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宫里人少,满后宫就她们凤兮宫里有人,慕容言将后宫那些后妃都遣散出去了,有些哭着喊着硬是不愿意走,慕容言就在宫外给她们开辟了一个地方,让她们集中在那里住,平时让这里人绣绣花,做做工什么的。
即便是年老的太妃,他都没让任何一个人留下。
三两可自由在里面出入,但即便如此,最近三两来得也太频繁了些吧。
三两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面退了几步,脸上升起了可疑的红晕:“我,我想啥同你有什么关系?”
怜珠瞧着这小子跟平时不同,便开始打趣:“这怎么还害羞起来了,说吧,你是不是看上这宫里哪个小宫女了,说出来,姐姐给你参谋着。”
三两听了这话,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梗着脖子:“我能看上哪个宫女,你,你别管闲事。”
“呦呵,火气还挺大。”怜珠觉得他这副炸毛的样子分外可爱,就伸手捋了一把他的头发,“年纪也不小了,现在天下安定,是时候找个媳妇了,跟陛下求个恩典,好姑娘还不是任由你挑。”
没想到三两听了更气,不跟她说话,直接气呼呼地走了。
怜珠寻思着自己也没说啥啊,他这个年纪的,成亲生娃不是极正常的事情么,即便现在还不愿意,也没必要生气啊。
三两气呼呼地走了半天,等走出了西六宫,才猛然醒悟,他这是气什么呢?
平日里他跟怜珠斗嘴,嘴上斗得欢,其实心里根本没有生气过,在战火里摸打滚爬的岁月里,这算是唯一的娱乐项目了。
那他是生什么气?
他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因为怜珠说他该娶亲了。
可是那副样子,半点没觉得她能嫁给自己,反倒感觉像是一心为他张罗的兄弟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三两回去想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他去找慕容言,扭扭捏捏道:“其实属下想过了,那怜珠虽然凶悍,但,但跟属下好歹熟悉,属下跟她成亲了之后,还能继续服侍陛下和娘娘,确实是个好选择。”
慕容言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他用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这才道:“你喜欢人家就直说,找这个借口那个借口的,不嫌累吗?”
三两闹了个大红脸,犹自嘴硬:“属下这是一心为陛下着想呢。”
“好了好了。”慕容言摆摆手,“你怎么想的,朕这心里还不清楚吗?这事儿,朕回去就跟皇后说,不过朕丑话可说在前头啊,这种事情我们只能提一下,到底能不能成,还得看怜珠的意思,你小子想娶媳妇,自己得好好努力。”
三两又开始忐忑了。
怜珠的意思?怜珠是什么意思?怜珠好像对他没意思!
慕容言踏进殿里,就见玲珑靠在软塌上,念儿在呼呼大睡,玲珑时不时给她打一下扇。
她没有戴发饰,乌黑的长发就这么倾泻下来,平添了几分温柔。
玲珑骑在马上的时候,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穿上罗裙的时候,却又这么娇美。
看着这文献的场景,慕容言真是觉得这辈子值了。
他去换了干净衣服才坐到念儿旁边,小婴儿长得很快,她出生的时候皱皱巴巴的,现在越来越白净,长得胖乎乎的,就跟年画娃娃似的。
看得慕容言心里暖呼呼的。
玲珑慵懒地靠在一边,问:“今日如何?”
慕容言捏了捏她的手:“西边的叛军已经被清除得差不多了,今年是个好年头,到现在都风调雨顺的,我已经下令取消苛捐杂税,全都合并成一种,战乱起了这么久,又逢灾年,总算今年,老百姓能过个好年了。”
慕容言是个好皇帝,刚坐上皇位就展露了治世之才,玲珑同他随意聊了几句,慕容言咳嗽了几声,想起三两的嘱托,就提了起来:“你最近给怜珠相看,怎么样了?”
玲珑叹气:“她这丫头跟着我惯了,不愿意去嫁人,说又要侍奉公婆又要管着丈夫的,她受不了那种日子。”
玲珑虽然觉得这事需要提上日程,但远远不到要逼她的份上,成亲这种事情,冷暖自知,要是缘分没到,强求也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慕容言觉得有谱,就笑道:“我这倒有一个好的人选,不知道夫人你觉得怎么样?”
难得慕容言也会起了帮别人说亲的心思,玲珑来了兴致:“谁啊?”
“还能有谁啊。”慕容言道,“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三两跟怜珠两人,恨不得见面就拌嘴,这就是所谓的欢喜冤家,他俩肯定错不了的。”
玲珑愣了一下,她还真没看出来。
怜珠一直大大咧咧的,对谁都那样,跟三两,也只是因为三两看起来更好欺负,姑娘家动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玲珑从来就没见过她对谁特别上心。
见玲珑一脸的不相信,慕容言道:“那你可以去问问怜珠,我看他俩这性格也合适,还都是知根知底的,若是这样错过,岂不是可惜?”
三两跟在慕容言身边这么多年,玲珑对他还是了解的,他确实不错,可再不错也得怜珠喜欢。
她道:“这事不会只是你的突发奇想吧?”
慕容言忙道:“那怎么可能,当然是三两来求的恩典,他不好意思直接跟怜珠说,就先来跟我说了。”
玲珑心里觉得不错,等下午的时候,怜珠睡了午觉,来看念儿,玲珑装作不经意间跟她道:“上回让你考虑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怜珠挠了挠脑袋,一脸疑惑:“什么事情?”
玲珑有些无奈,让她做别的什么事情,怜珠都能做的好好的,偏偏到了她自己的终身大事,她就一点也不上心。
等听玲珑说了,怜珠的脸立刻变成苦瓜脸:“娘娘,奴婢真的不想嫁人,况且真的没有合适的人选,奴婢也不想盲婚哑嫁的,到时候还不如不嫁呢。”
玲珑笑道:“那我当然是知道的,不过现在有个人选,我瞧着不错,你也熟悉,你可以考虑一下。”
怜珠问:“谁啊?”
玲珑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可见她是真不知道,就替三两捏了一把汗:“就天天跟你吵架的那个,三两啊。”
怜珠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想笑:“娘娘你说什么呢?我们俩那是兄弟,一起上战场的搭档,哪里就能凑在一起了,太怪了,也亏你想得出来哈哈哈。”
玲珑:……
她不死心地问:“真的没可能了么?你们彼此熟悉,三两长得也清秀,而且你们成亲了还是能留在宫里,在眼皮子底下,他要是敢欺负你,我跟陛下都不会放过他的。”
怜珠被问的愣了一下,好像看起来是挺合适的。
不过那是三两啊,想想就觉得奇怪啊。
怜珠摆手道:“奴婢这性子,估计谁也受不了,奴婢就自己挺好的,三两是个好男子,可不能被奴婢祸害了。”
说完,她就跳开了这个话题,又去逗念儿玩了。
玲珑不禁叹气,看来她这里是没办法了,只能盼着三两自己能争气点。
三两听到慕容言给他的“情报”,当即心里涌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失落。
慕容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个男人,要懂得抓住女人的心,可不是只有斗嘴就行的,朕倒是觉得,怜珠并不讨厌你,只是没将你看做发展对象而已,这不是多严重的事情,你自己争气点。”
三两蔫蔫的:“陛下说得轻巧,当初你想法子讨娘娘欢心的时候,可不容易,整天患得患失的,属下都安慰不过来。”
慕容言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的?我不要面子的吗?
三两满心都是怜珠不同意,他想不明白,自己分明长得也不错,现在跟着陛下混出来了,不能说前途不可限量,那起码得是有一点的吧。
三两发愁啊,终于忍不住去找了怜珠。
怜珠见三两来找她,倒是很开心:“最近倒是闷得不行,咱俩出去喝几杯吧?上回那家客栈的果酒滋味不错,这次我请客。”
三两幽怨地瞧着她。
瞧得怜珠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三两气恼道:“你为什么不同意,我有啥不好的,你,你”他的眼圈突然有些红,“你上回分明还说我长得好看,又会做饭,以后谁嫁给我真是有福气。”
怜珠这才想起来玲珑说的事情。
她有些疑惑了,这不是娘娘的突发奇想吗?怎么三两也知道了?难道娘娘也跟三两说了,三两同意了,她却没同意吗?
怜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三两控诉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个无情的渣渣,专门欺骗小男生感情的那种。
她琢磨了半天,讪讪道:“这事,我只是随口说说,现在陛下和娘娘没事了就爱给人说亲,我要是贸然同意了,陛下逼你同意怎么办?我总得考虑一下你的想法你说对不对?”
三两被她说得一愣愣的,最后总结出一点:“你的意思是说,你其实是同意的,只是怕我不同意,才没敢同意?”
三两说得怪绕的,怜珠敏锐地抓住其中的关键信息:“是啊,你身边那么多小姑娘,娇娇嫩嫩的都好看得很,随便选一个也比我好啊,我这做饭不好吃,绣活也差劲,干啥啥不行,怎么能拖累你呢?”
却不料三两一下子笑开了花:“我就说嘛,你肯定同意的,你放心吧,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我一点也不嫌弃你。”
怜珠:???
说着,他的脸就红了起来,一溜烟跑了。
这人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怀春少男了?这世界发生了什么?
怜珠感叹着,却见跑远了的三两又一溜烟跑回来,将一个东西塞在她手里,又一溜烟跑了。
怜珠打开一层层的帕子,只见里面躺着个翡翠镯子。
这镯子通透得很,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怜珠跟着玲珑一块清点过国库,里面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成色比这个好的镯子不知凡几,但她看着这个镯子,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感觉,这冰冰凉凉的镯子仿佛猛然间带了点热量。
照得她的脸有些发烫。
怜珠长了这么大,确实没有尝过爱情是什么滋味,可是此刻她拿着这个镯子站在春日柔和的阳光下,突然觉得,那个远处跑得乐颠颠的背影突然有些不一样了。
怜珠对着那个镯子看了几天,终究没舍得还回去。
三两几乎每天都会在她面前溜一圈,有时候给她带点吃的,有时候给她带些好看的小玩意儿。怜珠开始笑话他,后来也都照单全收了,不过在玲珑面前,她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之前那么斩钉截铁地说不嫁人,这才多久啊,就开始违背自己的原则接受三两的礼物了。
要是被娘娘知道,定然要笑话她的。
可没想到玲珑已经开始为她准备嫁妆了。
她跟慕容言讨价还价:“这些年怜珠在我的身边,说是丫鬟,其实就像是我妹妹一样的,你为三两准备的聘礼可不能少。”
慕容言无奈地看着她笑,眼中是一抹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我准备的还不够多啊,聘礼的单子都这么厚了。”
三两和怜珠的亲事,这对夫妻俩在这大出血,还出得有滋有味。
好不容易商量好,慕容言终于被允许抱着媳妇睡觉了,他先是跟媳妇温存了一番,然后抱着她,轻声道:“他们的事情让我想起了我们的亲事,当初办得未免草率,我想给你十里红妆。”
玲珑有些困,打着哈欠,跟小猫似的:“咱们孩子都出生了。当初草率就草率点了吧。”
慕容言却在她颈间蹭了蹭,哼了几声:“我想给你一个成亲的仪式,十里红妆将你娶进门。”
玲珑被他折腾清醒了,黑夜里。她没有回头,都能想象到慕容言兴奋的神情。
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他还是像当初刚遇见的时候一样。
这辈子,她幼年的时候颠沛流离,从来就不信运气,一切都是靠着自己一点一点争取来,唯独慕容言的出现,让她相信这是上天赐给她的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