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来到脑外科的楼层,海天泽便在那里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海家的所有人都站在这里,大家表情凝重,几个女人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人群中的海天琪第一个看到海天泽,他目光一凛,咬着牙便朝海天泽走来。
“混账,你他妈还敢过来?!”他大骂一声,一拳打向了海天泽。
“哥!”海天祎眼疾手快,抓住了海天琪的拳头。
“放开我!我今天要打死他!”海天琪的情绪十分激动,他狰狞着大喊,眼角的泪花非常明显。
海天泽傻傻地看着像一只发怒的狮子的海天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或者说,不想知道。
“哥……”海天悦走了过来,她的眼睛哭得通红,脸蛋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到底……怎么了?”海天泽喃喃问道。
“怎么了?还不是被你气的!”海天琪怒吼道。
“……”海天泽看向海天琪。
“要不是你闹出这个破事!爷爷怎么会突然……”
“二哥!“海天祎打断了海天琪的话:”不能全怪天泽吧!“
海天琪看向海天祎,恼怒地摇了摇头:“不全怪他?为什么不全怪他?他就是被你和爷爷惯坏了,才会干出今天这样的事!”
“天琪!”海天毅的父亲,也就是海国安的长子终于开了口,他作为长辈,语气自然威严,听了他的话,海天琪愣了一瞬,不做声了。
“到底……怎么了?”看到大家的表现,海天泽终于开始慌了,他看向海天祎,企图在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姐姐身上得到答案。
“爷爷突然颅内出血,出血部位是在脑干,虽然已经做了手术,可是……”海天祎偏过头,眼底挂上泪花。
“为什么会突然……我今天见他时,他还好好的……”
“你有什么脸说这话!”海天琪大跨步上前,揪住了海天泽的衣领:“自从你从安海走后,爷爷就有些不正常,他说他头晕,在办公室休息,等中午秘书去找他签字的时候,就发现他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了!是你气的,一定是你气的!”
“……”海天泽额角青筋凸起,想反驳,却不知该反驳什么。
爷爷的确生他的气了,他跟他争吵,他骂他自私,他不让他罢演《默读者》,他说他是不是又要给他收拾烂摊子。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要气他的……”海天泽小声说:“我是来征求他的同意,我是来和他商量……”
“放屁!海天泽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话,海家这些孩子里,爷爷对谁最好?你爸妈死的早,是不是爷爷无微不至地关心你,保护你长大的?!”
“哥!”海天祎出声喝止,却被一旁的海天鸣拉住了。
海天鸣摇了摇头,用唇语道:“让二哥发泄一下。”
“你是不是真当爷爷是金刚不坏之身?他已经八十多了,你居然还能这样作他?你他妈的有没有良心?你自私任性也该有个度吧?现在把爷爷气坏了,你高兴了?你不过是个垃圾戏子,要不是爷爷一直以安海的名义在背后撑着你,你会有今天吗?你拿把镜子照照自己,你有什么狗屁实力站在今天的位置?没了爷爷,我看你还能怎么混!“
海天泽安静地听着海天琪的训斥,他低着头,隐藏了自己的表情。
“够了,天泽也没想到会这样。”海天琪的父母站了出来,他们拉开了愤怒的海天琪,叹着气拍了拍海天泽的肩膀。
“爷爷……怎么样了?”海天泽抬头,求助般问向二人。
海天琪的父亲摇了摇头,难掩悲伤。
“我去……看看爷爷。”海天泽踉跄着走向病房。
“我带你去。”海天祎小跑两步,跟上了海天泽。
寂静的病房中,几台冰冷的机器正在运作,刺耳的滴滴声像死神在说话,令海天泽一瞬间便头皮发麻。
海国安躺在那些管子中央,面无血色。
“爷爷……”看到这个样子的海国安,海天泽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饶是海天祎,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画面。她侧过头,悄悄捂住了嘴巴。
海天泽颤抖着将手盖在海国安的手背上,老人毫无意识,全靠呼吸机维持着残余的生命。
“爷爷,我错了。”海天泽低声说:“我不是因为任性才不演《默读者》的,我有我的苦衷,我以为你会听。爷爷,你醒醒吧,我要好好和你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爷爷……”
海天琪和海天鸣站在病房门口,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海天泽。
“爷爷,您能睁开眼睛吗?求求您了。从小到大,你不是最宠我,最听我的话吗?现在您能再听一次吗?”
“爷爷,我不退出《默读者》了,我记得你特别期待这部剧的,这部剧元旦就会上了,你要醒来等着它开播啊……”
“爷爷……”
海天泽将头埋在床头,喃喃地呼唤着海国安。
像是回应他的呼唤般,突然,海国安的手指动了动。
“爷爷!”海天泽惊喜地抬起头。
海国安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浑浊,找不到焦距。
他看向海天泽的方向,却并没有看海天泽,而好像在看着什么别人都看不见的东西。
他扬起了嘴角。
“小巍啊,天泽说他想去游乐园,这个周日,我带他去吧。崔樱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你好好陪陪她。”
泪水一瞬间夺眶而出,海天泽听着海国安轻声和不存在的海巍说话,一直绷着的精神终于崩溃了。
“爷爷!是我啊爷爷,您看看我……”他握着海国安的手,让他抚上自己的脸颊。
可是海国安却仍旧没有恢复神智,他微微笑着,含糊不清地说:
“天泽喜欢吃这个糖,你是谁,别和他抢。”
海天泽再也控制不住,他大声哭了起来,海天祎站在他的身后,眼泪也流了满脸。
“你别哭,会吓到我们家天泽。“海国安有些不开心,他皱起眉头,泛黄的眼珠迅速失去了最后一丝光彩。
滴——
心跳归成一条直线,血压数值迅速降低,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所有人,海国安,离开了。
“天泽,爷爷……没了。”海天祎蹲在海天泽身后,轻轻地抱住了他。
可海天泽却仍旧死死抓着海国安的手,一遍又一遍,倔强地叫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