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的手抖了一下,那端得稳稳的水杯竟然溅起了水花,“你说什么?”
木鸢歌抹了一下被水溅到的地方,她不知从哪生出了些许勇气极为不耐烦的甩开了她的手,“我说,我从一开始就是在骗你,你懂不懂,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哑女手里的茶杯跌落在地茶水泼的到处都是,这茶水刚刚才煮开,现在正是正烫的时候,可被烫到的两人却都没有心情处理,她不死心的问了一句,“那……那为何……”
那为什么让又让我接近呢,这三年,难道所有的一切,他对她的温柔放纵,种种都是假的吗?
为什么呢,哑女想,是不是她作恶多端,终于得到报应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木鸢歌语气不善,“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知道真相时,你是怎么将我玩弄于鼓掌。”
“那你……那你杀了我呀。”哑女凄惨一笑,直接抓住她的手朝自己的脖子放去,“你现在杀了我,为什么要这样?”
她到现在还没有记起来,眼前的人到底会是谁,她这一生过的都很凄惨大部分时间都在骗与被骗。
她已经忘记正常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你是谁?我骗过你,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如果她知道她以后会这么喜欢这个人的话她怎么可能会骗她。
可不需要木鸢歌的解释哑女就知道这人是谁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放过那个人,可没有想到放过的你,真是孽缘。”
她咳了一声,她当初放过这个人的时候,被那个人收拾了一顿从那以后,她就没有放过别人。
“斩草除根,一向是我的原则,但我却放过你,可真是孽缘。”哑女哈哈大笑了起来,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如果我知道……”如果她知道哑女想,如果她知道,她会将人杀了吗?她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甚至可以为她付出性命。
她第一次动心,最后却以这样的结局,果然是自作孽是报应啊。
天道口中公平,她骗了那么多次,这次终于被人骗了。
木鸢歌的手掌还搭在哑女的脖子间掌心下一片光滑甚至有些细腻。
她有些不适指尖动了动想要将手收回来,可哑女却紧紧的握着他这只手好像放掉以后,两人之间再无任何的联系。
“我救了你,我没有杀你,我还救了你,你是不是要补偿我?”哑女好像想到了什么死死的抓着木鸢歌的胳膊问道:“你是不是要补偿我?”
木鸢歌还没有练到铜墙铁壁的地步,她的胳膊隐隐作痛很快红了一片连酒都醒了三分,但此时的哑女隐隐有些不对,她根本不敢放手,“你说。”
她本就内疚,虽借着酒意将自己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但到底是她不对,这三年她无时无刻都被懊悔包围着。
她身为正道人士何须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欺骗人只需光明正大地与她打一架。
如果师父知道了,大概会把她关到戒律门待上个几个月,甚至严重点还会让她抄写几遍门规,然后将他赶出师门恨不得从来没见过她。
“我都答应。”
哑女笑了一下,她死死的捏着木鸢歌的手,用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几下,“你都答应我要你和我要你和我结为道侣你同意吗?”
木鸢歌哑口无言,她自然不会同意。
“所以同意吗?”哑女痴痴的笑了一下,“我要你在我分化期闭关的时候陪我。”
木鸢歌不可置信的抬起来头,“你为什么还要。”
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也想不清楚,她趁机摊牌到底是为了想要狠狠的刺激她,还是为了让她不要去想那些所谓的分化期。
“你难道不知道分化期有多痛吗?”木鸢歌吼了她一句,“这世界上没有人值得你为了她……”
哑女轻声的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但我心甘情愿。”
哪里来的心甘情愿,她当然心不甘,情不愿,凭什么她喜欢的人,要这么对她。
她自然不甘心,但她更想让“公子”记住她,永远都记住她。
“这你会同意吗?”哑女有些自嘲,“公子一向心善,理应会同意难不成公子现在已经不想看到我了吗?”
“也对,毕竟我和公子是仇人。甚至我是妖,公子如玉自然不会喜欢我。”
木鸢歌心中的内疚越发的旺盛,她所说的一字一句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
提醒着她是用了什么什么样的手段,她才能听到这句话,“我陪。”
她想对面前的人说句对不起,毕竟不管怎么样这种手段太过于下流。
可她迟疑的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来。
闭关的这一天来得很早,“想来,公子也不想再见到我,那不妨我们动作快一点早点结束为好。”
木鸢歌没能说出一句话最后只憋出来一句,“非要进行分化器吗?你……”
“我说过分花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这么做,公子放心,我不会自作多情,也和公子无关。”
这公子二字扎得她心有些作痛,为什么明明一切……她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了?她不想和这人变成这样。
她甚至想过她们以后会不会像师父和了怀一样。
“不要叫我公子。”木鸢歌冷冷道:“我从来都不是。”
她前几天去找得了掌门人一句话,她问掌门人要了几件东西,“听说对妖族的分化期有些帮助。”
木鸢歌斟酌着语气,“我就是想,不管如何……不管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我都想你好好的。”
就算……就算没有和哑女这三年的相处,她也是这么想的……大概面前的人扮演的哑女太过于真实也太过于凄惨了。
她看着这个人没有像历练中的哑女一样就很开心。
哑女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她这个时候才将公子和历练中的那个女子形象混合在一起。
历练中,她虽然只是一个金丹修士却大言不惭的想要拯救所有人,身上带着那些不谙世事的天真,只一眼就让人心烦。
这些这些正道人士竟然这么怕自己的徒弟受伤那就为什么不能让她一直呆在那里,非要下下来历练,做什么?让她们出来历练,那为什么什么都不教,身上那股天真真让人作呕。
她那个时候看着木鸢歌身上那种天真,她甚至都加强了结界中的妖魔,又增加了一些无害的形象。
看着她一步步从天真慢慢的堕落这可多好。
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到最后竟然就真的从头到尾保护着她。
她百般试探想找出一丝不对,好将人处置她,甚至找好了地方想着怎么让人弄死,想好找个地方,随便处置。
可这个人不管经历了什么这都完全相信他所塑造的那个形象没有一丝怀疑。没有一点点的怀疑。
到最后她自己都不忍心了,她第一次想要放一个人想要知道这个人是否真的能成为大能,是否真的能飞升。
可没想到……哑女眼眶有些微红,她没觉得有什么,不过就是被人骗了而已也是她自作孽,可这个时候她才却觉得,她喜欢的人一直都很好,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肤色晶莹如玉,深黑色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光,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一件玄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觉。
这是她所喜欢的人,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是顶尖的,她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就想将这个人变成自己的。
她为一人打破封建为一人特殊,可最后这个特殊的带给她的无可挽回的劫难。
“我知道了。”哑女闷闷的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以后不要再对别人这么好。”
木鸢歌嗯了一声,分化期九死一生,她从来都不知道会有这种谣言,妖找到一个喜欢的人,为他度过分化期也是幸福。
如果喜欢那个人他喜欢你,为什么会让你度过分化期?
她不希望失去哑女,她在外面没一会儿,就听到了隐隐传来的雷鸣。
窗外飘飞的雨丝,好像从一开始就算渲染着最后的结局。
哑女从来不是一个好人,她坑摸拐骗的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天道会记得每个人的因果并在雷劫中一一体现,哑女的雷劫威力要比她人更加危险。
木鸢歌再一次的想,她自己当初是不是脑抽了?还是有什么毛病,不然怎么会想出这么不是人的主意。
她的双手死死的握着,向天上不断的祈求着哑女无恙。
雷劫不知上下了多少道,依旧没有消散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重感情,竟然会担心一个骗过她的人。
哑女的意识渐渐消散,她听到石壁上清泉溅落的水珠跌入潭中,滴答、滴答……
小船沿着狭长的河道缓缓前行.迎春花临水而栽,袅娜地垂下细长的花枝,鹅黄色的花瓣腼腆地开满枝条,随着微风拂过水面,宛如少女揽镜自照,欲语还羞.明媚的阳光透过盛开的樱花树,洒下碎金般的亲吻,斑驳的树影荡漾在河面上.一缕淡淡的春风带起似雪的樱花,飘飞,旋转……漫天飞舞,最后依依不舍地飘向远方.若有似无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引人遐思。
她想这是哪里,她仿佛走到了一处由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
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如此穷工极丽,哑女只在那个人居住的地方看到过。
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帘子后方是那个人,他的手停在琴弦上透着帘子看得不太清切。
“来了?”
哑女大气不敢出,只嗯了一声,她提起了点勇气问道,“尊上找我何事。”
“那人如何?”
哑女有些疑惑这尊上总不会是过节,想要问一下妖界的情况吧,他心中虽然不解但也如实说道,“自然是极好的。”
“是吗?”
那人好像轻笑了一声,哑女不知道他这笑些什么重复了一句,“很好,很好。”
“你要为她过分化期?”
哑女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尊上果真是神秘莫测连这种消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
“可值得?”
哑女露出了一抹苦笑,“她不喜欢我。”但随着是势在必得的执着,“但我想要让她永远记着我。”
“呵。”尊上冷笑了一声,“你大概是忘了,几年前我就说过那是我的人。
哑女好像想到了那一幕,她在历练中假死以后就遇到了这个人,那种威压她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