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已经看着念儿睡下了,这才回到正屋,一进门,就瞧见慕容言坐在床边,傻呵呵地望着她。
他今日高兴,也喝了一点酒,不多,但此刻也显出了一些醉态的可爱来。
玲珑替他脱去了外衣,道:“快点去洗洗歇着,今日是念儿满月宴,你偷了一回闲,明日可要上早朝了。”
慕容言却不愿意,在玲珑身边蹭啊蹭,玲珑怀胎十月,虽然胎像一直很稳,但是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最多求着玲珑让她帮自己纾解一番,玲珑本来坚决不答应,耐不住慕容言成天哀求,最后被连哄带骗帮了他一次,弄得手酸疼不已。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慕容言一有机会就缠着她。
这下终于出了月子了,之前慕容言还特意去问了太医,玲珑的身体状况如何,白胡子太医本来见慕容言郑重的模样,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麻烦,心里正忐忑呢,只见那九五之尊脸上出了了一抹可疑的红晕,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问:“那能否行房?”
白胡子太医也闹了个大红脸,但还是恭敬答道:“娘娘身体恢复得很好,近些日子就,就可以了。”
慕容言心里一阵雀跃,眼睛立刻闪闪发光:“朕知道了。”
白胡子太医顶了一脑门汗。
他只稍微喝了几杯酒,就装作醉醺醺的,被太监扶着进来,心里却在一路雀跃。
玲珑没瞧出啥异常,只是想着,念儿那里虽然有乳母照顾,但是等会还是得去看看才放心,也没叫宫女进来,只是简单地替他擦洗了一下。
慕容言还闹着让玲珑给他脱去里衣。
玲珑无奈,刚伸手解开扣子,他那醉醺醺的眼神忽然之间就清明了,转身将玲珑压在身下:“娘子为何耍流氓脱人衣服?”
玲珑对这恶人先告状的行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个白眼却让某人心神荡漾,俯身就吻了下去。
先是有些不习惯,但她很快被他的热情却感染,不一会儿,也眼神迷蒙,脸色粉嫩。
生育了念儿,玲珑好像比以前更美了一些,娇嗔的一眼就让他心神荡漾,即便已经在一起多年,还生育了女儿,他见到玲珑还是会时不时心脏狂跳。
就像当初他被拦下,那个明珠皓齿的女子站在马车前,不像是来抢劫的,倒像是来拯救他的。
一室的旖旎一直到天亮。
怜珠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裹了裹身上的蚕丝被,心里忿忿,这段日子过得多平静,陛下一来就这么吵,真是气死人了。
按照怜珠的品级应该不用再守夜了,可是她怕新来的宫女做事不合玲珑心意,就坚持要守,玲珑怎么劝她她都不听,现在这个时候,她却在想这件事情的可行性,这夜夜听着这种声音可怎么睡。
反正不想睡了,她干脆穿上鞋子起来,在外面散一会儿步。
春天,到了晚上就会很凉,她披上一件小薄褂子,提着一盏灯笼,出了凤兮宫。
这样一个大的后宫,有许多女子终其一生都走不出去,这里死去了太多的冤魂,以至于留下各种故事,反正让人晚上不敢在宫里随便乱走。
但怜珠可不怕。
她跟小姐一路就是在这样的血腥里长大的,现在的生活比过去的十几年要安逸得多,虽然四处还是内忧外患,但那些已经不是她能操心的,也不能直接影响到她。
她在宫里溜达了一会儿,月光照在自己身上,显得有些清冷,她淡淡地叹了口气。这样走来走去的,未免也没什么意思,她又将衣服往身上裹了裹,准备回去了。
却瞧见拱门那闪过一道黑影,怜珠一惊,这人身手这么好,是哪个侍卫吗?来不及多想,她连忙追了过去,虽说现在宫中相对安全,可是大半夜的,像她这样游荡的人,还得多注意点才是。
没想到那个黑影跑了半路不跑了,找了个大石头一坐,埋怨地挠了挠脑袋:“我说你也真是的,这大半夜我好不容易有这个雅兴想出来走走,你还偏生撵我,我容易嘛我。”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是三两。
怜珠跟他斗惯了嘴,这会儿见他倒也不想嘲讽他了,她慢悠悠地走过去,道:“这大半夜的一个黑影跑来跑去,我能不去看看?你也是,这么晚了还出来干什么?”
三两坐在大石头上,这半夜的石头有点凉,三两忍不住皱了一下眉毛:“我没事可做,还不能出来逛逛了?唉,果然这段舒服日子过得人都娇气了,连坐上冷石头都冰屁股了。”
说着,他扭头怜珠:“那你晚上出来干什么?娘娘的宫殿离这里还有挺远的呢,大半夜的,你一个姑娘家出来不安全。”
“不安全?”怜珠有些想笑,她从小跟着小姐一起练功,又是从战场上摸打滚爬出来的,现在这宫里,恐怕她也是个数一数二的高手,她还能不安全,只能有别人不安全的份吧,“我记得,上回咱俩交手,你好像还没打过我吧,要说不安全,我看你才更加不安全。”
三两立刻脸一红,幸好现在天黑,即便有灯笼,灯光也是朦胧的,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不肯认输,嘴硬道:“上回我不是说了,我拉肚子了,这才被你捡到空子,要不然,你怎么可能敌过我,简直是笑话。”
怜珠本来懒洋洋的有些困,听到这话陡然燃起了兴致:“是吗,那我们比试一下吧,就在那边的梅林子里,反正现在天黑没人,你输了也不丢人。”
三两闻言赶紧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这大晚上的,比试什么?你快回去睡觉吧。”
说着就想开溜。
怜珠一把拽住他的褂襟子:“来比试一下啊,莫不是你怕输给了我,从此颜面扫地,所以不敢比试?”
三两被她气得脑壳疼,就嚷嚷起来:“我本来想让着你,结果你一点也不想被我让着,那咱们就来比试一下,说好了,输了可不能说我欺负你。”
怜珠跃跃欲试:“好啊,绝对不说,保密!”
她话还没说完,三两就一个瞬移到了她面前,怜珠确实有些惊,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一脚向三两踢去。
三两反应很快,但饶是如此,还是被踢了一脚,来不及心疼自己的新裤子,怜珠的第二脚又来了,三两侧身一躲,接着眼前便闪过一个影子,一抹香味侵入他的鼻翼,怜珠今天穿着襦裙,她转过来的时候,裙摆像一朵盛开的花。
本来他能很轻松地擒住她,说实在的,他们暗卫出生,从小受过的训练一般人根本没法想象,也很难达到他们的反应速度,怜珠虽然自小习武,又有一定的天赋,还在战场上摸打滚爬过,但真要跟他对上,也是被分分钟擒拿的份。
但是他忽然迟疑了几秒,这时间足够怜珠捏住他的命门,她用头上取下的簪子抵在他脖子旁,得意地笑道:“又输了。”
三两愣了几秒,与她的视线交叉的那瞬间,匆忙低下了头。
怜珠皱了皱眉头,按着三两的性子,要是输了,肯定就开始嘴硬,跟她斗嘴了,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他受伤了?
可是她也没做什么啊?
怜珠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三两这才如梦初醒,觉得自己的脸烧了起来,丢下一句:“没事,我回去睡觉了。”
就落荒而逃。
怜珠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也已经太晚了,她也有些困,踱着步子往凤兮宫而去。
等晃到凤兮宫,怜珠刚准备躺下来睡,却发现那声音竟然还有。
她决定不再管,忿忿地躺下睡觉了。
也许是刚才的体力劳动让她太困了,她打了个哈欠,很快就睡着了。
落荒而逃的三两一口气跑到了他的屋子。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西六宫,离着东六宫很远,他平日里也不怎么往那里去,不知道怎么了,精神特别充沛,又加上月光很好,他不知不觉就走远了点,谁知道就遇到了怜珠。
遇到就遇到了,平日里他们也没少斗嘴,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现在是夜里,总之他看着今天的怜珠,就是觉得她很不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心慌。
他回到屋子里,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是为什么,等到第二天,见到慕容言的时候,后者很明显地发现他心不在焉。
慕容言倒是满面红光,精神好得不得了,他虽然累了一夜,可这会儿精神抖擞,一点也不觉得累。
所以便有了几分闲心来关心三两:“你这是怎么了?”
三两蔫蔫的,挠了挠脑袋,不知道为什么心虚得很:“没啥事。”
慕容言瞄了他几眼,三两跟着他这么多年,他指哪打哪,心性十分单纯,能让他烦恼得能是什么事呢?
慕容言道:“你要是有什么困惑,可以说出来让大家开……让大家帮着你想想办法,你自己憋在心里有什么用?”
三两一想也是,其实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陛下见多识广的,比他聪明得多,不然问问陛下?
他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慕容言才堪堪听懂。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道:“这么说来,你是喜欢怜珠了?”
三两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脸红红的:“陛,陛下,属下,属下,怎么可能喜欢怜珠姑娘?”
慕容言瞧着这个傻大个,问他:“你要是不喜欢怜珠,你为啥这么烦恼?平日里没少见你跟她斗嘴,你对着别的姑娘倒是挺礼貌的,对着怜珠那嘴立刻就利索了。”
慕容言越说越觉得自己掌握了更多的蛛丝马迹,他为什么早没有发现这点呢?这分明这么明显了。
他拍了拍三两的肩,道:“喜欢人家姑娘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何至于如此纠结,那怜珠,虽然比起旁的姑娘彪悍了些,但配你那是绰绰有余的,她是玲珑的贴身侍女,娶她可不容易,正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你得加油啊。”
三两憋的脸都红了,这哪儿跟哪儿啊,他只不过来找陛下分享一下他的想法,怎么搞的好像明天他就要成亲了似的。他连连摆手:“我对怜珠姑娘没那个意思,陛下您,您这话别乱说,到时候被怜珠听到,我非被她打不可。”
怜珠那打人是真的打啊,根本不会手下留情的。
慕容言却看着他道:“怜珠年纪也不小了,最近皇后跟朕还提起过这桩子事,让朕给他瞧瞧这些人有没有合适的,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尽早做打算,不然到时候怜珠嫁给别人了,你后悔也没用了。”
把三两说得一愣一愣的,这个话题就这么略过去了,可是他心里却没有略过去。
三两这些天一直在思索,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其实对他来说,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只知道虽然整天跟怜珠斗嘴,但他心里确实是不讨厌跟她说话的,还觉得跟她待在一起挺舒服的。
三两想起慕容言每次提到皇后那骄傲的表情,有几次,慕容言跟皇后闹了点小矛盾,皇后不搭理他,慕容言烦恼了几天,三两在一旁插嘴分析了一下,却被慕容言斜了几眼,说,你这种没有媳妇的人是不会懂的。
他想想自己好像也不小了,是时候有媳妇了,娶怜珠吗?他的脸红了红,好像也不是不行啊。
怜珠去了一趟针织局。
自从小公主出生,她的贴身衣服几乎都是自己跟皇后一起做的,小孩子皮肤嫩,况且虽然皇宫里的人被清洗了几遍,但上回的奶娘还不是出了事,什么事情都没有绝对,还是小心为上。
不过她的手艺实在是差得很,所以这几日就经常跑针织局,跟手艺最好的绣娘学学。
迎面就撞上了三两。
三两正神思恍惚呢,就见朦胧中怜珠走过来,她今天穿着水红色的宫装,衬得她比平时多了几分婉约的颜色,三两一时间分不清想象和现实,就这么盯着她傻乎乎地看。
怜珠皱了皱眉头,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这小子怎么跟傻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