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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雁绣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将雁凝扶了起来,雁凝身上的血污沾在她身上,雁绣打心眼里觉得恶心,但玲珑冷到结冰的目光一直刺着她,雁绣虽然觉得憋屈,但连眉毛也不敢皱一下。



    玲珑让雁绣将雁凝扶在床上,雁绣往后退了几步,正要溜出去时,玲珑一边用手帕沾水给雁凝擦血,一边漫不经心道:“你要去做什么?”



    雁绣只好回答:“我是要去洗洗手,手上都是血,很不舒服。”



    这真是个不知好歹,又愚不可及的奴婢,玲珑冷笑一声:“你那么爱干净,干脆去井里泡着好了。”



    雁绣一惊,连忙答道:“我,雁绣不敢。”



    自己身上的伤只是看起来可怕,却都没有伤到要害,雁凝可不一样,她伤到了头,是一定要看大夫的,瞧着梅姨娘刚才那副样子,大约是不会去请郎中的,想到这里,她沉声吩咐道:“你就带着这些血,去大门口等着,有人问你,你就说三小姐撞到了头,在等大夫来,听清楚了没有?”



    雁绣赶紧点点头,正要抬腿溜出去,忽然又听到后面传来轻飘飘的一句:“是你自己说的,我是妖怪,如果你没将大夫带过来,那你就真的要带着你自己的满身血去井里泡着了,你要相信,对付你,我有的是法子。”



    雁绣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这里面真的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吗?这真的是那个痴傻懦弱的小姐吗?怎么病了一场起来,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梅姨娘本来还真没打算给玲珑请大夫,但不久之后梅香就跑来说,三小姐的丫鬟雁绣满身是血的站在府门前,到处跟人说三小姐撞了脑袋,在等梅姨娘给她请的大夫过来,梅姨娘这些年在府里众人面前辛辛苦苦营造得贤良淑德的形象,岂能如此毁于一旦?



    梅姨娘咬牙切齿道:“去,去给她请大夫!这个不知死活的雁绣,本来看她乖觉,以为能为我所用,没想到也是个拎不清的!”



    梅香疑惑道:“二夫人,你有没有感觉到,三小姐这一病,起来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别说她以前是个傻儿,就是正常的五岁孩子,也不能做到像她那样思维敏捷。”



    梅姨娘皱起了眉头:“她总不能忽然从傻子变成了天才了吧?”



    梅香徐徐善诱:“孩子终归是孩子,今天这事蹊跷,方嬷嬷忽然被人打死,雁绣又变得这么听话,会不会有人在后面操纵?”



    梅姨娘想了一会儿,脸上的神色凉了下来。



    “叶知秋!”梅姨娘咬牙切齿,“定然是她了,没想到都躺在床上这么多年,心思还这么活络!我真是小瞧她了!”



    “自然,她是三小姐的生母,三小姐不傻了,她如果再能凭借三小姐起来,到时候再添一个小少爷,那夫人您的地位……”



    府里众人都叫梅姨娘二夫人,梅香却有意无意将“二”省略,直接喊她夫人,梅姨娘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当初的惧意越来越淡,也越发以为自己就是府里的夫人了。



    当时老爷和叶知秋的恩爱还历历在目,要是叶知秋真的起来了……她猛地一拍桌子,一杯碧螺春被震得茶水四溅:“不!这绝对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在府里众人的眼睛下面,梅姨娘请来的郎中倒也挺尽职尽责,给雁凝包扎好之后,又给玲珑的伤口处理一下,擦上药膏,分别给他们开了一剂方子,嘱咐她们去抓药,按时服用。



    等郎中走后,玲珑淡定地将这张方子交给雁绣:“将这个交给梅姨娘,让她将药抓全。”



    雁绣咽了一口唾沫,为难道:“小姐,你也知道,梅姨娘表面上大方温和,其实是个分外小气的人,能逼得她去请大夫已经是不容易了,这……再让她去抓方子,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啊,我,我去也是白去啊……”



    玲珑斜了她一眼:“我竟不知道,原来丫鬟在主子面前还能理直气壮得自称“我”的。”



    雁绣被噎了一下,像吃了只死苍蝇一样,说不出话来。



    “守着你的奴婢本分。”玲珑淡淡道,“去将药方抓来,在倚梅院外面悄悄守着,等着花庭礼过去,装作刚到那的样子,将这药方交给他。办法跟你说了,药不抓来,本小姐就将你炖了给雁凝熬药喝。”



    雁绣只觉得小姐浑身散发着邪气,赶紧抓住药方便逃也似地跑了出去,菡萏院这才安静下来,玲珑靠在床边,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血玉镯子,心里不由一阵酸楚,穿越就穿越了,还穿越成了这么个弱小的孩子,什么都需要她去谋划,当真是四面楚歌。



    她感叹了几句,又爬到梳妆台的椅子上照镜子,这枚铜镜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打磨,已经不怎么能看得清楚了,但即便如此,还能看出镜子中那孩子精致的眉眼,像从画中走出的福娃娃一样讨喜。



    玲珑托着下巴看自己,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



    花庭礼是个极好面子的人,看见花玲珑的丫鬟身上沾着血污,战战兢兢地将药方递给他,心里就有些不痛快,语气也不太好:“梅姨娘没派人去取药吗?”



    雁绣一噎,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平日里巴结着梅姨娘,自然不想说出实情来跟她作对,但这显而易见的事实一时间也没法圆过去,花庭礼见她支支吾吾地不说话,心里更恼了:“不会说话是不是?不会说话还照顾着小姐?降为粗使丫鬟扫地去吧!”



    粗使丫鬟是府里最低等的仆人,吃得最差,穿得最差,还要受人欺负,雁绣即便是个不受宠的小姐的丫鬟,也没少做作践她们的事情,要让雁绣做那种事情,她还不如直接去死了!



    雁绣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连声哀求:“老爷,求求你不要让奴婢去做粗使丫鬟,小姐,小姐很喜欢奴婢的,是小姐让奴婢到这里等着将药方交给您的啊!”



    花庭礼有些惊讶,表情也有了些波动:“是小姐专门交代你将药方交给我的?”



    雁绣拼命点头:“是啊是啊,小姐吩咐,奴婢不敢不听。”



    花庭礼盯着雁绣探寻了半天,才幽幽道:“你回去吧,好生照顾主子。”



    雁绣没想到花庭礼就这么放过了他,来不及探究为什么,便赶紧磕头谢恩,然后爬起来一溜烟就跑了,生怕花庭礼反悔一样。



    花庭礼盯着雁绣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信步迈进倚梅居里。



    梅姨娘听到梅香说雁绣又跑到倚梅居门前堵花庭礼,气得牙痒痒,正准备出去耍一下威风,就见花庭礼背着手走了进来。



    她连忙换了一副甜腻的笑脸,赶忙迎上去:“老爷。”



    花庭礼没有理睬她,态度明显有些疏离冷淡,梅姨娘一惊,不过片刻又凑到了花庭礼身边,神色有些委屈:“老爷可是生妾身的气了?妾身哪儿做的不好?”



    花庭礼端着梅香上的茶,漫不经心地吹了吹,闲闲道:“我现在说话是不是不管用了?让你去请大夫,你还敢打马虎眼?”



    梅姨娘楚楚可怜道:“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老爷吩咐妾身怎么敢不听?只不过惯常用的李大夫有事回乡去了,找大夫花了一些时间,没想到三小姐就将丫鬟派去门口等着,身上的血也不洗一洗,这不是让人看笑话,跟外人说咱们花府苛待了她嘛。”



    梅姨娘十分会拿捏花庭礼的软肋。



    花庭礼确实很在乎面子,梅姨娘这样一说,他心里确实膈应:“一个灾星,还想我对她关怀备至吗?”



    但他心里也有另外一层计较,不论怎么说,玲珑是嫡女,她现在不傻了,外面也不会有人老是拿这个攻击他,说他德行有亏,才会生出这么个女儿来。



    他现在是朝中尚书,别人看他是位高权重,可内中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皇帝多疑,近年来扶植心腹,他是先皇扶植上的老臣,皇帝不信任他,处处防备,花庭礼觉得,皇帝是在等一个机会,等心腹成熟,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就是他们这批老臣被换下来的时候。



    花庭礼有自己的野心,他想培养一个合适的女儿入宫为妃,最好还能博得皇帝的宠爱,虽然庶长女天资聪颖,但始终在容貌和身份上差了一截,玲珑显然是一枚更好的棋子。



    梅姨娘唯恐花庭礼对花玲珑生了一点的怜惜之心,隐晦地提醒道:“那道士说的事情老爷可不要忘了,虽然妾身也觉得三小姐这么小,不太像什么灾星,但星相之说从古流传至今,自然有它的道理,老爷,不得不防啊。”



    花庭礼抚了一把胡子,淡淡道:“我自然有分寸。”



    这个破烂的小院子里,只有一个已经死去的方嬷嬷,雁绣和雁凝两个丫鬟,还有一个常年见不到面的护院。



    花玲珑只得自己动手,去井边打了一盆水来,拧干毛巾给雁凝擦汗,花庭礼身边的小厮将药方送来之后,玲珑便使唤雁绣去熬药。



    雁绣偷懒惯了,今天又是吓又是累,眼睛都睁不开了,本想脱口而出说自己不会熬药,玲珑见她半天不动,投过去一个刀子眼,雁绣立刻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被这位忽然不傻了的小姐收拾得够呛,虽然心里还有点不服,但到底有些怵得慌,便赶紧地去了。



    床被雁凝占了,玲珑环顾整个房间,只能在美人榻上凑活了一夜,索性她人小,还不算多难受。她躺在美人榻上,看着窗外的星星,幽幽地叹了口气,这穿越的第一天,过得真是兵荒马乱。



    她本来以为自己肯定要黯然神伤一会儿,没想到头沾到床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黑甜,第二天,她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个裹满绷带的脑袋,她一惊,一个佛山无影脚边踹了过去。



    “哎呀”一个人跌在地上,玲珑惊吓之余,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探头一看,这不是昨天受伤的雁凝吗?



    雁凝委屈地摸摸自己的脑袋:“小姐,你为啥踢我呀。”



    玲珑赶紧从美人榻上爬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去扶她:“你没事吧?自然反应,自然反应哈,你怎么不在床上躺着,起床做什么?”



    “昨天奴婢不知道怎么就晕了过去,可将小姐吓坏了吧。”雁凝愧疚道,“其实没什么大碍,奴婢今天就没事了,小姐千金之躯,奴婢怎么能躺在您的床上。”



    玲珑有些无奈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受的伤还需要好好养,快回去躺着。”



    雁凝摇头道:“奴婢可不能躺着,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再不快些去厨房拿饭菜,可就没菡萏院的份了。”



    雁凝挣扎着要起来,玲珑拦不住她,看她面色确实是好些了,才让她去拿饭,昨天的晚饭都没顾得上吃,玲珑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等雁凝把饭拿回来,摆上桌子之后,雁绣才不知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两眼发光地来看桌子上的饭菜,一大碗稀得能当镜子照的米粥,还有一盘看不出原材料的黑糊糊的咸菜。



    玲珑神色复杂,这早饭也太敷衍了些,一个正长身体的孩子,就吃这些东西,堂堂花府连个小姐吃的东西都没有,看来要改善生活状态,还任重而道远啊。



    她只喝了一碗粥,碰也没碰那盘散发着怪味的咸菜。



    雁绣看玲珑吃好了,伸手就去端那盘咸菜,嘴里说着:“小姐不吃,就赏给奴婢吧。”



    虽然这饭菜很不像样,但对比于丫鬟吃的还算好些,再说了,她们还得去排老长的队,体面的丫鬟们先吃完才能轮得到她们,等排到的时候饭桶差不多都空了,以前方嬷嬷和雁绣就变着法子去吃花玲珑的饭菜。



    雁凝不满道:“你规矩都学哪去了?小姐说要赏给你了吗?”



    雁绣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小姐又吃不了,当然要赏给奴婢,你想吃,下回得赶早!”



    说完,就恬着脸跟玲珑笑道:“小姐,我……奴婢这就去吃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