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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何必在意?
    大家伙围过来一阵惊慌,纷纷表示关切和慰问,从大家关切的眼神中,张小强似乎看到他们隐隐流露的“看来今天中午这答谢宴吃不上了”的遗憾。



    张小强咬咬牙,看血不再滴答,便找了一块布缠紧了伤口说:“不要紧,就这点儿小伤,跟打预防针差不了多少……你们别担心了,该坐着坐着,该喝茶喝茶,一会儿咱就上菜!”



    在张小强的坚持下,众人“依依不舍”地离开,仿佛离开的太快则对不起中午的席饭。母亲李芹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因为正是菜刀无情切开的张小强那鲜血滴答的伤口,有力地证明了她对于张小强从小毛手毛脚的毛病的评价是极端正确的,是无需辩驳的。



    “这孩子从小不稳当,”李芹儿叼着烟卷边向里屋走边向众人解释着,“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看看现在都结婚了,都三十岁了,还是这么不稳当。”



    当着大家的面,张小强为了维护自己是个孝子、温驯、儒雅的形象(当然这些形象都是他自我想象出来的),不可能当场反驳自己的母亲,骂她不辨是非、不明所以、乱放厥词,于是在内心里骂了句“妈逼”,然后继续上阵,持刀再次回到案板前。



    一时间,由于一再顾忌仍在疼痛的伤口,令他暂时忘却了刚才缠在心头的悲愤,比较专心地切起菜来。在吴清韦的帮助下,不多时,开始进入炒菜程序。由于人多,家中的少闺女少媳妇都来帮忙,铺桌的铺桌,摆筷的摆筷,搬酒的搬酒,沏茶的沏茶,孩子们绕着桌子跑动,一阵阵忙乱之后,终于归于秩序,大家分成三个大桌一个小桌坐定下来。



    张小强举杯道:“未出正月十五,又遇婚礼喜事,四九尾冰池未开,寒风中春耕未起,正是一年中最闲的时候,借这个机会,咱们今天再聚一次,一是为我这个婚礼大家跑前跑后十分辛苦,主要还是借未出年节的这个喜庆,我们再热闹热闹,除了过个好年、庆祝婚礼之外,还要为新的一年里长长精神,大家努力上进,一年更比一年好!来,干杯!”



    话音甫落,群情激奋,大家说声“好”,然后抿着杯中的酒液。大姑父赞道:“小强不愧是大学生出身,刚才一番祝酒辞说得当真爽利干脆。”得到他的赞美,张小强暗暗高兴。大姑父当兵出身,之后在政府转为文职,为广大民众服务了一辈子,态度和蔼、形象儒雅,是公认的干部和文化人,所以,能得到他的赞美,被他赞美的对象一定是不错的。



    众人也说好,一时间杯筷交错,你来我往,气氛进入正轨。



    席面上分为男席、长女席、中女席、孩儿席。当吵吵闹闹大半个小时后,长女席、中女席和孩儿席败下阵来,吃饱喝足,孩子们跑去玩耍了,老少闺女和媳妇妯娌前来帮忙将三张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剩菜摆在一旁,几个长辈妇女围过来说话,边看着男席的人们拼酒。



    男席由二爷张祖昌、张祖华、六叔张祖荣、大姑父、二姑父、张大强、张小强、张海和张守营组成,大半个小时后,酒意正酣,谈兴正浓,大家举杯把盏,你推我让,都有些醺醺然起来。话题开始如野外的乱草般无端蔓延,天马行空,无所羁绊。



    大姑父谈起他工作内的事,感慨世态炎凉,人情多变。二姑父大谈他曾去胶东半岛贩苹果的旧事,开着一辆柴油三轮车,来回千多里地,感慨一路上是多么不容易。张祖华谈起他当兵的故事,如何举枪射击移动靶,喜获二等功的荣誉。二爷张祖昌则计划着开春后,该施施肥,该种棉花种棉花。张大强谈钓鱼,从春钓到冬钓。张守营谈种大棚,从冬菜到夏菜,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新鲜的蔬菜。



    张祖荣不喝酒,也插不上话,于是在一旁默默地望着大家,神情无比落寞,仿佛是个局外人。渐渐地,大家都添了醉意。



    酒是个好东西,能怡情陶性,让人放松忘忧;酒又是个坏东西,仿佛一个开关,当醉意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打开开关,让人们的内在情感向外泄露的一塌糊涂。



    大姑父是个稳重的人,长期浸淫于人情世事,自然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内在情感。二爷是个传统的人,尽量维持着自尊,不便多话。张祖荣没醉,平常喜欢沉默,在此场合更不愿开口。张小强悄悄地观察着,发现父亲张祖华和二姑父摇头晃脑,渐渐打开了那个开关。



    张祖华不成章法的胡言乱语自不必说。这时二姑父谈起了张小强的婚礼。



    “小强的婚礼我很高兴!”二姑父摇着头说。酒这个东西就是这样,喝到一定程度之后,仿佛软化了人肢体内的骨骼和肌肉,使人们抬头又低头,仿佛一只只在灯下乱舞的蚊蛾,怎么飞都找不到焦点似的。二姑父抬头又低头,仿佛脖颈上的筋肉撑不起整个脑袋的重量,稍稍有些语无伦次,“嗯,小强的婚礼我很高兴,很开心!”



    听到这些话,张小强抬头望去,看到坐在一旁的二姑抬头恶狠狠地剜了二姑父一眼,嘴里嘟囔道:“这个叼操滴,酒量不行吧,还非要多喝……一看那个熊样儿,一听那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就知道喝多了!”



    二姑父只顾想表达出自己的内在情感,对于张祖玉的话没有听到。或许他听到了,但在酒场上这样的场合已经被嘲讽过不知多少次,再多一次又何必在意?



    因此他继续表达着自己。



    “首先,清韦家远,需要放在亲戚家……在这点上,小强首先想到了放在我这边儿……我很高兴啊,我的心里啊,就像是我在嫁女似的,别提多么喜庆了!”二姑父伸出手指狠狠地向着戳着空气道。



    张小强微微看了看大姑父,看到他的脸色依然平静,并没有因为将吴清韦避开他家而有所不悦。这下张小强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