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蓉原本笑靥如花,从容淡定,看清巫灵的脸时,石裂。
不是说尤姒和巫灵感情不和,老死不相往来吗?
准备拜师宴这么多天,尤姒从来没说要邀请巫灵过来。
有些人,也是不知道巫灵和尤姒是同门子弟,尤姒爽朗笑出声,“蓉儿,叫人。”
权蓉压根不敢看巫灵,生怕她将自己给捅出来,敛下双眸,轻声喊了句,“师姑好。”
“嗯。”
心里百转千回,最终还是没说话。
其实,相比同龄人,权蓉的资质算是上乘的,只不过是自己要求严格了些。
尤姒收权蓉为徒,也不是不可以。
没有人的人生能被定义。
巫灵给了红包,又眼神示意蒋潇潇,后者像是解了立定术,双手将礼物呈上。
权蓉接了红包和礼物,交给身后的人。
蒋潇潇跟着巫灵进了宴会大厅。
灯光璀璨,觥筹交错,人声鼎沸。
蒋潇潇唏嘘,“看来是将权小姐当宝贝捧着。”
巫灵没发表态度。
可以毫不愧疚地说,她是竹细工界第一人,所到之处,都很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不出两分钟,就有人端着酒杯过来,跟她攀谈,或者讨论关于竹细工的话题。
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姒带着权蓉从外面进来,引起小轰动。
看谈吐举止,巫灵比尤姒更胜一筹。
人生经验赋予的魅力,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装潢不了。
尤姒很看重这个收徒宴。
她见过权蓉的作品,这是一个有天赋且勤奋的学生,只要她好好调教,早晚会成为名动天下的竹细工大师。
在上台演讲时,她信心十足表示,“我尤姒这辈子,只有权蓉这个徒弟……”
后面是一堆对权蓉的期待话语。
不求多只要精。
权蓉等人在底下听得热血沸腾,白子晴今天特别感性,热泪盈眶,权父劝都劝不住。
女儿有出息,这是好事。
蒋潇潇最烦这种讲半个小时以上的致辞,持续打哈欠ing。
旁边的巫灵明明腰部不好,却坐得板正,认真听台上的人致辞。
蒋潇潇掏出手机,低着头悄悄耍v博,吃娱乐圈的瓜。
吃着吃着,吃到了自家头上。
她瞳仁一寸寸放大,“巫灵老师……”
“今日是个大好日子,有请我师姐巫灵献上祝福吧。”
台上的尤姒也不知想什么,突然加了这个流程,连主持人都有些错愕。
显然,这是一时兴起的想法。
巫灵没做准备,但她讲过无数演讲,擅长辞令,刚起身要上舞台。
蒋潇潇倏然站起来,凑到她耳畔处说话,“刚才有人告诉我,盛世店老师是赵氏集团目前的设计师盛一南。”
巫灵顿住脚步,“何玄白的那位乡下女友?”
“嗯嗯。”
巫灵激动,略显浑浊的眼睛,此刻流转着光辉,“我现在就想要会会她。”
迫不及待。
两人急匆匆往外面走,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
尤姒站在舞台上,第一次被人鸽,还是当面鸽的,脸色红白交接。
还是权蓉出来打圆场,赢得一片好感。
“临场不惧,有尤姒大师年轻时的风范,大有为的青年。”
尤姒面色稍霁。
也就稍微。
指不定,是巫灵嫉妒她找了个这么好的徒弟。
想到权蓉当初带着作品来见她的画面,她抬了下胳膊示意主持人。
主持人会意,开始在屏幕上放ppt,“现在让我们看一下权蓉小姐平日的竹细工作品……”
底下陆续传出赞美的呼声。
……
盛一南听许教教说,福桃的相思病并没有得到改善,她买了机票,要回咸蛋村。
得知小祖宗要回家,康雯和盛平特别激动。
开始置办各种零嘴,打扫房间,迎接小祖宗回家。
何玄白本来是来送别的,文物修复院那边,接了国外几份损坏严重的绢绘,急着修复用于办展,他抽不开身,就不过来了。
*
蒋潇潇开车,巫灵坐在后驾驶座上。
她神情特别激动,“怎么找的?”
“就是之前分享照片的那位网友,她有个亲戚家的朋友,在赵氏集团的市场部上班,赵氏集为盛世店提供相关的运营技术。”
巫灵早已将尤姒的收徒宴忘得一干二净,“有她的详细资料没?”
蒋潇潇摇头,“很神秘,只知道以前都是在乡下生活。”
巫灵颔首,那位网友分享的竹细工作品,是一只螳螂,很有灵气,没有大城市的喧嚣和浮躁。
蒋潇潇开车,小心翼翼打量后座上的人,“老师,您很中意盛小姐?”
“嗯,她的作品,很有灵气,”就是摸不着,不知道触感和协调能力如何。
赵氏集团坐落在京城繁华的地段。
巫灵虽然行事低调,但她名气大,前台都认得她。
巫灵见了赵斐然,表示想要见盛一南。
“她休了个长假,不在公司,国师找她是有什么事情?”
还没定论的事情,巫灵一般会守口如瓶,“能给我联系方式吗?”
赵斐然给了盛一南的私人号,只当巫灵是想要设计礼服什么的。
……
盛一南没接到巫灵的电话。
她登机回了咸蛋村。
扑鼻而来的熟悉感,空气清新。
有的人家偶尔会用柴火,袅袅生烟。
夏天来临,柠山林木抽出的嫩枝,已经渐渐爆绿,山清水秀。
她拉着一个大行李箱,里面装了一些贴身衣服和礼物。
老远地,福桃就看见了她,撒欢着冲过去。
福桃体型比田园犬还要大一倍,纵然长得贵气好看,也吓得不少路人惊呼着逃跑。
“嗷!嗷!嗷!”
福桃抬起前爪,喉咙发出呜呜声,连光泽漂亮的毛发,都透着一股雀跃。
“福桃乖,下来。”
盛一南弯腰亲了它的额头一下。
自打何玄白跟盛一南回了京,许教教的日常工作就变成了开仙桃店和照顾福桃。
定期给福桃洗澡,身上很干净。
盛一南摸了摸它脑袋,它立马躺在地上,将柔软的肚皮仰着给盛一南摸。
盛一南哭笑不得,今天又得洗澡了。
福桃一撒娇,杀伤力十足。
盛一南一颗心软成,当场打开行李箱,掏出一包牛肉干,给福桃吃。
村里有小孩子,爬树下河,追逐笑闹。
看见有好吃的,纷纷围过来,喊着姐姐。
盛一南买的是宠物食用的牛肉干,她有些歉意,“不好意思……”
不经意摸到兜里一团硬物,话语一顿。
掏出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糖果,阳光下,糖纸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今早出门有点急,这外套是何玄白给她拿的。
糖果肯定也是他放的。
她打开手机,有好多个陌生电话,还有何玄白的留言。
【村里多孩子,碰见就给几颗糖。】
许多山盟海誓,不如生活里的细水长流。
盛一南浅笑着将水果糖分给孩子。
比吃了糖还要甜。
孩子天真无邪,拿了糖,吆喝着伸出肉乎乎的手,给盛一南拉行李箱。
个子跟行李箱差不多高,特别萌。
“不用,谢谢你们。”
福桃咬着牛肉干,嘴角有唾液流出来,跟在盛一南后面。
它感觉自己又能作威作福了。
盛一南回了家,将礼物掏出来,分发给二房。
当然,她还给许教教准备了一份。
随风居门边的石头上,坐着个陌生女人,很年轻,长相清秀,穿着碎花裙。
对方打量她一番,很有敌意,“你是谁?”
盛一南反问一句:“你又是谁?”
女人蹲点有段时间了,以为许教教独居,挺起胸膛,“我是许教教的对象。”
“砰”的一声,一楼的窗户打开,锃亮的玻璃窗映出许教教的脸。
“别胡说!”许教教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盛小姐你别信她……”
女人就是上次孔芳华介绍的相亲对象,喜欢吃大蒜。
听许教教这话,一股敌意油然而生,大蒜姑娘睨了眼盛一南,“他是我先看上的。”
盛一南懂了,“他不喜欢你,快点走吧。”
大蒜姑娘显然不乐意。
“你再不走,我放狗了,”盛一南手里牵着福桃。
对方不为所动。
盛一南松了牵引绳。
福桃吃了好吃的,这会特别配合,龇牙咧嘴朝大蒜姑娘冲去。
“啊!救命啊——”
大蒜姑娘脚底抹油地跑了。
许教教咂舌,之前也不见福桃这么配合自己。
真心喂了狗这话,诚然不欺他。
许教教收到礼物,又惊又喜。
自过完年,到现在都三个多月了,也没见亲爹亲妈来电,更加别说给礼物。
盛小姐人真好,怎么就摊上了他老板那种恶魔呢?
“这段时间我在村里住,我带福桃。”
太好了。
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家伙成精了,每次我给它洗澡,总要放屁,您到时候戴着口罩。”
福桃用屁股对着许教教,态度极为嚣张。
许教教尽量让自己不弯腰捡拖鞋,跟一条拉布拉多计较,太损男士优雅了。
盛一南带着福桃走后。
许教教瘫在沙发上,翻开平板看泡菜剧。
生活美滋滋。
他正在追一部狗血复仇连续剧。
主角叫y,被自己的养父所勾引,最后人财两空,看着养父抛弃亲生母亲,又跟小三结婚,小三将母亲弄死。
y带着恶诅自杀,魂穿到一个男人身上,y制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将直男养父勾得神魂颠倒,愿意为了他抛弃小三。
y早知清楚了他的脾性,以男人之身,开始疯狂逆袭打脸,最后夺回家产,替母亲报仇。
养父至死时都爱他,并表示可以忘记一切伤害和y到一个陌生国度生活,y丝毫不废话,一枪让养父脑袋开花,没想到养父重生到了两人相遇之前……
“啧,”许教教看了五集,剧情节奏快,节节高能反转,根本停不下来。
弹幕的评论在疯狂输出尖叫声,一边吐槽狗血;一边希望此剧能出第二季,第三季……
晚上,盛一南给何玄白打电话报平安。
何玄白穿着白色的工作服,上面沾了些颜料。
修复文物,难免要涂涂画画的。
他鼻梁上架着一个精密的眼镜,额前的碎发在下面落了些阴影,显得面部更是清隽立体。
特别欲。
长得好看,气质出众,什么风格他都驾驭得了。
小祖宗就特别磕他的颜。
两人相顾无言,隔着冰冷的屏幕,不知道聊什么。
盛一南心情愉悦,跟他讲咸蛋村最近发生的变化。
住在幸福河家的张三盖了新房要娶相亲对象,哪知相亲对象以前跟自己亲哥有一腿,自己的亲侄女差点成为继女,亲事掰了;
桥边李四婆娘捡了王五家鸡蛋,王五就抓了李四家的鸭,两家吵了架闹到警局;
一对结婚六十来年的老夫妇,因为一碗蛋羹没分均匀,打了起来,因为行动迟缓,村里的人还说两人感情好,在追逐笑闹。
这么一讲,就是四十多分钟。
何玄白都不敢置信,自己会认真听这种碎言碎语。
他凑近点,摸了摸屏幕里的人的脸,笑得宠溺而无奈,“在哪里听的?”
他倒不觉得,盛一南会跑出去跟村民们八卦。
“芳华说的。”
盛一南还知道,为了吃“鸡蛋和鸭”这个瓜,孔芳华还跑去了水仙村打听。
盛地怕惹人嫌隙,以后会遭小人暗算,劝过好几遍。
孔芳华哪里听?
“媒体营销的老师说了,一定要保持八卦热情的心,这样子才能将事业搞得红红火火。”
她有理有据。
盛地还在外面学厨艺,特别不放心。
孔芳华就保证,“我又不是傻,当然不会明晃晃地问,就是聊着聊着,八卦水到渠成就从她们嘴里冒出来,我会小心的。”
盛一南听到那边有人喊何玄白的名字。
“下次聊?”
“待会要干吗?”
“给福桃洗澡,你要看看它吗?”
说完,盛一南转换了一下镜头。
福桃在客厅里上串下跳,嘴里还咬着一个小黄鸭。
那小黄鸭还是何玄白跟盛一南一起去买的。
福桃看见视频里的何玄白,摇着尾巴,很高兴。
它将小黄鸭放在一边,舔了舔屏幕里何玄白的脸。
“你有话跟福桃说吗?”
一男一公狗,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
然后,盛一南挂了视频。
天色渐渐暗下来,空中萦绕着雾,小桥流水人家,构成一幅江南烟雨般的丹青画。
盛山荇取出以前制作的桃子味香皂,拉着福桃去浴室时,盛山荇回来了。
看见盛一南,他激动得跳了起来。
少年爱运动,常常打篮球,跳跃性极好。
曾经,有城的体育老师来挑学生,要培养成体育选手,每次都能看上盛山荇。
盛山荇没去。
班主任和体育老师也给他做过思想教育。
在他们看来,盛山荇不爱学习,成绩差,如果能在体育界有所成就,那也是好的。
文化成绩并不能衡量一切。
盛一南说啥也不去,二房也心平气和跟他谈过,最后还是选择尊重孩子。
用盛平以前的话来说:“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读书的的料,我也不异想天开,求他能考什么名牌高校,只要过得比我好,一代比一代好,我就知足了。”
盛一南浅笑,下意识想摸他脑袋,楞了一下,“又长高了?”
“嗯,现在一米八三了,”还有长高的苗头。
他穿着校服,校服衣角有些短,稍微抬头,都能露出一截精瘦的腰。
“冷不冷?现在还不是夏天,就穿夏装。”
“学校的男生都这么穿,”而且,男生普遍比较怕热,也不像很多女生会体寒。
康雯从厨房出来,许是听见了些话,态度坚决,“赶紧穿上外套。”
盛山荇不情不愿穿上外套,热啊热。
看见福桃嘴里叼着小黄鸭,“小祖宗您买的?”
“嗯。”
盛山荇想拿出来瞅瞅,福桃宝贝得很,不愿意,跳到盛一南身后。
“那我呢?”
糟糕,忘记了。
实话实话,肯定很伤人心。
听说备战高考的学生,心思敏感。
盛一南拍了怕他的肩膀,“买了,不过回来得急,没捎上,改天寄回来给你。”
盛山荇挠了挠后脑勺,点头如捣蒜。
盛一南问了一下他的学习情况。
“水仙高中的题目,太简单,我都懒得做。”
盛平刚喂了鸡,端着盆子从外面进来,“在小祖宗面前你也敢吹,我看是做不出来。”
能常驻倒数前三名,也是本事了。
盛山荇:“……”
哎,他摊牌了,也没人信。
“别逼得太紧了,有进步就行。”
盛一南说完,拉着福桃进浴室
福桃一副上刑赴死的模样,趴在地上。
盛一南索性将它抱入浴缸里。
起初,福桃还拼命挣扎,溅了盛一南一身的水。
不知盛一南从哪里提出一袋小黄鸭洗澡玩具,全部倒进浴缸里。
小黄鸭浮在水面上,福桃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玩起了小黄鸭。
也不闹腾了。
盛一南没戴口罩。
福桃也没放臭屁,在浴缸里,用黑色的鼻头顶小黄鸭,玩得不亦乐乎。
福桃,你可是个男孩。
翌日,许教教得知此事,心情万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