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惟有不会死亡的东西是美妙的（2合1）



    太宰治心不在焉地看着楼下的那个身影。



    虽然因为这几天忙着处理港黑和帝爱集团的事, 加上之前那次狛枝凪斗对他表露出的疏远态度，太宰治没跟狛枝凪斗联络，但……



    织田作之助却一直在和狛枝凪斗交流写作感想。



    三人在酒吧聊天的时候, 猛地听到这个话题，坂口安吾都感到奇怪地问道。



    “……你们联络很频繁吗？”



    “我最近保持了一天一篇小说的频率，所以交流有些频繁。”织田作之助说，“动笔之前以为会很难, 不过一旦开始写了, 我发现还是很轻松的，现在每天一篇的字数也越来越多了, 大概过一阵可以开始写中篇小说了。”



    坂口安吾：“……？？？能给我看看吗？”



    效率这么高的吗？！完全想象不出啊！织田作你确定你是第一次写小说！？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写起来快，改起来慢, 等我修改好再带给你们看吧。”



    “那为什么给那个狛枝君看？”



    坂口安吾顿时感觉有些微妙了, 他们这些老朋友竟然被一个刚认识的未成年给比下去了, 对方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因为你们很忙啊……最近来lupin的频率也减少了吧？”



    太宰治好奇地问：“狛枝君给你写了很多读后感吗？”



    “与其说是给我写读后感……”织田作之助露出沉思的表情，拿出手机打开邮箱, “其实我们交流内容并不限于我写的小说，还有互相推荐最近出版的书, 以及这些书的读后感，算是读书交友会的感觉。”



    “什么什么？”太宰治凑过去看，“‘关于死亡’……你们还交流这个？”



    太宰治飞快地把这封邮件往下拉了拉，大致扫了一眼内容。



    “【‘就算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这句话想表达的到底是永远在一起的坚定还是爱情超越死亡，为什么爱情题材的总喜欢加死亡元素】……这都需要交流的吗？织田作你真的很没有浪漫细胞，不要勉强自己去写爱情故事了。”



    坂口安吾也在一旁扶了扶眼镜，吐槽道：“这就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话吧, 话是这么说, 真正遇到死亡危机的时候, 说不定就扔下对方逃跑了……”



    “是啊，去看新闻的话就能发现经常有殉情结果一个死了一个活下来的……啊，不过殉情如果能成功的话确实很不错，下次试试殉情吧……”



    太宰治忽然就好像从这封邮件中获得了什么启发一样高兴。



    坂口安吾无视了跑题的太宰治，问道：“不过你们为什么会聊到这个，织田作你写了这句话吗？”



    “不。”织田作之助否认道，“我只是在跟狛枝君交流最近看的一本书，男女主人公之间的感情发展我有点无法理解。后来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以前当过杀手，所以我对死亡的看法可能跟普通人不一样，就想参照狛枝君的想法了解一下。”



    太宰治：“…………”



    坂口安吾：“………………”



    虽然坂口安吾没见过狛枝凪斗，但是他好歹也是个情报负责人，连太宰治都屡次三番提到的人他肯定会去查一下，因此他对狛枝凪斗的了解程度还是很不错的，这也就导致他听到织田作之助的话，就忍不住腹诽。



    织田作你确定要参照那家伙的想法吗？！我觉得你对普通人的定义有问题！！！



    太宰治也克制不住地抽了抽嘴角，把邮件往下拉，打算看看狛枝凪斗的回复。



    “……嗯？”太宰治发出了惊讶的声音，“狛枝君很有想法嘛。”



    坂口安吾等了一会儿发现太宰治好像不打算像刚才那样念出来，就忍不住好奇地也挤过来看。



    “【‘……而且死亡并不会阻挡他们的爱，死亡会让他们比生前更加接近彼此’】……”



    坂口安吾面色怪异地念完，立刻说道：“我觉得这不是普通人的想法，织田作你不要误解了。”



    “但说的确实有道理。”织田作之助平静地说，“生前可能会有很多问题横亘在他们之间，但死后这些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他们确实比生前更接近彼此。”



    太宰治站在了织田作之助这一边：“我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哦，很多殉情的人，不就是因为现实中有太多阻挠他们在一起的因素吗？”



    坂口安吾扶额：“太宰你不要添乱了……两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在这赞同个什么鬼呢？！给我听清楚了，要是真的有喜欢的人，就算自己死了，也舍不得让对方死的！殉情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织田作之助无意识地捅刀：“安吾谈过恋爱吗？”



    坂口安吾：“…………”



    太宰治拉长了声音：“欸——说到底这也只是安吾自己的想法吧？你不能代表所有人啦，我就觉得殉情不错。”



    “……好吧，确实我只能代表我个人，但我还是坚持，你要是真的遇到深爱的人，说不定会改变想法。”



    坂口安吾扶了扶眼镜，试图抢救一下小伙伴的爱情观：“就我个人而言，重要的人或事物、理想……有些是值得我赌上命去守护的。”



    太宰治在这个话题上，一改之前的玩闹，流露出一种冷淡又厌倦的态度：“就算再怎么重要，越是不想失去就越是会失去，反正都是一样的，还不如殉情呢，至少直到死亡还拥有对方。”



    就在气氛因为太宰治的话而骤然变得有些凝重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啊，好像狛枝君也说过类似的话，太宰果然和狛枝君很像。”



    他一边说，一边翻邮件：“好像在……找到了，在这封邮件里。”



    太宰治本来放松又漫不经心的神色微微地变了，他静静地看着展示给他的屏幕上写着的那句话。



    【惟有不会死亡的东西是美妙的，而对我们，惟有与我们一起死亡的东西才不会死亡。】（*注）



    “太宰君？”



    尾崎红叶的声音将太宰治从回忆中唤回神来：“刚才我说的话你在听吗？”



    太宰治扬起笑容回应道：“在听哦。”



    一心二用对他来说是基本操作，别说就一个尾崎红叶在跟他说话了，哪怕十个森鸥外同时跟他讲不同的话题，也不影响他走神的同时不耽误正事。



    “那就说说你怎么想的吧。”尾崎红叶微微蹙眉道。



    现在这个情况，等这次游轮之旅结束了，森鸥外肯定要找她要狛枝凪斗的资料，在这之前她想确定太宰治的态度。



    “之前就说过了，狛枝凪斗的资料是公开的，随便红叶大姐怎么处理。”太宰治冷静地说道，说着说着还笑了起来，“我其实还蛮期待的，森首领被保险从业人员称为‘业界之光’的时刻……”



    保险界苦狛枝凪斗已久，森鸥外真能搞定，给他立个碑每天上香，说这是保险业守护神也不是不可能啊！



    尾崎红叶：“…………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啊。”



    这哪是对朋友的态度，果然是她想多了？



    “红叶大姐，操心太多了会显老哦？”太宰治笑着说，“不过关于狛枝君，有件事，你拿到的资料上还没提，所以我需要强调一下。”



    尾崎红叶打起精神，知道重点来了：“什么？”



    太宰治一字一顿地说道。



    “狛枝君，没有，异能。”



    尾崎红叶：“………………？？？！！！”



    尾崎红叶是真的震惊。



    她从拿到狛枝凪斗的资料那一刻起，就默认了狛枝凪斗是个异能力者。



    一方面是因为狛枝凪斗的经历有些过于传奇，另一方面是因为太宰治对狛枝凪斗的过度关注——尾崎红叶下意识地以为，能被太宰治这样关注的人，一定是特殊的。



    “没有异能？你确定吗？”尾崎红叶惊讶地掩嘴，“他的经历……”



    “确定，都只是巧合哦？”太宰治勾起嘴角，神情奇异地说着，“可能是因为我们是异能者吧，不知不觉被‘异能特殊论’给洗脑得过于自大了，以为除了异能者，剩下的普通人都不足为道……但这个世界其实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奇妙呢。”



    尾崎红叶表情微妙地沉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就算不是异能，普通人身上也确实会发生奇妙的事……而且对狛枝君来说，不是异能者更好。”



    “大概？”太宰治摊了摊手，“不是异能的话，也就意味着他的命运哪怕是我也无法改变，就算要发生狛枝君不希望发生的事，也没人能阻止，从这方面考虑的话，我不觉得是好事哦？”



    尾崎红叶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明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如果她把自己之前收集到的资料就那样交上去，森首领肯定会得出和她刚才一样的结论，以为狛枝凪斗是个异能者，接着就是一串针对狛枝凪斗的行动。



    但太宰君现在让她补充上【非异能者】这个关键词，性质就变了，至少在确定这个情报是否真实之前，森首领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因为从资料中看狛枝凪斗的经历，不确定性实在太强。



    没想到太宰治竟然能为了一周前还是塑料熟人的狛枝凪斗做到这种地步，尾崎红叶的八卦之心再度蠢蠢欲动。



    在港黑这种性质比较特殊的组织中，保持距离，不探究同伴**和秘密是基本常识。



    但上次在电梯遇到那次，太宰治也没避着她，随随便便就说了，尾崎红叶这次也没客气，直接问道。



    “你们这两天关系变好了？”



    “……上次他离开总部后就没联络过了。”



    尾崎红叶露出了听不到八卦的遗憾表情。



    这种事太宰治没必要骗她，反正太宰治真要不想说，谁都没办法逼他，甚至太宰治想敷衍的话，用真话也能达到误导效果。



    所以还是塑料熟人，并且在逐渐疏远？



    “你这算是什么啊……”尾崎红叶叹着气，“既然如此，一开始就不要招惹对方不就好了？”



    太宰治装模作样地叹气，不知真假地说道：“如果狛枝君能无聊到让我无视他，倒也好了，这不是根本没办法无视嘛，总是出现在出乎意料的地方。”



    尾崎红叶的视线跟着太宰治一起透过玻璃窗落在楼下，一时无言。



    活动已经开始了。



    刚才他们聊天的时候，下面的一些黑衣人就在给参与者发现金。



    本来这个环节据说以前是放在活动准备室的，但因为这次来了贵客，干脆所有环节都让贵客们欣赏到，就把地点转移到了大厅。



    这个赌船上的“游戏”，是靠“赢了就可以把上船前的债务全免，并有可能再赚个几百几千万日元下船”的宣传吸引着因为各种原因走投无路的人们，但现在“游戏”还没开始，发的钱自然不是宣传里说的奖金。



    既然兵藤老爷子想看的是真实的人性，想看人们在绝望中挣扎，那这个活动的任何一个环节，都只会为这些孤注一掷的人们雪上加霜，绝不可能雪中送炭。



    这些钱，是强制“借”给参与者的，并且利率每一小时涨一次，没多久就能达到高利贷的标准，本来是是为了还高利贷才来参加的人，说不定到游戏结束的时候，欠的钱反而更多了。



    这是在给参与者增加紧迫感，让他们不要慢吞吞的，越快结束自己的行动，游戏结束需要还的钱就越少，剩下可以填补上船前欠债的奖金也就越多。



    但游戏规则还没有讲，还不清楚之后的游戏是否要用到大量的钱，这种时强制每个参与者必须借钱，大家都很不情愿。



    本来就背着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增加新的债务，在船上欠的债可不会因为赢了就一笔勾销，因此大部分人就只借了规定的最低限度的100万日元。



    包括狛枝凪斗。



    但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其实已经看透了这个时候强制借钱的目的。



    “帝爱会长不缺这点高利贷的钱，这应该只是一点助兴。”



    “其实很明显，既然这时候会借钱，说明拥有的金钱数量对之后的‘游戏’有着一定的影响，考虑到‘赌博’的本质和帝爱会长的目的，钱的重要性不言自明。”



    分析到这种程度，正常人都应该明白，既然钱这么重要，那当然应该在这时候借规定中的最大数额。



    但狛枝凪斗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同，他非要反其道而行之。



    “既然钱越多越好，那我当然要选择最大难度，说不定有什么隐藏奖励呢。”



    狛枝凪斗会产生这种想法，一方面是因为他本身性格如此，另一方面就是曾经的经历——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还进入了一个死亡房间，里面最后一关是俄罗斯-轮-盘，即用□□随机放入子弹然后冲自己开枪，如果遇到空弹就算赢，如果被子弹击中……人都死了，那肯定是输了啊。



    本来俄罗斯-轮-盘的规则是六个弹槽只放一颗子弹，但狛枝凪斗当时的操作却是只取出一颗子弹，这让死亡率从1/6飙升到5/6。



    但狛枝凪斗赢了，并且因为他是最高难度通关，获得了隐藏奖励。



    由于这次俄罗斯-轮-盘的经历，狛枝凪斗这次也故技重施，想碰碰运气，看看会不会触发什么特殊剧情。



    然而，后续发展让他失望了。



    在人们借了钱，并且都登记好后，就有一个黑衣墨镜男开始解说“游戏”规则，让他们打开随着刚才发现金时一起发给他们的两个文件袋。



    一个文件袋中，有三个星星形状的东西，后面有粘性，可以粘之前发下来的胸牌上。



    另一个文件袋中，则放着画有剪刀石头布，每种各四张，总计12张的牌。



    黑衣人讲述游戏规则。



    “在4小时的规定时间结束之前，你们要把这些牌都用掉，每输一次，就失去一颗星星，时间到达后，拥有三颗及三颗以上星星，且纸牌全部用光的人算获胜。”



    “纸牌中有感应器，在决斗台上用过的纸牌将从桌面的孔中投进去，大厅这个屏幕上会实时报出每种牌各剩下多少张，不准丢弃纸牌，不准损毁纸牌，不准……”



    黑衣人开始报了一串违规行为，从花样繁多的警告来看，之前几届的参与者想搞小花样的人特别多……



    狛枝凪斗总结了一下，总体来说就是用纸牌跟人玩剪刀石头布，有可能输有可能赢，但总之纸牌就是机会，而星星是寿命，只要还有星星，就没有彻底失去资格。



    等长长的一串警告结束，狛枝凪斗也没听到“禁止交易纸牌”的警告后，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个游戏中钱的作用。



    可以在星星不足，但手里没牌了的时候，向别人买纸牌，获得更多的机会，也可以向有着多余星星的人直接购买星星，只是星星肯定很贵，尤其是最后快到死线的时候，一千万一颗星星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在这个游戏中输了的话，输掉的就是自己的人生，但如果赢了，清掉债务的人就相当于重生一样拥有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人生。



    只要能赢，对他们来说付出什么都是可以的。



    可惜对狛枝凪斗来说，想到这些并不会让他因为比其他人更早地看透游戏规则而喜悦，反而让他十分失望，失望到忍不住开口抱怨一下才念头通达。



    “什么嘛……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根本算不上增加难度，因为无论多少钱我都用不到……”



    不过没办法，策划的人面向的群体也不是他这种人，考虑不周到也正常。



    就算限定了剪刀石头布的出现次数，本质上这个游戏依然有着运气的成分。



    而只要跟运气沾边，狛枝凪斗就可以毫不讲道理。



    对其他人来说，可能这是在赌上一切，但对狛枝凪斗来说，甚至都用不着认真，毫无压力。



    “不过算了，本来也不是为了玩这个游戏才来的。”



    他是为了确定在这种充满消极与绝望的气氛的场合会不会诞生希望才来的，参与是次要的，观察其他人的表现才是主要的。



    这样一想，感觉就好受多了。



    狛枝凪斗这番低声的自言自语，被站在他身边的一个中年人注意到了。



    这人有着很方的下巴，看上去比周围满脸迷茫和畏惧的人们更冷静一点，听到狛枝凪斗的话后，忍不住扭头看他。



    比起他和其他人之间的差别，狛枝凪斗与其他人的差别更大，这个方下巴的中年人沉思了会儿，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前面换了帝爱集团的二把手演讲，主动跟狛枝凪斗搭话。



    “少年，看你这一身，你完全不缺钱啊，为什么要上这个船呢？”



    狛枝凪斗冷淡地说道：“可以不要跟我说话吗？我简直无法想象你为什么还能厚颜无耻地出现在这里。”



    劈头盖脸就被怼了一顿的方下巴的中年人：“…………？？？抱歉，我哪里得罪过你吗？”



    “唉。”狛枝凪斗叹了口气，“如果说完你就能离我远点的话——你不是第一次参加这个活动吧？”



    中年男人明显一愣。



    狛枝凪斗并不打算解释自己怎么看出来的，因为这在他看来简直一目了然无须多言，继续道。



    “除了我这种例外，对于参加人员的选择标准还是很一致的，也就是说你第一次参加的时候，还是社会底层的垃圾，赢了一次后，你觉得自己摸索到了通往胜利的钥匙，就打算靠着之前的经验提前设计好计划来骗取信新人的信任……”



    “等等……”



    中年男子想打断他，但狛枝凪斗说着说着反倒来了兴致。



    “我想想你会用什么办法……最基础的大概是说什么我们合作约好出的牌一直平局，这样又能消耗掉牌又不会丢失星星之类的话，然后中途反水吧……啊，看你的表情，我果然说对了？”



    因为二把手正在演讲，虽然没规定不准说话，但现在依然很安静，至少周围一圈人都听清了，并默默地看了眼中年男子，记住了他的脸，悄悄远离。



    中年男子：“…………”



    艹，计划被毁了一半，还好听见的人不多……但这还是没解释这人为什么看他不顺眼啊？



    狛枝凪斗把他分析了一通，然后总结。



    “没有能力，明明可以从此离开这里向上发展，却只知道在垃圾里找存在感，获得廉价的成就……你这种人毫无希望，在我身边呼吸都让我恶心，你为什么还能厚着脸皮活着呢？”



    中年男子：“…………？？？”



    你思想觉悟这么高，脑子这么好使，还来这种地方干嘛，为了崩人心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