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蹲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看李哲拍摄地上的蚂蚱,他不明白,这种短腿绿脸的小妖怪究竟有什么好看。
“力力喜欢。”李哲对张伟讲出了一个让他无法质疑的理由。
“不过伟哥,你今天怎么垂头丧气的?”李哲看张伟这会儿活泼了一些,就直截了当地问道。
两个大男人说话犯不着兜圈子。
“你小子还真是贵人事忙,估计就算天塌下来你都是最晚一个知道了。”张伟这一开口,竟然有几分老阴阳人的味道。
“瞧你这话说的,天不是还没塌呢吗?”李哲也不跟张伟计较,现在他一门心思都扑在地上正在伸腿瞪眼的大蚂蚱身上。
“前天小黑公司和张三峰分公司关于货不对版,涉嫌商业诈欺的案子开庭了。”
“哟?”
“对手找来的律师在业绩名气不小,专打这种商业案子,堪称是常胜将军。”
“嗬!”
“说实话,站在他对面到时候,我的心理压力真的很大。”
“是嘛!”
“不过万幸在诸葛律师的帮助下,法官决定延期审理这桩案子。”
“哎呀!”
“你讨厌不讨厌!”张伟终于忍受不了李哲的这种不走心的捧哏行为,一巴掌拍在李哲的肩膀上:“我这么热情地跟你说话,你就不能拿出点热情来回应我吗?”
李哲的手一抖,屏幕里的蚂蚱顿时变得模糊起来:“哎呀呀,完了。又得重新对焦。伟哥,你说你一天天不干好事,净给我添麻烦。对了,刚才你说什么?”
张伟忍无可忍,对着李哲的耳朵大声喊道:“我说你是个大傻瓜!”
“哎,你这人。怎么说说话就扬沙子呢?”李哲耳朵被张伟震得嗡嗡响,就连地上那只带死不活的蚂蚱都被张伟吓得蹦了起来。
“哎哟,完喽完喽,刚死到一半怎么又活过来?我还得等他重新死一次。”李哲惋惜的说:“伟哥你这么激动干嘛?你说的话我这不都录下来了。回去慢慢听也是一样的。”
“这样也好。至少将来你怀念起我的音容笑貌时,还能把这些录像翻出来,听听我的声音。”
张伟这句话说的让李哲不禁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伟哥,话可不能乱说,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觉得慎得慌。”
张伟一脸严肃地盯着李哲瞅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逗你呢,瞧你那胆子小得跟兔子似的。”
李哲这才松了一口气:“神经病啊,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我还以为你明天就要死了呢!”
“怎么可能,就算你小子死了我都不会死。”张伟伸手拍拍李哲的肩膀:“算你小子有点良心,还知道担心你老哥我。”
李哲这才想起来,张伟这个无聊的家伙平生一大爱好,就是在公寓里拿一些无聊的小事情怒刷存在感。
而公寓里的人也早就习惯性地无视了他这种没事找事的行为。
想到这里,李哲不紧摇头嗟叹。都怪自己太年轻,竟然信了张伟的邪。
张伟似乎看穿了李哲心里的想法,他用手帮忙把那只企图逃窜的大蚂蚱又逮回李哲脚边:“你就继续拍摄你的昆虫记吧,哥哥,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着,我还得去追赶夕阳呢。”
李哲像张伟抖了抖他手腕上的表:“现在才早上八点半,你追的哪门子的夕阳。”
“诶?手表不错。”张伟盯着李哲那块乌漆麻黑的西铁城,目光里透露着四个大字:垂涎欲滴。
“喜欢吗?”
“喜欢!”张伟连连点头。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把链接发给你。”李哲假装没有看懂张伟眼神里的意思:“不用跟我客气,咱俩谁跟谁呀。”
张伟兴趣索然的撇撇嘴:“那还是算了,我可不像你想是有那么多闲钱可以买这些玩意儿。”
与其让他花钱买块表,张伟倒宁可拿这笔钱给自己屯上一屋子泡面。
手表不就是看时间的东西么,手机也能看时间,干嘛多话一份冤枉钱。
明明账户里存着几百万,却嫌弃一块两千块钱的手表太贵,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张伟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李哲看着张伟那对恨不得贴在他手腕上的眼珠子,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把手表从手腕上摘下来:“算了算了,送你了。”
张伟喜滋滋的接过表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划两下,红着一张老脸对李哲说:“那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呀?你说我这个当哥哥的还跟你们年轻人抢东西……”
“不要就还给我。”李哲做势要伸手拿回那块表,张伟却眼疾手快地把表揣进兜里。
“怎么说也是你的一片心意,我要是拒绝的话岂不是太不给你面子了?”张伟讪笑着捂紧口袋:“诶呀,我刚想起来自己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我得赶紧回去了。”
说完,张伟用近乎贴地飞行的速度消失在李哲的眼前,只留下一只蚂蚱与孤独的李哲做伴。
“跑那么快干嘛?送出去的东西我又不会要回来……”李哲从地上拔了一根草,在脚边的蚂蚱身上拨弄了两下:“你倒是没跑。这么看来,你比伟哥有情有义多了。”
谁知道那只蚂蚱听到李哲这句话,竟然蜷起腿往地上一翻,死了。
“不是吧,说死就死?”李哲不甘心地用草戳了戳蚂蚱:“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啊,喂,晚点儿再死行不行?”
那只蚂蚱僵直地躺在土地上,用秋叶般的静美无声地对李哲下达了逐客令。
李哲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虽说焦距没有对准,构图也差强人意,但总算是把他想要的画面都记录了下来。
李哲扶着膝盖站起来,蹬了两下蹲麻了的腿,给诸葛大力打了一个电话:“力力,你要的东西我拍到了,现在出镜的热心演员就在我旁边,你看是就地掩埋还是带回去厚葬?”
电话里穿来“叮叮当当”的杯碟碰撞声,听起来诸葛大力似乎正在厨房里忙碌:“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把它带回来吧,我准备了丰盛的早餐,用来犒劳某位辛苦的摄像师。”
“得嘞。”李哲用纸巾包起地上那只为学术献身的小壮士:“我这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