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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鱼传尺素
    花聿楼垂眸看着三哥手里那枚果核沉默了一会没接话。



    过了一会他才说:“霞儿性子也活泼,只不过中原繁文缛节多,女孩子也被教条压着,活泼不起来。”



    花盛汸也深有感慨,说:“你别说,你三嫂也说霞儿自从帮母亲管家后越发沉静了,半点小孩子的活泼都没有,家里各房的奶奶嬷嬷们都看碟下菜,动不动就给她设圈下绊子,你三嫂倒是想帮衬一下,又怕下人里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反倒害了霞儿。”



    “她一向是不爱向人撒娇的。”想起第一次见霞儿的场景,花聿楼脸上的神情都生动不少,“她性子又娇但又爱面子,遇事都不愿意和别人说,就算别人发现了她也找别的借口搪塞过去。”



    “你三嫂也这么说。”



    花盛汸和元芷新婚燕尔的,三句话不离她,花聿楼也知道三哥心中其实是归心似箭,但为了不让自己一个人呆在人生地不熟的勐泐才找理由留下来。



    花家下面的酒楼药行米店等铺子都有掌柜师傅,要真想和勐泐建立良好的贸易关系完全不需要花盛汸亲自出马。



    说到底三哥会在这里待那么久还是因为自己。



    花盛汸也明白这样拙劣的理由瞒不过弟弟,但好歹还是在勐泐又住了半个月,等他启程回江南时阿梦这个小丫头眼泪汪汪的舍不得,这半个月相处,她把花盛汸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了。



    花盛汸回到江南时刚好入冬,他带了花聿楼写的信回来,信上说自己在勐泐过得很好,今年恐怕不能回来了,家里长辈不用担心,多保重身体云云,五太夫人和花夫人拿着信问花盛汸,花聿楼再勐泐过的怎么样?人高没高?瘦了还是胖了?蛊毒发作还频繁吗?这一串问下来花盛汸也不觉得烦,一一回答了老人的问题,这让家里两个老太太暂时安了心,终于想起让花盛汸回去好好休息了。



    花盛汸三个多月没见到妻子,哪里舍得休息,拉着元芷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我这段时间不在家,孩子有闹你吗?”



    元芷的身子已经有六个月了,预产期在正月底二月左右,行动已经有些笨重了,她在花盛汸的搀扶下坐下来,温柔地笑着说:“没事,现在已经安静不少了,大概是知道你要回来了。”



    花盛汸拉着元芷的手恶狠狠地对着隆起的腹部说:“臭小子趁你爹不在家,欺负你娘,等你出来我再教训你。”



    元芷轻拍了一下他,娇嗔地埋怨:“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当老子的还和儿子叫板,传出去让人笑话。”



    花盛汸和元芷是青梅竹马的少年夫妻,情谊自然深厚,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对妻子说:“这是七童让我转交给霞儿的信,刚才在大厅人多我不好拿出来,明日和霞儿见面时你交给她吧。”



    “七童给霞儿的信?”



    元芷心中觉得纳罕,但也不好问什么。



    人多的时候花盛汸不好把信光明正大给霞儿,所以元芷在第二天霞儿给她送小孩鞋子花样时悄悄把信交给了她,知道是花聿楼给自己的信,霞儿双颊一下子像染了晚霞一样,艳丽不已。



    元芷见此暗道自己大意了,她还以为花聿楼和霞儿也是兄妹之情,没想到自己想岔了,还好在场的人少,稍微敲打一下不会让事情传出去,但她忘了,只要花夫人一天当家,后院里的事就瞒不过她,元芷把信交给霞儿的事她当天就知道了。



    贺夫子年纪大了,一到冬天身体就不太好,所以入冬后书馆就放假了,玉屏在院子里照顾贺夫子,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霞儿就有很多空闲的时间跟素馨在自己院子里绣东西。



    今年二房和三房都相继有孕,可让五太夫人和花夫人高兴坏了,花夫人见霞儿不用上学了,又将本来拿回去的账本和库房钥匙送到了流丹馆。



    “好霞儿,你二嫂三嫂身子不便,大郎年纪小又离不开你大嫂,伯母实在是没办法才让人把这些东西送到你这来的,去年你也帮伯母管了一些,今年按照旧年的章程走就是了。”



    自从花聿楼离开后,五太夫人和花夫人每个月都会去云间寺为他诵经祈福,每次霞儿都跟着去,一来二去花夫人对她越发满意,花家发展到现在已经不需要用小辈的联姻做往上爬的筹码,女方雄厚的家世可以是锦上添花,但绝不是必不可少,尤其是五太夫人这一房身份特殊,并不走商路,所以女方出身如何并不是重点考量的事情。



    霞儿见到账本和钥匙的时候就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想到花聿楼信中说的话更觉得心都快和脸一样烧起来了。



    流丹馆收下了鹤渚斋和厨房的库房钥匙后堡中又是风声四起。



    霞儿去年管家说不上功德圆满,更谈不上尽善尽美,勉勉强强可以说的上中规中矩,但后面出了杖责溢清的事情,舆论就一下子变了。



    按道理,她一个借住桃花堡的外人能帮忙管账已经是主人家给了大体面,本本分分地把所有事情压下去粉饰太平就算全了大家的面子,不应该动手打人。按身份,公子少爷院里的大丫鬟就是在外头也比一般人家的小姐姑娘尊贵,万一打坏了谁负得起这个责?



    这一年所有人都在看戏,看看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姑娘是得了老太太和太太的宠还是从此安安静静的在流丹馆哪也不去。



    没想到两处的库房钥匙今年还是落在了流丹馆手里。



    冬至,在桃花堡上下忙碌于祭祖时,花聿楼开始第二次治疗。



    勐泐地理位置奇特,是不存在数九寒冬这样神奇的气候的,养了将近五个月的身体,花聿楼内里终于调和回来了,三人再次回到了烧满炉子的药房,屋内的温度熏的人直冒热汗。



    子蛊在花聿楼皮肉里穿梭,彭崖提议与其等它主动跑到花聿楼的手臂上不如主动出击见到就将它连根拔起,这就表示淬酒消毒后的薄刀要在花聿楼的身体上划上或长或短的痕迹。



    这不是一招毙命,而是长久的折磨,身体的骨骼器官到底比手臂多,万一子蛊在胸口处停顿时怎么办?难道要用刀剖开胸口的肉不成?



    花聿楼同意这么做,唐百草也没办法,只能祈求这次能成功。



    母蛊再次从沉睡中苏醒,在湿热中躁动。



    半个时候后唐百草抱着浑身是伤的花聿楼从药房里出来,慢一步出来的彭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叹了口气后摇了摇头。



    乌飞兔走匆匆过了三个寒暑,阿梦穿着古巫族只有在盛大节日才穿的礼服站在楼前的草地上,戴着满头银饰的小脑袋抬头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地喊道:“七公子你准备好了吗?”



    丁零当啷响起的银饰伴着少女的呼喊,过了一会二楼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穿着中原服饰的青年居高临下地瞧着心急火燎的少女,清逸俊秀的面容上带着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笑容,“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阿梦也不害羞,说:“知道是我的好日子你还迟到,唐伯伯早就来了,就你拖拖拉拉的,我只好亲自来请你了。”



    “那走吧阿梦大小姐。”花聿楼从二楼走下来对她说到。



    花聿楼和阿梦还没走进古巫族的族祠就听到里里面的喧闹声,看来他们真的来迟了。



    阿梦的母亲站在门口左顾右盼,见到她忙跑过来对她说到:“我的好孩子,你跑哪里去了,所有人都在等你呢。”



    花聿楼对族长夫人说:“夫人不好意思,是因为我走的慢才来迟了。”



    彭夫人见花聿楼说话了也不好再责备阿梦什么,对花聿楼说:“七公子你也快进去吧,一会“漆齿”就要开始了。”



    花聿楼朝阿梦母女微笑点点头后就进族祠了,他也是古巫族尊贵的客人,所以和唐百草一样坐在上桌。



    古巫族的男孩与女孩到了十四五岁时要举行“漆齿”的成年礼仪式,“漆齿”礼是勐泐男孩和女孩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代表着他们从孩童走向成人,和中原的冠礼、及笄礼一样,不过不同的是,男子的冠礼和女子的及笄礼是分开的,而古巫族的“漆齿”礼是男女少年相聚在一起,用铁锅片烧取红毛树黑烟,彼此为异性染齿。



    因为染齿意味着步入成年,可以公开参加村寨中的社交活动,所以是一男一女为彼此染齿。



    阿梦的“漆齿”宴席当然更隆重,虽然不止她一个人成年,但彭崖还是把他的好友全请来观礼了,就连腾不出空来的花盛汸也早早准备了礼物,一套精致罕见的红宝石头面,还是元芷置办的,收到礼物的阿梦高兴坏了!



    晚上大家围在篝火前喝酒跳舞,有不少今天染齿的女孩子端着酒来到他身边,大胆的向他表达自己的喜欢。



    花聿楼在勐泐因为除蛊的原因身体时好时坏,一年里有七八个月是躺在床上的,所以即便容貌再俊秀,家底再丰厚,都不是族中阿妈女婿的上乘人选,她们都怕自己女儿早早的守了活寡,而花聿楼对于这些女孩也只当她们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并没有男女之情,但也没木讷到让她们下不来台,说了几句身体健康早日觅得如意郎君后就将酒一饮而尽了,女孩们即便再不甘心也要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