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泽低头看向猫咪,他手上的动作停了,猫咪睁开了眼睛,正意犹未尽地用小脑袋拱他的手。
“若晴说的话,你不要在意。”杨若沼继续打字。
“不是因为她,她只是提醒了我。”海天泽否定道:“我住院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你和我没什么关系,但却一直在因为我倒霉。现在我恢复了,我有能力独自生活了,的确也该离开你家,好好想一想接下来怎么证明自己,怎么回到那个圈子里了。”
“有能力个屁!”杨若沼打字打得啪嗒啪嗒响:“你自己这样觉得,但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海天泽的眼睛微微睁大。
“既然我最开始就让你住进我家,就说明我从来没有因为你觉得倒霉。起初,我是想着报答你给若晴安排学校的恩情。但是后来,我也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希望可以帮到你而已。再说,廖凡还有你姐姐都给了我足够的报酬,你是想断了我这条财路吗?”
看到“财路”俩字,海天泽没忍住,笑了。
“笑笑笑,笑什么笑!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很久吗?!”杨若沼瞪起眼睛,气鼓鼓的看海天泽。
“不好意思。”
“知道不好意思,以后就乖一点!”杨若沼将手机屏幕朝向海天泽:“等你真的变回以前的你之后,再走也不迟。到那时候,你想留下,我都不会让你留下了!因为那个样子的你,真的很讨厌!”
女孩的表情虽然生气,可嘴角却是扬着的。海天泽看向她,心脏的某个部位忽然变得温暖又柔软。
“对了,你来这里是因为你刚醒的时候,我告诉过你西泽埋在这里吗?”杨若沼问。
海天泽点头。
“我带你去看它。”杨若沼站起身,去拉海天泽的手。
海天泽下意识想伸出手,但他想起了什么,却没有伸出,而是左手抱着猫咪,右手揣进口袋站了起来。
拉不拉手倒没什么,本来异性之间拉手也挺奇怪的。杨若沼没多想,走在前面为海天泽带路。
西泽是景盼盼过来埋的,她那个人性子虽大大咧咧,可遇到这种事情却还是很细心的。
西泽的小坟墓隐藏在一片小树林中,那里地势稍高,站在那里,向内能看到公园中心的儿童园地,向外,能隐约看到围绕公园的人行步道。
西泽被埋在一颗松树下,旁边是一小片郁金香花丛。现在是冬天,花都埋在雪地之中,但等到春暖花开之时,这里会非常漂亮。
两人走到这里蹲下,海天泽呆呆地看着那块小小的凸起,眼前似乎还能感受到西泽坐在那里,乖巧地吐着舌头的模样。
怀中的小猫咪轻巧地跳了下来,它绕着凸起走了两圈,坐在一旁用后腿搔了搔痒,又打了个大哈欠,这才重新回到海天泽脚边,亲昵地蹭了蹭他。
“说不定,这只小橘是来接替西泽的呢。”杨若沼笑着打字道。
“西泽是西泽,它是它。说接替的话,对它挺不公平的。”
“……”杨若沼没说话,他对动物这么好,对人怎么就不能呢?之前如果他能向对西泽那样对身边的前辈后辈,说不定也不会……
正吐槽间,一道突如其来的晕眩袭击了杨若沼。她按住了太阳穴,却依然无法抵挡脑海中这来势汹汹的胀痛与空白。她眼前一黑,大脑一沉,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海天泽再次将小橘猫抱起,还想着杨若沼为什么没有继续跟他“聊天”,一转头,却发现女孩倒在了雪地上!
“喂!”他大声喊道,伸手摇晃着杨若沼的肩。
…………
杨若沼是在微微的颠簸中醒来的,她感觉自己好像没有晕多长时间,可是醒来的时候,眼前竟然连天色都暗了……
诶?好像不对。
她晃了晃头,这才发现不是天色暗了,而是自己的头被蒙上了什么东西。
她用力拱了拱,然后感觉到颠簸停住了。
“醒了?”她听见海天泽的声音。
她再次用了用力,从那包裹着她的东西中钻了出来。包着她的东西是海天泽的围巾,软软的,带着一股淡淡的白雪的味道。
又下雪了?她抬起头,感受到脸上滴落的,冰冷的雪花。
“还不舒服吗?”海天泽再次问道。
杨若沼这才回过了神来。她低下头,发现自己正趴在海天泽的背上。
“你……”她下意识开口,却又停住,转而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我没事了,放我下来。”
“昨晚你肚子疼的很厉害,廖凡说可能是肠胃炎。我煮了粥,你吃了吗?”海天泽忽略了她的要求,自顾自继续说道。
“没有来的及。”杨若沼回复。
“怪不得会晕倒,你脸色白的吓人,我以为你不行了。”
“诶!怎么说话呢!”
“嗯?我真的以为你不行了啊。后来探了探鼻子,还喘气儿,这才放心。”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了。”
“回去先喝点粥吧,廖凡说肠胃刚恢复,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我那粥煮的挺满意的。”海天泽充耳不闻,甚至还将杨若沼向上抬了抬,背得更紧了。
杨若沼扁着嘴,刚想挣扎,却看见海天泽身前,那只小橘猫正趴在他的衣服领子里,好奇地盯着她。
“……又随便捡东西了。”她小声嘀咕。
“你是不是说话了?热气喷我脖子好痒。你该不会在骂我吧?不然干嘛不给我打字?”海天泽扭过头,大声问。
他这一扭头,和杨若沼的脸的距离便骤然拉近了,甚至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两个人同时楞了一下,海天泽慌张转回去,杨若沼则是将脸埋进海天泽的后背,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发热。
“咳咳,你别动,很快就到家了。”海天泽说。
杨若沼轻轻点了点头,她相信海天泽能感受到。
她紧紧地趴在海天泽的背上,感受着他的宽厚与温暖,心底隐隐浮现出了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安定。
她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这样留住海天泽了。
不是因为她仍旧想报恩,也不是因为她有满腔自我满足的正义感和善意,而是因为在这个孤独的城市中,他之于她,是一个从天而降的,与她有着同样孤独的同伴。
冬天很冷,她想要有人与她互相取暖。
以后的路很崎岖,她想要有人与她并肩前行。
这样一想,很自私吧?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是不自私的呢?
她闭上了眼睛,尽情贪恋着围巾上的香气与暖意,藏在里面的嘴角,不自觉地扬成了一个温柔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