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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失败的夜袭
    吐蕃信使回到队伍前向悉多禀报,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悉多听后气得如牛喘一般,他咬牙切齿道:“唐人无耻,竟然如此玷污我吐蕃公主的清白,传令下去,给本将把承风戍围得死死地,一个也不能放走,也不能让他们派信使出堡去搬救兵!还有,切断他们的水源!”



    “找人打造一些简单的攻城器械、编织用于攀爬的绳索······”



    “是,将军!”



    信使犹豫了一下,问道:“将军,接下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月轮是绝对不能留了,她必须死!王室丢脸也就罢了,我噶尔家绝对不能丢这个脸,不仅她要死,承风戍所有人都得死!”



    旁边一个吐蕃官员问:“将军,万万不可冲动啊,强行攻城只能徒增伤亡,还请将军三思!”



    悉多摇头:“你当本将军脑子不清醒?强攻肯定不行,但总要做点什么,看看咱的运气怎么样了!传令下去,大军退后数里宿营!”



    吐蕃人退走了,但并未走远,他们在几里之外扎下营盘。



    承风戍的唐军兵将们并未松口气,他们在魏继业的指挥下开始加强守备部署,除了大量物资运上城墙,魏继业还派人去布置防备吐蕃人夜袭的预警设施。



    一些唐军兵士被人用吊篮放下去,他们抱着成捆的干柴堆积在山坡上,每隔一段距离放几捆,然后淋上火油。



    这些兵士们又丈量距离,在与城墙间隔五十步、一百步、一百五十步、二百步的位置分别放置己方将士能够轻易看清楚的标识,如此守城将士们在放箭的时候就有了参照物。



    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上,天边的晚霞一片火红。



    苏扬看着山坡上魏继业正带着兵士们劳作,他对王孝杰说:“将军,这魏继业在守城方面还有些本事啊,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很周到!”



    王孝杰点头道:“魏继业在陇右戍边已十多年了,曾经十几次带着手下将士抵挡吐蕃人的偷袭攻城,立下过很多战功,守城经验很丰富!”



    苏扬疑惑了:“照您这么说的话,以他的战功不应该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翊麾校尉啊!”



    王孝杰目光落在魏继业身上,摇头叹息道:“他也是脾气不好,太过刚直,在军中得罪了很多人,品级一直升不上去,但五年前也已官至振威校尉。三年前一次与吐蕃人的作战中,他杀红了眼,误杀了副手,被误杀之人背景也不简单,事后魏继业差点被一撸到底,后来还是裴将军说了话,才只降了他一级!”



    “不过他再怎么落魄,从七品上的翊麾校尉也比你这个从九品上的陪戎校尉整整高出两个大级!”



    苏扬心说小爷才十六岁,而魏继业已经三十多岁了,这能比吗?不过他也知道,如果他不是因为祖父苏定方、大伯苏庆节在军中的人脉和关系,他连这个陪戎校尉都做不成,从九品的官阶虽然低,好歹也是入流的官儿。



    前世苏扬并不清楚古代朝廷为什么要在官制中分别设置职官和散官,有了这一世的记忆之后他总算明白了。



    职官表示具体的职位,如县令、刺史等,就好比后世的市长、镇长、某某科长,但古代的郡、县有大小之分,县令与县令的品级也有不同的,还有人们只知道刺史比县令的官大,但具体大几级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而散官官阶的出现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散官是有官名而无具体的实际职务,在古代很多官员只是一个散官,没有实际职位,也就是说享受相应品级官员的待遇,而不拥有实权,但它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区分官员品级高低大小。



    有的官员有散官官阶,却不一定有具体职官,但有具体职官的一定有散官品级,在唐宋时期,朝廷一般是先授阶(散官)再授官(职官),但到了明清时期就完全相反,是先授官职再授官阶。



    在军中,武散官官阶其实就代表军阶,相当于后世的军衔,以低军阶就任高军职的情况,也同样有以高军阶就任低军职的情况,在文官系统中也同样如此。



    为了迎接王孝杰、苏扬、月轮公主,魏继业下令宰了一只羊,晚饭就是吃烤全羊,不过秦大石、霍撼山等人就没有资格参加魏继业设的宴席了。



    有席无酒,苏扬看了看魏继业,心说难怪这家伙不被同僚和上司喜欢,虽然此时是战时,为了不耽误事理应不饮酒,但王孝杰是上司,他喝不喝酒是他的事,而设宴却不拿酒出来就是魏继业的问题了。



    吃饱喝足后,魏继业对戍主马晖说:“上半夜由你去城墙值守,下半夜由本校尉值守,丑正时分本校尉去替你!”



    马晖放下割肉的小刀,抬起手臂擦了擦满嘴流油的嘴起身抱拳答应:“遵令!”



    “额,那个······魏校尉!”苏扬站起来,“在下虽然是客人,但在这里又吃又喝的,也应该干点活,上半夜我和马戍主一起去值守吧,我不喧宾夺主,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从旁协助!”



    魏继业是靠自己一刀一枪爬上来的,他对像苏扬这种功勋子弟并不感冒,在他看来,这种功勋子弟祸害百姓倒是很在行,真要让他们上战场杀敌只怕个个都会吓得尿裤子!



    不过在这个时候苏扬能够主动站出来承担防务让魏继业高看一眼,魏继业也不好打击苏扬的积极性,心里权衡了一下之后说道:“苏校尉能帮忙值守当然是再好不过了,马晖!”



    “卑职在!”



    “苏校尉毕竟是上官,你要多听听苏校尉的建议和想法!”



    “卑职省得!”



    苏扬对马晖抱拳道:“马戍主,不要看我的官阶比你高,我说了协助你就一定会做到,有事你只管招呼一声!咱们现在就走?”



    “苏校尉请!”



    苏扬把战刀挂在腰间,取了长槊拿在手中,把射月弓和一副普通弓连同配套的箭矢背在背后,与马晖一起前往城墙上。



    苏扬本可以在分配给他们的营房里睡一个好觉,但他心里没有一丁点安全感,他不相信悉多只围而不攻。



    万一吐蕃人半夜发动偷袭,而他又睡得跟死猪一样,等吐蕃人杀进堡内把他杀死在睡梦中岂不悲乎哀哉?



    等苏扬和马晖走了,王孝杰对魏继业说:“继业,本将知道你看不起那些整天斗鸡遛狗的功勋纨绔子弟,但镇远不一样,这次若不是有他,只怕本将也回不来了,这次吐蕃人追杀我等,镇远一人就解决了他们两队精锐斥候,其中一个还是吐蕃第一神射手‘贝’”



    魏继业面带惊愕:“哦?如此说来,这小子的本事不小!”



    却说苏扬和马晖在城墙上巡视了一圈,然后两人并排靠着墙垛坐下闲聊起来,闲聊说话也是为了不打瞌睡。



    也不知道聊了多久,聊着聊着,苏扬却发现马晖竟然打起了呼噜,不由一愣:“这家伙,大敌当前竟然都睡得着,心真大!”



    他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筋骨,恰巧一队巡逻兵士经过,他拦住领头的伙长:“现在什么时辰了?”



    伙长抱拳躬身回答:“回校尉,大约子正时分!”



    子正也就是凌晨零点左右,等魏继业来换班还有一个时辰,苏扬虽然也感觉很疲惫,但他还是决定坚持坚持。



    这时,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要知道他的感官远超常人,远处似乎隐约传来了甲叶摩擦的微弱声音,难道有情况?



    苏扬决定让自己进入绝对感知状态,他凝神静气,呼吸变得缓慢,心跳也变慢,感官自动屏蔽了周围的一切声响。



    很快,脑海中出现一副灰蒙蒙的画面,画面中有密密麻麻的红色人形正手持兵器缓慢向这边靠近。



    果然有情况,苏扬粗略估算了一下,山坡上大约有两百余人,有人吃短刃、有人持长矛等长兵器,还有不少人带着弓箭。



    苏扬立即把马晖叫醒:“马戍主,我感觉山坡上有情况,你听听!”



    马晖瞬间就清醒了,他立即起身趴在墙垛上把耳朵朝向山坡,听了七八秒钟却没有听到什么,他回头一脸疑惑的问:“苏校尉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我咋什么都没听到?”



    苏扬想起马晖的听力只是正常水平,听不到也属于正常,他想了想张弓搭箭,射击方向呈一定的仰角,凭着感知中向其中一个吐蕃兵射了出去。



    “啊——”一声惨叫从远处黑漆漆的山坡下传过来。



    马晖吓了一跳,当即大吼:“仙人板板的,当真摸上来了!弟兄们都起来,抄家伙,弓箭手上火箭,点燃柴堆!”



    城墙上瞬间热闹起来,一百余唐军将士严阵以待,几十个弓箭手各自取了一支火箭点燃,搭在弓弦上开弓就射了出去。



    “嗖嗖嗖······”大量火箭射出,很快把山坡上淋了火油的柴堆点燃了,几个柴堆燃烧出熊熊大火照亮了整片山坡,密密麻麻的吐蕃兵将出现在唐军兵将视线之内。还有不少吐蕃兵被火箭射中,有的当成被射倒,有的被火箭点燃了袍子,整个人烧起来,惨叫声不绝于耳,叫人瘆得慌。



    “被发现了,给我冲上去!”领头的吐蕃百户长大吼一声,提着狼牙棒就带头冲在前头,其他吐蕃兵将纷纷发起冲锋,但这山坡并不平坦,这些吐蕃兵将又如何冲得起速度来,许多人在奔跑过程中崴到了脚,还有人脚下不稳扑倒下去撞到了石头,撞得头破血流。



    “放箭——”城墙上传出马晖的声音。



    唐军就是箭矢多,不要钱似的不停的往山坡上射去,吐蕃军还没有冲到城墙下就死了一大片,等他们冲到城下把绳索向上甩来想攀爬,却又被唐军一次次砍断绳索,还有人想用长木杆把同伴推上来,但这种高技术性动作没有经过大量的练习根本就不行,从半空中掉下去摔死的大有人在。



    山脚下,一个吐蕃官员跳着脚焦急的对悉多说:“将军,下令收兵吧,这种情况就算派再多的人上去也是白白送死啊!”



    悉多也知道被唐军发现之后是很难成功的,可他就是不甘心,但从发动到现在已经死伤惨重了,他不得不黯然下令收兵。



    “呜——”一阵牛角号声响过之后,吐蕃兵们快速退去,谁也不想在这城墙下白白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