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了卫宅的大门,小丫头就跟脱了缰的野马死似的,撒着欢的跑了起来,似乎忘记了上午得疲累,可怜傻傻愣愣的小桃,只能迈着与明兰差不多的小短腿,边追边喊:“姑娘,姑娘,你跑慢点,等等小桃!”
卫允也不说她,而是带着白杨紧跟在两个小丫头身后。
自此,每日上午,卫允和小白杨带着两个丫头在家里头习武,下午的时候,就带他们满稻香村的乱跑,上山打猎,下水抓鱼,爬树掏鸟蛋,田里挖泥鳅,反正就是尽情的释放她们的汗水,用来作为她们上午练武的奖励。
到了晚上,卫允将两个小丫头带进了书房,也不教那些经史子集,而是说起了故事,什么哪吒闹海,西游记,封神演义。
不过却有几个条件,两个小丫头必须要和卫允学一个时辰的数学,从九九乘法表,到基本的加减乘除,可惜一个月的时间太短,不然卫允就把高中以内的数学全都教了。
第六日的时候,天气越来越暖,卫允估摸着时间,下午时分,和小白杨带着两个小丫头来到小河的上游,一个水深最多只到他腋下位置的区域。
而且因为水湾的缘故,稻香村附近稍微深一些的地方,水流都不湍急。
卫允抱着小丫头,小白杨抱着小小桃,来到了小河中间的位置,各自教起了两个小丫头游泳。
不得不说,好动就是小孩子的天性,而且似小明兰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害怕两个字该怎么写。
被卫允扶着腰,放到水里就使劲儿的扑腾,弄得水花四溅,飞到卫允的脸上,身上,头发上,若不是卫允呵斥的话,只怕小丫头都要和小小桃打起了水仗。
卫允先教了小丫头一些基本的动作,然后便扶着她的腰,让她自己在水里狗刨起来。
不得不说,狗刨式学起来真的简单,陆陆续续学了不到一个时辰,小丫头和小小桃竟然就都学会了,虽然还十分生疏,时不时还会呛一两口水,但基本上能够不需要人扶着,就能在水里移动,而不至于一个劲儿的在那扑腾。
四人从水里头出来的时候,手脚都泡的有些发白了。
接下来几天,卫允又陆续教了小丫头一些其他的游泳技巧,并且开始有意识的训练主仆两的憋气功夫。
水下憋气和水上捂着嘴憋气可完全是两码事儿,两个小丫头对于游泳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甚至不需要卫允和白杨督促,就卯足了劲儿在那儿学。
五月初,到了插秧的季节,如今卫家在稻香村的那三十六亩田自己种,没有佃出去,并不是和许家的关系坏了。
而是许家紧跟着卫家的步伐,也慢慢富了起来,建起了新房,置了田产,已然不需要再靠佃别人家的地种,来维持生计了。
而且如今卫家的下人也多,自然有专门的人负责打理那田地,不需要小卫氏和丁健亲自动手了。
许家的老三许毅,脑子活络,知道卫家的肥皂作坊里头每段时间都会堆积出大量的边角料,虽都是些碎料,但却不是不能用。
许毅找上了卫允,想要买下那些边角料,拿去周围的村子里头去卖,卫允也不吝啬,他既然有这个眼光,自然不会介意推他一把,便便宜卖给了他。
卫允见他机灵,勤奋努力又好学,便聘请他到卫家来做了个管事,帮着处理肥皂的对外事宜,许家出了个许毅,日子自然过得越来越好。
时间过得飞快,小丫头转眼便在卫家呆了将近一个月,不论是军体拳还是卫允的辛酉刀法,亦或者是游泳,都学得似模似样的。
五月初九上午,一匹快马,马上坐着一个家丁打扮的年轻男子,自府城的方向而来,一路疾驰,进了稻香村,停在了卫家老宅的门前。
“我是城里通判盛家的,过来报信的,今日辰时三刻之际,卫小娘忽然发作了,大娘子命我来通报一声,让探花郎和卫娘子赶紧带六姑娘回去看看!”
门房自然知道自家的大姑奶奶在通判大人府上做妾,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招呼那小厮进去暂坐,吃茶休息,自己则赶忙进府通知家里的主子。
此时,卫允正在自己院子里头带着小明兰和小小桃练习辛酉刀法,两个小丫头手里头拿着的都是卫允亲自削成的小木刀。
忽然,门房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大声喊道:“主君,主君!盛家来人说,大姑奶奶今儿一早发作了,让您赶紧带着表小姐回盛府看看!”
“什么!”卫允收刀而立,道:“白杨,你去通知二姐,立秋,立冬,你们俩赶紧带着明兰去换衣服,有财去通知于伯和金喜,让他们准备好车马!”
卫允虽然心中同样焦急,但表现得却依旧十分镇定,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就算他着急忙慌的赶去盛府,也帮不到大卫氏什么。
众人纷纷领命退去,小明兰虽然不知道发作是什么意思,但看到卫允脸上的严肃之后,便自发变得十分乖巧,很是自觉地拉上小小桃,跟着立冬和立秋两个丫鬟回去换衣服。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平静的卫家,因为大卫氏发作的消息传来,立马就变得忙碌起来,丁健因为今日去几个田庄里头巡查去了,小卫氏只能让人去通知他,将双胞胎交给了奶娘照料,自己则带着大丫鬟丁香,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坐上了马车。
卫允和小白杨骑在马上,把小明兰和小小桃塞进了马车里头,和小卫氏作伴:“二姐,我和白杨骑马先行一步。”
又对着赶车的金喜叮嘱道:“金喜,你赶车不要着急,不要求快,不要管我二姐怎么催促,你都不要理会,一定要稳住,保证他们的安全,记住了吗!”
“主君放心,小的记住了!”
高速行驶,不论是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卫允知道小卫氏的性子,知道大卫氏已然发作,临盆在即,定然会忍不住催促金喜加快速度。
所以卫允才会特意如此叮嘱金喜,卫府之中,虽然平时都是小卫氏在执掌中馈,但家里从上到下,从官家到小厮,都知道卫允才是卫家的主君,卫家所有得荣华富贵,都是卫允带来的。
所以一旦卫允和小卫氏在某些事情上出现了分歧,他们自然都是听卫允的。
府城江都,城门之外,两个骑士自远处官道之上纵马疾驰而来,当先的那人,一身青色长袍,看年龄不过十五六岁,后面还跟着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子,年龄也差不多。
守门的兵士蹙起了眉头,心道猜测这又是哪家的纨绔公子,为何以前没有见过,周遭进城的百姓也纷纷避让,生怕惹祸上身,平白遭受无妄之灾。
没办法,这就是常态,等级森严的社会常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论是在哪一个朝代,都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
好在江都城内的官道十分宽敞,行人行走一般也都是靠在两边,下意识的避过大道中间,免得冲撞了那些出行的贵人。
大卫氏临盆在即,卫允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只想着快些,快些,在快一些!
其实卫允的心里明明知道就算是他去了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但就是迫切想要去守着大卫氏,想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大卫氏和腹中的孩儿平安顺遂。
三十里多的路,快马加鞭,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卫允和白杨便勒马停在了盛府的角门之外。
只要再走几步,便能踏入盛府,守着大卫氏,但卫允却停止了脚步,看着悬在梁上的盛府牌匾,卫允的神色微微一沉。
“主君,为何不进去了!”小白杨有些疑惑的问,明明马上就能见到大姑奶奶了,为何主君却停在盛府门外不进去呢?
卫允牵着缰绳,翻身上马,对着小白杨道:“走,咱们去益寿堂,把李大夫请过来!”
出此下策,卫允也是没有办法,盛府之中,还有一个时时刻刻都想将自家大姐和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儿弄死的恶毒女人,未免像原着那般出什么意外,卫允必须慎之又慎。
两人两骑在盛府门外停了不过几个呼吸,便立即打马离去,朝着江都城中于妇人内症最出名的李大夫的益寿堂而去。
益寿堂和盛府一东一西,分别在江都城的两个对角上,距离自然不近。
一刻多钟之后,卫允架着快马,背上还多了个背着药箱,四五十岁左右,留下长须的大夫。
小白杨上前敲响盛府大门,门房见是卫允,也不刁难,一边引着他们去了客厅,一边叫人去通知了王氏。
其实一开始知道王氏还在盛府之中的时候,卫允是松了口气的,有王氏这个当家主母在,就算是林噙霜想要弄什么幺蛾子出来,也得掂量掂量。
毕竟王氏可是盛紘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妻,如今虽然被夺了中馈管家之权,但明面上,她却依旧是盛府的当家主母,是林噙霜那两个孩子的嫡母,盛府里头纵使有些捧高踩低,巴结林噙霜的下人,但王氏定然也有不少的死忠。
“卫小郎来了!不知六丫头?”下人通报说卫家的小郎君来了,却没有说六姑娘回府,是以王氏才会有此一问。
卫允拱手道:“学生见过大娘子,多谢大娘子遣人报信,明兰和我二姐还在路上,学生听到贵府的小厮的消息,便一刻也不敢停留,快马加鞭,先一步赶了过来!敢问大娘子,不知我大姐姐如今情况如何?”
王氏道:“我已差了几个得力的婆子进产房伺候,那几个婆子都是懂接生的老人,应当没什么大碍!”
卫允拉着刘大夫对王氏道:“大娘子,这是益寿堂的李大夫,是江都城里有名的妇科圣手,不知可否让李大夫入产房帮忙,以策万全!”
早间卫家就让李大夫来府里给大卫氏看过数次,王氏对于这个大夫还是有些印象的,如今大卫氏生产在即,王氏又不是林噙霜,自然不会刻意刁难。
“刘嬷嬷,还不快带着李大夫进去!”王氏不咸不淡的吩咐。
一旁的刘嬷嬷福身应是,便将刘大夫往后院引去。
卫允朝着王氏躬身一礼:“多谢大娘子!”
王氏面含微笑,端起茶碗:“喝茶!喝茶!”
卫允也不提要去后院产房外头守着,这儿毕竟是盛府,而他是个外男,还是个读书人,自然不能违背礼法。
卫允端起茶碗,一手捏着盖子,轻轻的拨动茶盏,大周朝的茶不是泡茶,而是煮茶,讲究调膏击拂,往里头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和后世的擂茶有些类似,反正卫允是有些喝不惯的。
更重要的是,如今大卫式还在产房之中,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他又如何喝的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