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百里安当真打算就此离去,沧南衣背倚巨大荒石,依旧是不急不缓的模样,悠悠说道:“你这后生,待那些恶妖们倒是有着救人救到底的好心肠,何以到了老身这,助人为乐的优良习性就变得这般随意敷衍。”
“我敷衍?!”百里安转过身子,瞪大眼睛珠子,仿佛在看什么无耻之徒,一脸复杂:“娘娘您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一到这种时候,就会拿这种尊老爱幼的事来压他。
可真真是没意思。
百里安不想在理会她,心中也明白,纵然这个女人当真油尽灯枯了,可但凡她有一丝清明意识,便已胜过了这世间千万邪魔仙神。
她这般老神在在的模样,何须轮得到他人来操心。
外头乱局未定,百里安不可能留在这里陪她空耗功夫,他铁了心要走,扭过头便打算去寻来时的路离开。
只是足下不过刚刚迈出一步,臂间却是忽然搭来一只冷凉的手掌。
他心中一惊。
娘娘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胡搅蛮缠的人,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做强留人之举。
心中疑惑尚未解,搭在他手臂间的素手蓦然传来一股巨力,将他身体朝后带去。
与此同时,一柄巨斧从天而降,如此巨斧却毫无征兆,直至巨斧砸在大地之上,世界依旧静寂无声许久。
仿佛在这个诡异的时间流速世界里,便是连声音都传播都得到了难以理解的延缓。
巨斧压落下来的那个瞬间,那片空间的法则都被压制得逼现出来,肉眼可见的寸寸崩塌,空间被撕碎,生生斩出一道贯穿天地的幽异混沌的黄泉路来。
百里安生生看着眼前那片偌大空无一物的空间,宛若废墟般崩塌。
不知名的青紫之气从那崩塌的空间里涌现而出,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自那青紫浓雾里,缓缓走出一具左手执着漆黑巨盾的无首之尸。
那无首者身躯异于常人,高足有三米,脖颈断口处弥散出缕缕漆黑的雾气。
随着他右手摊开一展,斜斜插在大地上的巨斧嗡然颤动,飞身而起,稳稳落在那无首尸的手掌之上。
那无首尸擒好巨斧,身躯缓缓转动过来,他无首无目,可转过来的那一瞬间却让百里安头颅一炸,感受到了一道恐怖的视线凝聚。
在这圣域之中,竟还有其他生灵的存在?!!!
百里安看着那无首尸,惊出一身冷汗。
他如今的修为状态并不虚迷,深处异界,他的精神力亦是高度警觉。
可是方才那一斧落下来,无声无息,没有任何气息。
若非身后女人及时拉他一把,他亦是不知以自己的肉身能否抗得下这斩塌空间的巨斧。
搭在臂间的那只素手拉他拉得力道很急,而身前巨斧拔起带起的狂烈大风掀起逼人之势,百里安无从反应,双腿瞬间离地直直朝着身后撞去,撞在一个柔软馥郁的怀抱里,刹那间,一股冷霜的味道自身后纠缠而来。
而身后那女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并未出手格挡他身体。
身后传来她似是吃痛的闷哼声。
百里安心中正奇怪,欲扭头看去,耳边却是紧接着传来阵阵清冷温软的气息。
“吵吵闹闹要带吾闯入门的是你,如今匆匆欲要离去的还是你,此门难入,你便以为不难出了吗?”
百里安心思一震,放眼望去,果然眼前茫茫大雾,早已不见了来时之路。
那扇大门的踪迹已然不见,他又能回到哪里去。
逢此异变,虽是脱离了百里安的计划打算,但他并未因此而慌乱,反而几乎在瞬间里就冷静了下来。
“这是什么?”他眸色深凝,并拢一道剑指在身前空间里斜斜一划,大地之上顿时被凌空化出一条界限,将他与沧南衣的气息隐去。
身后传来沧南衣低低的轻笑声:“反应能力不错,竟能分析出这无头之尸,无耳无目,断绝气息的确是最佳的决断,只可惜,此尸身的主人名曰刑天。”
“刑天?”
“形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所以,他可是看得见我们的。”
百里安急急回眸:“门内怎么会有这种鬼东……”
话语尚未说完,狂风呼啸而来,斑驳古旧的巨斧再度将空间撕裂开来,那喷薄的青紫之气虽不知是何物,却让人莫名感到不详的恶意。
百里安顾不得许多,摊手召出天策均山剑,横身格挡。
斧与剑相撞,犹如钟吕骤鸣,天策均山剑嗡然铮鸣,剑身上那道笔直的铭纹大亮,汇聚成一道笔直的光线贯穿整个剑身,笔直的剑纹朝着剑尖汇聚而去时,又如分枝散叶般蔓延出无数个细小的剑纹。
巨斧砸斩而来,竟是直接将天策均山剑的全部铭纹力量逼迫显现。
其力之大,其势之沉,竟是极为狂暴。
在那青紫雾气的包裹之下,那巨斧的力势竟是与天策均山剑的力势相容成一股庞然巨力,尽数沿着百里安的手臂传递至了他的身体之中。
百里安全身骨骼瞬间剧烈颤抖哀鸣,只觉得这一瞬间置身于巨浪滔天的大海之中,身如轻叶,无从抵抗,整个人向后倾倒而去。
身后一双冰冷柔软的双手虽及时撑在他的后背之上,但在巨斧与长剑一同重重撞在百里安的胸膛上时,两具身子前后交叠,瞬间被轰飞出去,将那座巨大的荒石撞碎崩塌力势犹自未解,在地面上犁出长长一道痕迹方才止歇。
烟尘弥漫里,百里安撑剑起身,只觉得浑身骨骼好似被人拆卸开来,剧痛难当。
他低首闷咳,侧眸看着坐在地上姿态雍容平静拍着袖上尘迹的娘娘大人,十分无语:“您怎么也同我一起被人给锤飞了出来?”
沧南衣并未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容姿不改,纵然狼狈跌坐在尘土里,依旧有着不可直视的风华绝代,只是这般静默看着他时,倒是莫名显出几分可恶的无辜感来。
百里安又多看了她一眼,隐约之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并未再多问什么,只伸手轻托她的手臂将她扶起。
“我想,这个东西的身份,怕不仅仅只是刑天吧?”
百里安低声轻问,却未打算从沧南衣那里得到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单手执剑,左手剑指寸寸划过剑身,原本黯淡而去的铭纹再度寸寸大亮起来,如燃金一般散发出璀璨凛然的剑意。
那金色的剑光将沧南衣一双青墨色的眼瞳染得极亮,她目光瞬也不瞬的看着他手中的剑,眼底深处氤氲出一抹奇异的光。
那无首尸旧神祗,再度提着巨斧朝着百里安的方向大步行来。
百里安一个斜步滑出,身体后仰,背部成倾斜状态几乎是贴着地面闪过朝着他头颅枭首斩来的斧锋。
斑驳古老的巨斧与他面庞擦身而过之际,一双眼瞳骤然深凝,化为一片汪澜大海般的色泽。
刹那瞬间里,时间流速仿佛放缓了无数倍一般。
贴着面颊而过的巨斧斩势变得极其缓慢。
百里安深澜色的眼瞳微微颤栗,视线所及之处,整个世界都已远去,化为一片真实的视野。
捕捉到了!
眼眸大张,百里安全身骨骼骤然紧绷,拖于身后的天策均山剑掀起吞天巨浪般的重啸剑势,剑气如瀑,剑风如潮,气劲撼动大地,举剑与那巨斧相撞!
盘旋于巨斧之上的青紫之气在这一瞬间宛若活过来一般,厉啸着朝百里安吞噬而去。
天策均山剑在这一次,稳稳地架住了巨斧。
青紫之气朝他俯冲而来时,百里安却是忽然松开了天策均山剑。
他单手在地面上借势一拍,身体与二者交锋的空隙里侧腾翻飞而起。
失去主人的天策均山剑,灵气非但未失,剑气反而自成大亮,剑上铭纹催发到极致,剑鸣之音切切萦绕,金色铭纹剑芒里逐渐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虚影。
那虚影就好似第二个百里安,从未离开过一般,双手紧握天策均山剑,稳稳架起了全部力势。
腾跃而起的百里安在半空中身躯折转,那无首尸后背空门大开,并无任何青紫之气的保护。
百里安一只手掌化爪,已然切入无首尸的后肩之中。
无首尸感受到那强烈的痛楚,腹部脐眼处顿时裂开一道巨大鲜红的嘴,顷刻间,爆发出恐怖爆裂的怒吼之声。
百里安看着身下那怪物后背肩的肌肉高高隆起。
扭曲变化里,鼓动成一团团惨白的肌肉肉瘤,将他的手掌死死绞入他的身体之中。
专注于战斗的百里安并不会像身下的那个怪物一般,被自己的情绪所主宰掌控,他眼底的澜意色泽依旧幽深若渊,呈现出一种无机质的冰冷。
他一只脚踏在无首尸的后腰上,另一只手亦是沿着吗高高隆起的肉瘤插入他后肩伤口的缝隙之中。
两只手掌齐齐用力,左右一撕。
无首尸那具比他手机巨斧还要坚硬牢固的身躯竟是被百里安生生撕裂开成两半。
暗红色的鲜血飞溅,染红了百里安的大半边身体。
剑下虚影消散,天策均山剑上铭文重归黯淡,失去灵辉,斜斜插在地面上。
百里安抹了一把脸上血迹,垂眸看着地上神尸,神情若有所思。
看了许久戏的沧南衣这时候开口说道:“方才那剑中虚影,可是天策均山剑的剑灵原胚?”
百里安并未指责沧南衣方才不出手全然看戏的姿态,只淡淡嗯了一声,注意力都在地上的那具神尸身上。
沧南衣眼底隐含几分赞许之意,面上的笑容不由也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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