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帝脸上的笑容消失,就这么直直的看着赵宗全,神情严肃的道:“帝王之术,首为制衡,其次便是用人,以制衡之术用人,再辅以大义,恩威并施!”
赵宗全起身冲着元佑帝拱手一礼,言道:“儿臣受教,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元佑帝微微点头,说道:“罗网已然从锦衣卫之中分离而出,日后你再派出心腹之人,将罗网握在手中,利用罗网,监督锦衣卫的一举一动,且锦衣卫只有缉拿、刑讯之权,却并无审判量刑之势,若是用的好了,锦衣卫自然是你手中的一把钢刀,助你掌控朝堂,稳固我大周江山!”
赵宗全面色凝重:“儿臣多谢父皇指点!”
元佑帝又道:“你如今刚至汴京,初履朝堂,又无强大的外家支撑,首先,便要将军权握在手中!唯有如此··············”
元佑帝说的尽心,赵宗全听得仔细。
赵宗全自被册封为太子的那日起,在赵氏宗族族谱上面的名字,已经写到了元佑帝的麾下,成了元佑帝的继子,是以赵宗全才称呼元佑帝和曹皇后为父皇母后。
不过这对父子之间的谈话,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元佑帝的发妻曹皇后。
元佑四十一年的五月二十三日,自十二岁便做了皇帝,在位四十一年的元佑帝在养心殿的龙榻之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终究还是没能熬过去,撒手西去,享年五十三岁。
山陵崩,举国震动,整个汴京城,当即便挂满了白绫,哀悼元佑帝的故去。
汴京百姓自发罢市巷哭,数日不绝,虽乞丐与小儿,皆焚纸钱哭于大内之前。
元佑帝驾崩的消息传到各地时,百姓们也自动停市哀悼,焚烧纸钱,烟雾飘散与上空,以致“天日无光”
一个月国丧期转瞬即逝,不过四十九日的期限之内还是不得屠宰,百日期限之内不得饮酒,宴请,作乐。
不过这些都只是针对储君和文武官员,世家勋贵们的,元佑帝的遗诏里头说明了,勿要惊扰百姓,不过城中百姓还是随着一同替元佑帝守孝。
元佑四十一年六月二十四,举行登基大典,太子赵宗全继皇帝位,年号永安,寓意永祥安定,而元佑四十一年也正是改为永安元年。
永安帝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儿,便是大赦天下,然后大肆封赏在镇压逆王之乱之中立下大功的功臣们!
册封沈氏为皇后,赵策英为桓王,其他的一应皇子公主也都一一受封,原先的曹皇后也正是晋升为太后娘娘。
然后便是跟着赵宗全从禹州一起出来的众人,国舅爷沈从兴被封为威北侯,领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正二品衔。
顾廷烨受封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使,正三品,执掌京卫十万大军,还有一应禹州出来的心腹,也分别被安插进禁军、五城兵马司、还有京卫之中。
工部的卢老尚书被提拔成了右相,工部尚书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卫允的大师伯秦侍郎便幸运的被永安帝点了名,成了下一任的工部尚书。
而卫允也因为在镇压逆王的叛乱之中立下大功,被永安帝亲自点名,从大理寺少卿升成了户部右侍郎,真正意义上成了正三品的朝廷大员。
锦衣卫之中,在指挥同知之下,增设指挥佥事一职,其中一人,便是随着永安帝一同从禹州出来的那位小段将军,而另外两位,则是在镇压逆王一战之中表现十分抢眼的北镇抚司镇抚使袁文绍和南镇抚司镇抚使梁昊。
同时,将黑甲军自北镇抚司的编制之中剥离出来,但依旧还是在锦衣卫的名下。
禹州百户所的百户郭淅庭,也因此一步登天,被永安帝亲自下令,封为北镇抚司镇抚使,从百户到镇抚使,中间还隔着副千户,千户,两个职位,郭淅庭便相当于连升了三级。
除了升官之外,自然还有绸缎玉器,金银财宝无数,还有许多查抄而来的宅子也被永安帝赐了下来,禹州来的自然是人手一座,就连郭淅庭也分到了一座。
而汴京这边,就只有卫允,袁文绍,以及梁昊三人有份了。
卫家,张氏看着刚刚送来的绫罗绸缎,珍玩玉器,还都是贡品,在市面上买都买不到的那种,脸上笑开了花,灿烂的好似盛开的鲜花。
“夫君,咱们这位新官家可真大方,一下子就赏赐下来这么多好东西!”张氏抱着卫允的手,极开心的说道。
又走至那十几匹锦缎面前,摸了摸,道:“夫君你瞧,这面料,这手感,不愧是御赐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张氏出身英国公府,往日里逢年过节的这样的赏赐怎么会少,只是在数量上可能没这次这么多罢了,张氏又是英国公的独生嫡女,是张家二老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会缺这些东西。
不过天大地大,娘子最大,卫允怎么可能拆张氏的台:“夫人说的是,这么些好东西,夫人挑几件漂亮的料子,命绣娘做几身新衣服出来。”
张氏却道:“现在做什么新衣服,如今妾身的肚子越来越大,就算是做好了,也不合身了,待孩子生下来之后,那就更不合身了,没得浪费了这些好料子!”
卫允笑着道:“那娘子想怎么处置这些料子?”
张氏想了想,道:“大姐姐和二姐姐那边肯定是要送几匹过去的,她们自己做了衣服穿或者是给明兰和子衿都行!母亲那边也可以送几匹过去,还有,对了,还有荣··········沐芸姑娘那边也可以送两匹过去,正好给沐芸姑娘添两件新衣服。这样一分就差不多了!”
卫允问道:“娘子不给自己留一点吗?”
张氏却道:“给自己留什么?”
卫允笑着道:“娘子说不留那咱就不留,都送出去!左右都是自家人,也无妨!”
御赐的东西,若是随意拿出去送人自然不行,可这些人都可以说是卫家自家的女眷,便是永安帝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张氏笑着看着卫允,说道:“日后妾身若是想要做新衣服了,夫君再立些功劳,让官家再赐下一些便是!”
“哈哈哈!”卫允被张氏忽然的俏皮话逗得大笑起来:“娘子说的是,日后若是想要,再立些功劳便是,倒是官家自会赏赐!”
夫妻两正说着话,忽然白杨急急忙忙的从外边跑了进来。
“三爷!”白杨立在旁边,脸色颇为严肃。
卫允顿时了然,松开环着张氏的手,走了过去。
小白杨凑到卫允耳旁,低语了几句,卫允脸色当即就有变换,眉心微锁,扭头看着小白杨,眼神满带疑惑之色。
小白杨迎着卫允的目光,郑重的点了点头。
卫允吸了口气,走至张氏身边,说道:“娘子先去找大姐姐二姐姐她们说会话吧!为夫有事要出府一趟!”
张氏看到小白杨的神情,便知定然不会是什么小事,尤其是卫允听了之后忽然色变,这种反应在卫允的身上可极少看到。
成亲这几年以来,张氏唯二看到的两次,便是在卫允知道荆襄叛乱和猜测到兖王很可能会谋反作乱,把她们这些女眷送去庄子上的时候。
张氏展颜一笑,从容而自信的说道:“夫君放心去吧,府里有妾身在呢!”
卫允走至张氏近前,捧着张氏的脸颊,在张氏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头看着张氏的眼睛,认真的说道:“那就劳烦娘子替为夫好好看顾好家里,待为夫去了解了详细的情况之后,回来再和娘子细说!”
张氏迎着卫允的目光,柔声说道:“夫君万事小心!”
“噗嗤!”卫允直接破功,笑着道:“瞧娘子说的,为夫是文官,又不是冲锋陷阵的武将,能出什么事儿!”
“是是是,我的侍郎大人!”张氏替卫允理了理衣领,抬眸轻瞥卫允一眼,如潋滟水波一般的目光,看的卫允心中一阵荡漾。
“调皮!”卫允抬手在张氏的琼鼻上轻轻刮了刮,脑袋凑至张氏的耳旁说道:“娘子且在家中安心等候,待为夫晚上回来,再好好的振一振夫纲!”
说罢,还对着张氏的耳朵轻轻吐了口气,随即便转身离去,嘴角轻扬的那抹笑容,颇有几分迷人。
张氏顿时俏脸一红,望着卫允离去的背影,美目之中,眼波流转。
卫允和小白杨迈着大步,飞速朝着前院花厅赶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卫允的语气透着几分急切和严肃!
小白杨加快语速回道:“具体的经过小的也不清楚,不过郭镇抚带着一处的情报过来了。”
两人再度加快步伐,几息之后,便至前院花厅,北镇抚司镇抚使郭淅庭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属下参见指使!”一见卫允进来,郭淅庭便忙拱手躬身,深深一礼。
“不必拘礼了!”卫允坐上首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详细说一说!”
郭淅庭自袖袋之中掏出一个小竹筒,递给了小白杨,小白杨打开竹筒,取出里面的信纸,递给了卫允。
卫允一边打开的信纸,一边道:“我一边看,你一边说!”
“是!”郭淅庭道:“消息最早是从一处的九所传出来,一处在西夏境内的探子损失了将近两成,才把这个消息送回了庆州,同知大人知道之后,便立即派人去榆林知会了英国公,也派人通知了陕西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再过几日,陕西的八百里加急便要送至汴京了!”
密信之上的内容很简单,在西夏国相庞藏的推动之下,西夏二十万大军不日即将东进!
卫允捻着密信,眉头微蹙:“二十万大军,西夏军马以悍勇着称,西北军虽然号称十万,可实际上这些年冗兵、冗费,加之天下太平已久,数十年未有战事,实际上能有个**万人就不错了,而且这些军卒绝大部分都没有经历过战事,此战,怕是艰难了!”
然则西夏却又不同,西北本就民风彪悍,加之还有丝绸之路上的西域诸国,杀之不尽的马贼盗匪,在战力之上,西夏军可能会超出西北军不少!
如今元佑帝刚刚薨逝不到两个月,西夏便派军东进,所谋只怕不小!而且定然不会是临时起意!
卫允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目光深邃,沉声道:“白杨,你去备马,我要即刻入宫觐见官家,淅庭,你先回京郊大营,令一处的人马先行蛰伏,安全第一,除非是滔天的大事,否则的话,近期都不要有太过激进的举动!”
“小的这就去!”小白杨飞奔着出了花厅。
“属下遵命!”郭淅庭拱手躬身,然后施然退去。
卫允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