吞活剥……”



    公务员叹了口气:“哎,蚍蜉撼树,你知道根本不可能的,



    能活下去就不错了,咱们都是索兰人,该互相照应的,



    穆勒先生,你身上都是些小案子,民事纠纷,不至于坐牢,我可以当做没见过你,这样就没必要去法庭进行民事赔偿了。”



    “谢谢您……先生……关于找工作的问题……”



    “对不起,很遗憾,穆勒先生,你的情况完全不符合劳务局的规定,王国政府不会帮你分配工作的,我也无能为力,走吧。”



    说完话,公务员就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准备要下班了。



    穆勒急切地趴在桌上,对着小窗口说道:



    “那我怎么办?无家可归者就活该被饿死?收容所不要我,救济品很难抢到,工作也没有,没有家人依靠,我活不下去了!”



    “嘘!小声点儿,把保安引过来的话,你就要被逮捕了。”



    公务员小声道;“给你个建议,别提是我说的,下城区贝肯大街的地下广场别有洞天,



    人们都称那里为地下劳务局,有前科的人都去那里找活儿干,



    有些小作坊主和帮派老大在那里招募廉价黑工,你可以去碰碰运气,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吧,祝你好运,先生。”



    “您真好心!”



    就这样,流浪汉穆勒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穿过小半个城市,回到了肮脏的贫民窟。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眼前的一幕令人崩溃;



    他的栖身之所,那个破窝棚已经倒塌了,显然不是被风吹的,而是人为的蓄意破坏所致,毛毡和木板全都不知所踪。



    家又没了,心又碎了。



    穆勒站在原地怒骂了半小时,然后他累了,地上太冷,不敢躺着或坐着,只能蹲下来休息,



    垃圾桶边上有一根卷烟的烟屁股,他如获至宝般地捡起来装在兜里。



    (至少……我还有这件毛呢军大衣,那女军官救了我,肚子里有面包也不至空腹,可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对瓦尔斯塔人产生半点儿好感,我恨,恨极了他们。)



    顺着梯子爬到一栋矮楼的屋顶,



    这里有个早已废弃的大水箱,上面缠着用来给水箱防冻用的破棉絮,早已经破烂不堪,耷拉下来,他打算用这个来挡风,在屋顶凑合一夜。



    起风了,冷得睡不着,穆勒顺着屋顶的边缘散步,突然踢到了个什么东西,听到玻璃瓶滚动的声音,



    他跑了几步,赶在瓶子落下去之前用脚踩住,捡起来看,真是走运,杰克丹尼牌的威士忌,里面还剩了一小半酒,不知是哪个醉鬼落在这里的。



    摸索出衣袋中的烟屁股,用燧石点燃了,美美地吸上一口,再品一口威士忌;



    (感觉好极了,就这样死去也无所谓……)



    当他愣神的时候,楼下的巷子里发生了抢劫案,



    一名持刀歹徒洗劫了老妇人身上的几枚铜板,老人拽住歹徒的衣角不肯松手,“还给我!这是我家老头子的救命钱!”



    她哭声凄惨,大声呼救。



    “救命啊!”



    流浪汉穆勒站在屋顶,握着酒瓶的手微微颤抖,烟屁股快烧到嘴唇了都没发现。



    (少管闲事,这个城市里的罪恶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无处不在,我不想惹上麻烦。)



    第二天一睁眼,浑身冻得僵硬,



    穆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这一晚的,天气越来越冷了,他必须赶紧找个工作,最好是带宿舍的工作。



    爬下梯子,老太太的尸体趴在小巷里,她的肚子上被钢锥扎了两个血窟窿,验尸官正打着哈欠干活儿,治安官朝穆勒瞪了一眼,催促他离开案发现场。



    走之前,穆勒回头看了眼尸体,心中的热诚与冷漠正在激烈交战:



    (是我的冷漠害死了她,她是个老人,比附近的人活的都长,熬过了巫毒教的恐怖统治,却倒在这寒冷的夜里。



    哼,算了吧,我下去帮忙也只能白白送掉性命,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还替别人哀悼……穆勒,你这个傻瓜!你配不上她!)



    他很自责,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来到了地下劳务市场,



    这里果然是鱼龙混杂,来找工作的大多是些身负罪孽之人,一个个的都是面露凶光,当然也有许多像他这样软弱的,不愿去伤害别人的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