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眉毛锁得紧紧的,玲珑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说:“奶奶,以前的事情,不管是大姐说的是真的,还是雁凝说的是真的,那都过去了,我们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二夫人对我还是挺不错的,答应给我做三身珍品坊的衣服,还有首饰,都跟大姐一样呢,还给我补齐菡萏院的分例呢,等玲珑穿上新衣服,就跑来给奶奶看看好不好?”
老夫人怜爱地摸了摸玲珑的脸蛋,她的目光中似乎勾起了过往某种不平的情绪,叹道:“傻孩子,你是尚书府嫡女,你用的,自然应该是最好的。”她转身吩咐道,“菊乐,宫里刚刚赏赐下来一匹云锦,你全都拿去给三小姐做衣裳,再去看看三小姐的菡萏院,有什么缺的坏的,一律补齐,现在就去吧。”
菊乐领命退下,一旁坐着的花怜心却白了一张脸,宫里的德妃是老夫人的嫡亲侄女,每年这时候都会赏下一匹苏州云锦,这云锦质地绵软,色泽亮丽,做出来的衣衫光华流转,好看又华贵,也就是德妃深得盛宠才能分得两匹。
老夫人每年都将云锦分给府里的三个小姐,每人也只够做一身衣裙的,今年盼了许久,终于盼了来,却没曾想老夫人今年将云锦都给了这个小贱人!
花怜心的指甲嵌到了肉里,“不行”二字卡在喉咙里,却忽然想起昨天被老夫人训斥的尴尬,忙改口道:“祖母,您将云锦都给了三妹妹,我倒是无所谓,只怕四妹妹知道了要闹腾。”
老夫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们往年每人能分得一匹云锦裙,玲珑却什么也没有,今年都给了她,也补不起以往缺下的,你四妹妹现在在择兰居里思过,哪里还顾得上一套衣裙?”
花怜心动动嘴唇,最终也没说出其它的话来,只将怨怼的目光对上花玲珑,这小贱人还真有本事,几天的时间就将老夫人哄得团团转,在这么下去还得了?姨娘说得没错,这个眼中钉一定要尽早去掉,花府嫡女好了,谁还顾得上她这个庶长女?
“雁凝,你刚才称呼梅姨娘什么?”老夫人话锋一转,说起了这个。
花怜心心中一惊,被点名的雁凝有些懵懂地重复道:“二夫人,奴婢见二夫人身边的丫鬟们都是这么叫的。”
小姐教过,在外面要称呼梅姨娘为二夫人,一旦有人问起,就这么答,雁凝特意背了好几遍,这会儿发挥了,一个字都没背错呢。
老夫人冷眼看着花怜心:“二夫人是谁封的?一个姨娘也敢自称二夫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花怜心忙解释道:“祖母,这绝对不是姨娘叫起来的,不知是谁说了二夫人的名号,姨娘也曾训斥了好几回啊。”
老夫人摆摆手,不想再听花怜心辩白,花怜心满腔的话都憋在了肚子里面,老夫人本来只是对她淡淡的,没有多喜欢,但庶长女的体面还是该给则给,从来没当面下过她的面子,自从玲珑往这里凑了以后……她又怨恨地瞪了玲珑一眼。
玲珑早就对她的眼神免疫了,她只管待在老夫人怀里撒娇,逗得老夫人时不时哈哈大笑。
花怜心坐着也不是,起来走也不是,只好自己生着闷气,不多时,花迎春也来了。花怜心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对象,便冷声问她:“二妹妹怎么现在才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看啊,三妹妹几盏茶都快喝完了。”
这就是平常她们来请安的时间啊,花迎春脸上闪过一丝不解,不过很快又垂下眸子,给老夫人行礼:“祖母,迎春今儿个来迟了,还请祖母降罪。”
老夫人才没心思给她降罪呢,摆摆手说:“算啦,今天你们来得都不迟,怜心和迎春,你们都先回去吧,玲珑在我这里多待一会儿。”
花怜心虽然被老夫人刺了好几句,直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一点也不想待在那里,但老夫人单单留下花玲珑,那又是一回事了,花怜心气不过,故意揪着小手帕站在存菊堂外面等她。
花迎春向来没什么存在感,长得虽然也不错,但打扮太过平淡,有点像赵姨娘一样的老气横秋之感,花仲夏是她的亲妹妹,同她的关系也淡淡的,还不如同她这个嫡姐的关系好。
花迎春看到花怜心特意在等她,平静无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花怜心咬了咬牙道:“二妹妹心里真是不放事,自己的姨娘和妹妹都被禁足了,还好模好样地给祖母请安。”
花迎春不与她争辩,只是垂下了头,花怜心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软棉花上,心里更郁闷了,说话更加不客气:“二妹妹这性子也太淡了,哪里有里面那三妹妹半分讨喜,活该不受人喜欢。”
平日里,花怜心在她们面前一向以大姐身份自居,虽然私下里斤斤计较,又自私自利,可面子上温婉大方,都是能过得去的,这几天也是被气昏了头,朝着她这个完全不干事的二小姐发起了火。
花迎春垂下了头,眼中仿佛有盈盈泪光,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花怜心觉得没趣,忿忿扔下一句:“没用!”,就领着丫鬟走了。
花迎春看了一眼花怜心的背影,又瞧了一眼身边的丫鬟,丫鬟也是同样的低眉顺眼,见花怜心走了,丫鬟这才抬起头,小声地说:“小姐,这又是一笔?”
花迎春点点头:“记好了,可别忘了。”
她抬起头,呼出一口郁气,这个三妹妹可不简单,能气气花怜心,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存菊堂里,老夫人正拉着玲珑的手,跟她说:“菊乐去帮你整理整理院子去了,怕是一时半会弄不好,你只管在这里待一会儿,等菊乐回来再回去,再者,你那院子里只有两个丫鬟可不是个事,等会我指派两个嬷嬷给你,还有几个粗使丫鬟,你看着合心意的可以提二等,一等,都随你的心意。”
“奶奶,您身边的嬷嬷恐怕都是用惯了的吧?指给了孙女,奶奶身边的人手不就少了吗?孙女辛苦些没有关系,要是奶奶觉得哪点不合心意,孙女可不依。”
逗老人开心,玲珑可是很在行的,几句话就将老夫人逗得合不拢嘴了,她虽然是嫡女,但以前那些污点还在,就算老夫人因为什么原因对她格外宽厚了些,也不会完全不在意,再说了,她们虽住在一个府里,以前却都没有见过面,能有什么感情?
玲珑只能用自己萝莉的外表和讨喜的性格来多得一些老夫人的喜欢,好让自己在这个花府更容易立足一些。
老夫人抚了抚她的头发,慈爱道:“你一个小孩子想那么多做什么?我身边左右是不缺那两个人照顾的,你一个小姐身边没有嬷嬷可不成。”
玲珑甜甜一笑:“那孙女就收下啦。”
带着些撒娇的娇笑,让老夫人一下就恍惚起来,仿佛十多年前,她的女儿也是这样承欢膝下,见老夫人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菊欢就知道,老夫人又想小姐了,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看向玲珑,不过,确实是像,她亲眼看着小姐长大,小姐小时候可不就这样的吗?
老夫人为小姐的事情耿耿于怀这么多年,眉心从没舒展过,要是三小姐真的能让老夫人开怀些,那倒也是一件好事。
玲珑不止一次看到老夫人这种眼神了,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玲珑试探地叫了一声奶奶,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老夫人这才如梦初醒,回到现实中来,这不是她的女儿,是她的孙女,不过跟她的女儿一样,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叹了口气,道:“我没事。”
她又摸了摸玲珑的衣服,现在天略微热了一些,但穿着一身湿衣服也未免寒凉又不舒服,她这里没有小孩子穿的衣服,就吩咐菊欢去针织处看看,有没有三小姐能穿的成衣,先拿一套过来,菊欢去了半天,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套四小姐还未上身的新衣,这是四小姐闹着赵姨娘掏银子另做的。
老夫人不由感叹了一句:“这个四丫头……”
说到一半,不想再提,就吩咐菊欢:“将做这衣裳的银子再补一些送给赵姨娘吧。”
这件事这里翻过去,之后却听说四小姐在自个院子里大吵大闹了一番,东西倒是摔了不少。
玲珑换上了新衣,心里却舒畅得很,这料子虽然不华贵,但特别舒服,花玲珑长得很瘦小,穿比她小一些的花仲夏的衣服,竟然还有些大了。
她走出去的时候,老夫人正在跟菊欢说些什么,见玲珑过来,老夫人向她招了招手道:“玲珑,你可想上女学?”
几乎是想也不想,玲珑就点了点头,她识文断字,一直装下去不免哪天露了馅,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而且,她上了学之后,就代表花家承认她这个嫡女好了,在者,她也很想看看古代的女学是什么样的。
老夫人满意地笑了,花仲夏比她小,现在都开始启蒙了,既然是花家正经的嫡女,肯定是要上女学的,但老夫人说的女学并不是真的女学,锦官城里有不少几个专供世家小姐上的女学,在十岁之前,教识文断字,女红和琴棋书画等,等十岁之后魂器觉醒,便教修炼之法。
但一般来说,世家大族会在自己府里设女学,供自家姑娘启蒙用,差不多达到要上女学的年纪,才会出府上女学。
花怜心已经在锦官城的木槿女学上学了,这算是锦官城最好的女学,是君昭大长公主设立的,君昭大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姑母,据说在圣上夺嫡的时候站在了圣上这一边,还曾救过圣上的性命,很是受天家尊敬,她开设的女学,请的是最有才名的女先生,锦官城的小姐,都以能进木槿女学为傲。
到了今日,进了木槿女学,头上就顶上了才女的光圈,若家世容貌再没有大错,那择婿的空间可就大了,几乎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花怜心考中了木槿女学,在考场上对上了考官出的千古绝对,着实是风光了一段时间,才女的名头传遍了锦官城,一时间,锦官城的世家子弟都知道了花家庶长女花怜心,才貌无双,艳绝天下,
她这么出风头,在外头的名声竟是跟嫡女没有什么区别了,这样一来,她就更视花玲珑为眼中钉肉中刺了,私下里更是没少特意去菡萏院找花玲珑的麻烦。
因为菡萏院一直在收拾,即便是找了不少人手,加紧又加紧,用了一整天才紧紧巴巴地收拾好,还有些缺漏的不足的,菊乐都一一亲自地记好,等第二天再来补好,玲珑在存菊堂吃了晚饭,才领着两个嬷嬷,跟着菊欢回来。
菊乐在老夫人手底下做了几十年的大丫鬟了,行事雷厉风行又细腻,玲珑站在菡萏院门口,只一天没见,菡萏院当真是翻天覆地,她自己都快不敢认了。
屋里被收拾一新,床和家具都换了新,据说是上好的黄梨木,雕刻着精细的花纹,屋里放上了一个屏风,框架是紫檀木的,上面绣的是双面绣,映日荷花别样红,针脚细密,栩栩如生,内室和外室之间加了一卷珠帘,玲珑将珠帘拂起来,只觉得触手温润,玲珑虽然不太懂这种是什么珠子,单凭这手感也觉得是好东西。
一应破旧的东西都不见了,仿佛那个破败的菡萏院从来没出现过,也难为菊乐的细致,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摆上了各色花草,这里的布置处处透着雅致和富贵。
菊乐问她:“小姐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出来,索性就一起改了。”
玲珑知道嘴甜讨巧,便跟菊乐笑道:“菊乐姑姑辛苦了,我看着哪里都喜欢。”
菊乐也不由得对这个三小姐生出些好感来,忙道:“为老夫人办事,都是奴婢的本分,也是三小姐得老夫人疼爱,这么多年,这个尚书府,得老夫人这么上心的孙小姐,也只有三小姐您一个而已。”
菊乐差事办得卖力,也希望在这个小姐面前多说几句老夫人的好话,让玲珑对老夫人更加亲近些。
玲珑的笑意天真又热烈:“我知道,奶奶最喜欢我,我也最喜欢奶奶!”
府里的下人们看老夫人对三小姐的院子这么兴师动众,加上这几天大小姐总是吃了炮仗一样,渐渐品过味来了,老夫人这是在给三小姐撑腰,敲打府中这些个人呢!虽然玲珑已经在存菊堂吃过了,厨房还是将她的晚饭给送了过来。
这些菜,又跟昨天的不一样了,昨天的菜多数都是油腻的,不像以前那样都是馊的,剩的,饭菜倒是干净了,但处处透着一股暴发户的感觉,玲珑估摸着,这估计是给府里有些身份的嬷嬷们,护院们吃的,说到底透着一股鄙视和挑衅,看雁凝那么高兴,她便没有说出口。
今天的饭菜可不一样了,菜从品相上就看着透着精致,比如那道香脆笋,是新鲜的笋淋上了酱料,酱料是从二十几种蔬菜和肉小丁炒出来的,吃起来很爽口,翡翠汤里面用的都是菜心,吃起来还有一股微微的甜,点心也精致了不少,五花八门的,一个盘子里有各种口味,纵使玲珑刚吃饱,也忍不住有些犯馋。
雁凝努力地吞咽着口水,她也是在存菊堂吃饱了的,不由得有些犯难,问玲珑:“小姐,这饭菜怎么处理啊?”
玲珑思索了一会儿,吩咐道:“将这些菜和点心每样拨出来一点,给堂少爷送去,剩下的,都分给院子里新来的两个嬷嬷吧。”
雁凝有些不解:“小姐,咱们昨天去景深院,都被堂少爷打出来了,今天为什么还要去啊?”
玲珑理了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又瞧了瞧自己的头发有没有乱,然后回头跟雁凝笑道:“他那个孩子不过是自尊心作祟,今天再去送一次罢。”
老夫人送来的两个嬷嬷,一个姓李,一个姓严,李嬷嬷膘肥体壮,一双三角眼看人,平白就让人觉得凶神恶煞,这样一个嬷嬷估计能顶几个小厮,严嬷嬷长得也壮,但在李嬷嬷跟前就有些小鸟依人的味道,严嬷嬷长得很富态,慈眉善目,是个很和气的人。
两位嬷嬷都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这次指派给三小姐,她们也明白自己身上的重担,老夫人对三小姐看重,她们自然也要尽心尽力。
雁凝将没动过的饭菜送给了她们,两位嬷嬷在老夫人跟前,顿顿吃的也都不错,只是没有主子吃得精致,三小姐送饭菜给她们,在她们的意料之外,没想到三小姐好了之后,这么会做事,这两个嬷嬷心里也对玲珑多了一分敬重和亲近。
雁凝先伸头去看,见两个嬷嬷都待在了屋里,窗户纸映出了她们的身影,便跟玲珑招手,玲珑拎着食盒走了出来,一身水绿色裙子,在初夏的夜里更显得清凉,她个子小,雁凝赶紧将食盒接过来,两人走出菡萏院,直接往景深院走去。
景深院依旧是黑洞洞的,跟灯火通明的花府格格不入,雁凝对昨天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足勇气向着黑洞洞的大门喊:“堂少爷?”
一连喊了好几遍都没人应答,雁凝垮下脸来:“小姐,我看堂少爷根本不想搭理我们,现在这个时候哪里有人睡觉呢?”
按照花景岑那个性子,倒真有可能,不过,玲珑又朝着大门看了一眼,才九岁的孩子,一个人住在这样的地方,身边的丫鬟又肯定都是些欺上瞒下之辈……她有些担心,最终还是拍板:“咱们进去看一眼吧。”
这个地方的黑暗,好像是灯笼也照不亮一样,一走进内室,一股潮湿的霉味就扑鼻而来,玲珑忍住拔腿跑出去的冲动,又往里走了几步,直到照亮了床前的那一小部分,才看到花景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冒了一脑袋的虚汗。
玲珑吓了一跳,赶紧去摸花景岑的额头,额头的温度也不算太烫,估计就是一般的感染了风寒,雁凝跑去打了一盆清水,玲珑将才从老夫人那里得的新手帕湿了水,往花景岑额头上放。
这是物理降温法,她现在还是花府没有站稳脚跟的三小姐,花景岑的处境更是艰难,也只有靠这种办法了。
还没碰到他的额头,本来昏迷着的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玲珑的手腕,眼中带着几分狠辣。
玲珑的手腕被捏得生疼,连忙道:“我是花玲珑,我是来帮你的!”
花景岑幽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他与玲珑僵持了几秒,玲珑觉得手腕上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才忽然感觉一松,花景岑已经重新窝在了床上,脸色苍白,神情无助,好像刚才那个恶人不是他一样。
在外面守着的雁凝听到动静,连忙低声问:“小姐,怎么了?”
玲珑揉了揉手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回答:“没事,你且好生在门口看着。”
玲珑肤色白,被这么一捏,顿时出现了一道红印子,她嘟囔了几句:“真是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道还不如不帮你呢。”
但嘴上这么说几句,看花景岑的模样实在可怜,只好叹了口气,将湿手帕放在他的额头上,又用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水。
花景岑倒是老老实实不再动了,玲珑给他换了几次毛巾,不停地往外冒的虚汗终于止住了些,时辰已经不早了,雁凝忍不住探头进来问:“小姐,现在太晚了,我们是不是先回去?”
花玲珑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着的花景岑,打了个哈欠,跟雁凝说:“你先回去吧,院子里就那么几个人,你注意别让人进去了就成。”
雁凝急了:“这怎么行?小姐,还是你回去,奴婢在这里守着吧。”
雁凝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比花玲珑大不了几岁,玲珑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你先回去,我在这里守着一夜,明早你再来叫我,记得起来早些,我明日还是要去给老夫人请安的。”
雁凝虽然不放心,但是拗不过玲珑,只好先回去了。
玲珑守了一夜,不知道换了多少盆水,好在花景岑的烧终于退了下去,她则趴在床头,不知何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