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最不像真相的真相（2合1）
在围观过狛枝凪斗随随便便连赢11局, 又见识过他的档案资料后，在场的人们，竟然对这种言论适应良好, 只稍微腹诽了一下，完全没有去怀疑这话真实性的意思。
森鸥外心中升起了一些猜测。
这种运气感觉已经超越了常识, 甚至在嘲讽概率学……联想到太宰君对他的关注, 难道是什么稀奇的异能力？
别看好像港黑的异能力者好像很多, 其实根据调查，异能力者非常稀有，正常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
但就好像是异能力者会吸引异能力者一样，如果自己是异能力者, 不知不觉就会遇到其他异能力者, 有时候森鸥外都产生了这世界上是不是有很多异能者的错觉。
因此，现在森鸥外就犯了和尾崎红叶最开始一样的错误, 以为狛枝凪斗这种情况肯定是异能者。
并且开始盘算着这种能力能不能收为己用。
直到这个时候, 森鸥外都还只是按照常理去思考狛枝凪斗，而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尾崎红叶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决定一会儿找到机会赶紧告诉他那个“不幸”的消息。
——那不是异能者！他的运气是不可能被你控制的啊！！！
兵藤老爷子对狛枝凪斗倒是挺感兴趣, 仿佛忘了今天的客人其实应该是港口黑手党，拉着狛枝凪斗说个没完。
“饶了我吧，我和您真的理念不合, 我都想建议您把‘希望号’给换个名字了, 比如‘梦想号’感觉就更贴切。”狛枝凪斗一点都不怕帝爱集团的会长，叹息着说道, “轻飘飘的绝望根本没办法诞生希望, 竟然叫这艘船‘希望号’, 简直像是笑话一样……建议以后还是换个企划吧。”
二把手和墨镜男们一头冷汗地看着狛枝凪斗, 虽然自己的心血被否认了，但心中却从另一个层面对他佩服不已。
明明敬语的使用乍一听没有任何问题，但偏偏就能听出嘲讽的味道……敢这么对会长说话，这个少年从某方面来说也很牛逼。
最牛逼的是，会长竟然没生气……
兵藤老爷子“嘻嘻嘻”地笑了，一脸的愉悦：“其实老夫也有点看厌了这个限定猜拳了，下次就换个更有趣的企划吧，到时候你不用再交换条件，想来看的话，打电话就行。”
二把手连忙拿出名片，微微鞠躬，双手交给了狛枝凪斗。
帝爱集团的人们感到念头十分不通达。
为什么！会长！为什么不能对我们也这么和善？！他说什么你就认吗？！
狛枝凪斗收起名片，但嘴上却说：“我以后大概不会来了。”
兵藤老爷子意外地挑眉：“下次说不定会符合你的要求哦？老夫刚刚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让人们在几百米的高空中，从一栋大楼踩着只能容纳一只脚的宽度的通电的钢材走到另一个大楼，一旦失败就会摔死，这种程度的危机，一定能够看到他们的极限演出吧？”
“简单粗暴且无聊。”狛枝凪斗笑容十分公式化地评价道，“恕我拒绝。”
兵藤老爷子：“…………嘻嘻嘻，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了不得。”
这时候，终于有人提醒，按照预定的计划，已经快要到横滨港了，兵藤老爷子听到横滨这个关键词，才终于回想起最初的目的。
被无视了很久的森鸥外一脸淡定。
这位兵藤老爷子，刚才说着说着话就开始流口水，眼看着就要老年痴呆了，忘点事儿多正常啊……
虽然被狛枝凪斗怼了一顿，但兵藤老爷子听了一堆神奇的经历，心情倒还挺不错的。
他看了眼港黑这边的人，想了想，说道：“啊，多亏了你们注意到这孩子，今天老夫过的很愉快……就按照之前说的来吧。”
对于本以为还要再磨一阵的港黑来说，这算是意外之喜，森鸥外立刻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开始跟兵藤会长寒暄。
太宰治也自然而然地偷懒，凑到了狛枝凪斗身边，问道：“今晚一起回横滨？”
狛枝凪斗点点头，神情看上去有些怠倦。
“感觉好像浪费了一晚上……有点不幸啊。”他这样感慨道，“不过能见到太宰君的上司也算不错了，真是耀眼啊，不愧是能成为港黑boss的人。”
太宰治：“…………”
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狛枝凪斗见一个吹一个的行为……
“既然说到森首领了……狛枝君。”太宰治说，“一会儿我会把你的资料给boss。”
“诶？森先生对我感兴趣吗？”狛枝凪斗一脸意外，“我除了运气好一点以外，一无是处哦。”
太宰治轻笑了一声：“就算你这么说，森首领却不是这样想的啊，如果他邀请你加入港黑的话，你会答应吗？”
狛枝凪斗摇摇头：“麻烦太宰君帮我拒绝吧。”
“居然不答应吗？”太宰治饶有兴致地说道，“港黑这边的话，会经常赌上性命，帝爱集团有所顾忌的事对我们来说也不算什么，这种环境不是能更容易找到你想要的‘希望’吗？”
“因为已经变成日常了，所以反而不会陷入绝望啊。”狛枝凪斗理所当然地回答，“而且，我要找的希望，是‘绝对的好的东西’，如果从来没考虑过追求这个的话，就算深陷绝望也不会想到希望吧，从这方面来说，港黑总体上不符合我的要求，我只需要跟符合要求的个别几个人交往就可以了。”
太宰治看了狛枝凪斗几秒，忽然低头，在他耳边小声问道：“你觉得我在港黑能找到我想找的东西吗？”
“太宰君要找的……生存的意义吗？”狛枝凪斗回想了一下之前他们交流过的一些碎片情报，“我记得，太宰君是想接近死亡来寻找答案吧？”
“嗯。”太宰治用掩饰自己真实心情的撒娇语气抱怨道，“已经两年了，我还是没有找到，我最近在考虑还要不要继续，或者是换个办法……狛枝君觉得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很清楚自己这个对港黑来说有些危险的想法，其实最好是应该藏在心里，而不是说给甚至算不上熟悉的人听——何况森首领还在不远处，稍微大点声就能听到。
但看到狛枝凪斗这么肯定地说自己不需要加入港黑，港黑给不了他想要的，他就忍不住想抱怨一下了。
太宰治的直觉告诉他，狛枝凪斗也许会说出什么出乎意料的话来，就像他给织田作回复的邮件中，时不时冒出的，被织田作称之为“和太宰很像”、“太宰也应该看看”的话语一样。
“嗯……”狛枝凪斗陷入了思考，“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啊……”
嘴上好像说得自己在思考答案一样，其实狛枝凪斗其实心里想的却是，这个世界文学这么匮乏，太宰君还能执着于纠结这种问题，是不是以后会成为哲学家？
太宰治其实也没指望真能得到答案，有时候其实就是个忽然想要说出来的心情，等说完就爽了，因此他恢复了正常的音量，随口道：“随便说说就行，打发一下时间嘛，到横滨还要等一会儿。”
于是狛枝凪斗想了一会儿，问道：“太宰君听说过夏目漱石吗？”
听到这个名字，本来正在跟兵藤老爷子交谈的森鸥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瞥了狛枝凪斗一眼。
兵藤老爷子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误会了森鸥外的意思：“哦，差点忘了，这孩子是个外人……让你家小鬼带他去甲板上逛逛吧，快靠岸了，夜景还不错。”
森鸥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竟然在这个他很感兴趣的少年嘴里听到自己老师的名字，他其实是想听后续的。
不过现在想想，以狛枝凪斗的经历，他说的应该不是传说中最强的异能者夏目漱石，而是老师出版过一些文学作品的作家那个身份。
不管森鸥外是怎么想的，反正太宰治很乐意，他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好啊，那我和狛枝君就去外面逛一下了，一会儿见，boss。”
森鸥外：“……”
太宰君你既然还叫我boss，就不能像那些黑衣墨镜男对待他们的会长那样衷心又体贴地对我吗！？
倒是跟他们好好学学啊！
然而太宰治说完话，就跟狛枝凪斗离开了房间，这期间甚至都没看森鸥外一眼。
尾崎红叶站在森鸥外身边感慨道：“太宰君，现在看上去和小孩子一样。”
“本来也是小孩子。”
森鸥外说完后，自己都愣了一下，然后失笑着摇摇头：“兵藤会长，我们继续吧。”
离开了贵宾室后，太宰治还真的把狛枝凪斗带到了甲板上。
夜晚的海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除了游轮的灯光照亮的海面以外，更远一点的地方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喧嚣和光明都无法触及。
太宰治趴在甲板的栏杆上，低头看着下面晃动的海面反射出的斑斓的光，忽然说道。
“感觉死在海里也不错啊。”
“跳海吗？我不太建议这样哦。”狛枝凪斗很自然地接话道，“因为有可能被卷进游轮附近的旋涡，就算躲过了螺旋桨也可能被砸个头破血流，在淹死之前也许鲨鱼会先过来一鱼一口……”
太宰治被说得打了个冷战，一脸嫌恶地说：“呜哇，我才不想要这样，我很怕疼的。”
“那就换个办法吧。”狛枝凪斗好像完全不觉得给人在这话题上出主意有什么不对，他认为自己是在帮助太宰治，“我也会帮你留意的。”
太宰治表示很高兴：“谢谢！说起来你知道‘一头撞死在豆腐上’这句话吗？我打算试着自己做一下能撞死人的豆腐。”
狛枝凪斗立刻给他鼓掌：“太有创意了！那么接下来你是要去研究分子学吗？”
太宰治卡了一下。
……怎么做到的，狛枝君，能把普普通通一句话说出带有嘲讽的效果……
“不，在那之前打算先试着至少做一下料理。”太宰治艰难地接话，这对他来说也是很少见的经历，但面对狛枝凪斗，太宰治发现自己经常无话可说。
狛枝凪斗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太宰君要做料理吗？那可太值得期待了，说起来，安室先生做的料理就特别棒，我上次吃过一次，比米其林大厨也不差多少呢。”
“哦？”太宰治若有所思，“那位，安室先生吗？……我知道了，等他做·完·正·事后，我会去找他咨询一下的。”
太宰治说话的时候在关键词上加了点强调：“狛枝君这次不会再拦着我了吧？”
狛枝凪斗苦笑着摆手：“怎么可能。”
太宰治勉强满意了，他转了个身，背靠着栏杆，一边吹着海风，一边说道：“对了，关于刚才问的问题……我听织田作提到过，夏目漱石，是个作家吧？”
“嗯。”狛枝凪斗有些感慨地说，“是很了不起的作家。”
在各大文豪都转行的时候，看到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书店中，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事啊！
简直是横穿了两个世界的希望！
“那么，这个作家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太宰治好奇地问。
狛枝凪斗回答道：“只是觉得，他书里的一些内容，说不定可以给太宰君一个参考。”
他自认为渺小的自己，没有资格对太宰君的生存方式和目标指指点点，所以作为博览群书的人，狛枝凪斗一开始就在思考有哪些充满了希望的名人的话适合用来回答太宰治。
唉，太宰君，活在这个世界，太惨了，能跟他在这个话题上对话的文豪们，都不写书了，也难怪太宰君这么孤独，只能自己一个人思考。
于是狛枝凪斗排除了一圈后，选定了夏目漱石。
太宰治追问：“他写了什么？”
“人不是因为某种目的而诞生的，如果有，就相当于剥夺了人的自由，让人成为了意义的奴隶，所以个人的目的必须由自己确立……差不多是这样吧，原话我也记不清啦。”
说完后，狛枝凪斗语气轻松地道：“所以，没有目的也没什么，反而说明自己是自由的，感觉其实不算坏事？不过追根究底的太宰君十分耀眼，我很支持你继续哦？如果哪一天太宰君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请务必要告知我……”
在狛枝凪斗的滔滔不绝中，太宰治保持了奇异的静默，过了好一会儿，连狛枝凪斗都自发停下来了，他才忽然笑出声。
“什么嘛。”他的语气埋怨中带着喜悦，“虽然解答了一个问题，但另一个问题还是需要我自己去找啊……”
狛枝凪斗也学者太宰治的样子，靠在栏杆上：“有帮到太宰君吗？”
“有，我回头就去把夏目漱石的书都买回来看看……之前织田作推荐的时候，我就该去看看了。”
太宰治仰起头，凝视着天空中暗淡的星辰，说着说着就扭头看向身边的狛枝凪斗。
“但我觉得我的思路没错……接下来果然还是应该继续尝试近距离观察死亡。”
“嗯。”狛枝凪斗轻轻松松地回答，“加油啊，太宰君。”
太宰治微微地笑了。
追求着死亡给他一个答案的自己，跟追求永远不会离开的“希望”的狛枝君，明明应该是不相交的平行线，现在却奇妙地产生了交叉。
要把这个缘分维持下去吗？
太宰治闭上了眼睛，仿佛沉入了深海，心中一片安宁的沉静。
******
希望号游轮在横滨停靠了，终于跟帝爱集团谈妥了协议的港口黑手党，以及打算回横滨这边的家的狛枝凪斗，一起下了游轮。
在港口迎接自己人回来的中原中也和其他港黑的人，一脸问号地看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狛枝凪斗。
“……喂，青花鱼。”在见过首领后，中原中也压低了声音过来问太宰治，“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就是个普通人？”
虽然中原中也没亲眼见到狛枝猫猫变回人的样子，但他还是去调了一下监控，确定了一下对方的长相，毕竟就算是太宰治同意的，港黑都来了什么人，还是警觉一点比较好。
……而且他也实在有些在意，自己当做猫摸了半天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这关系到晚上自己会不会做噩梦！
从监控中记住了狛枝凪斗的脸后，中原中也就放心了大半，又听红叶大姐说看过资料，确实是普通人，他就把狛枝凪斗的事抛之脑后了。
但问题是，说好的普通人呢！？他还以为以后就不会遇到这个人了呢！他好不容易才忘记了那个心理阴影！现在又想起来了！！！
“这次可跟我无关哦，狛枝君是被帝爱集团的会长欣赏的人呢。”太宰治干脆地回答道。
中原中也怀疑地看着狛枝凪斗。
不是他想多，只是……一个普通人，真的能被太宰治和帝爱集团的会长重视吗？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资料都是作假的，其实是想通过太宰治，从港黑这里得到什么……
“收起你的脑洞吧。”看着中原中也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太宰治忍不住打断了他的思考，“狛枝君可跟你想的不一样。”
狛枝凪斗就好像完全不介意中原中也看向他不善的眼神一样，笑着跟他打招呼：“中原先生，好久不见，上次没能好好跟你交流真的太遗憾了，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又相遇了……虽然在船上没有遇到我想看的东西有些不幸，但除此之外都好幸运啊。”
“呃，你好。”
中原中也不太擅长应付这种人，明明自己态度这么糟糕，竟然还能这么友善，搞的他都不好意思了，再一想自己之前还一直摸人家……不！不要继续想下去了！再往前就是深渊了！
中原中也移开视线，问道：“太宰，现在的普通人胆子都这么大吗？”
“狛枝君是特殊的啦。”太宰治嫌弃地挥挥手，“好了，这里跟小矮子无关，你还是去红叶大姐那里吧。”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考虑到森首领也是跟着这个狛枝凪斗一起下来的，那他去找红叶大姐确定一下首领的意思也能更安心一点，因此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这时候，尾崎红叶的属下正在递给她一个文件夹。
在游轮上的时候，知道森鸥外闲下来后肯定要看狛枝凪斗的详细资料，尾崎红叶就联络了自己的属下，让他们带着资料一起来港口，这样假如森鸥外马上就需要这份资料，他们就能在第一时间交上去。
如果不需要……提前准备着又不会出错，何况这资料也是早就准备好的，顺路拿过来就是了，根本不费劲。
被太宰治打发过来的中原中也过来后，就问道：“红叶大姐，那个狛枝是怎么回事啊？”
尾崎红叶二话不说就打开文件夹，先拿出了一份递给已经坐进了车里，但还没有关门的森鸥外，然后里面还有两份备用的，其中一份就给了中原中也：“其实真的只是巧合，他就是上去看热闹的……你要是不放心的话，这是他的资料。”
森鸥外坐在车里，一个金发的小姑娘气鼓鼓地对他说：“林太郎大笨蛋！出去玩居然不带我！”
“啊啊……爱丽丝，我是担心那个帝爱的会长有没有特殊癖好嘛，要保护这么可爱的爱丽丝才行。”森鸥外一秒进入状态，仿佛这个爱丽丝不是他刚刚变出来的一样，“好啦，回去陪你逛街买新裙子。”
围观到这一幕的中原中也，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虽然这是他的首领，但在这方面，哪怕是忠心的中原中也，也找不出能帮他说话的语句，甚至在心中都要吐槽：最没资格说这种话的不就是首领你吗……
尾崎红叶也坐进了车里，然后关上了门。
这是首领给尾崎红叶的特权，其他人，哪怕是太宰治，也只能坐其他车回总部。
安抚好爱丽丝后，森鸥外就打开了这一叠资料，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稍微看个两三页，他的眼神就发亮了。
“红叶，我觉得……”
“有件事太宰君说需要补充一下。”尾崎红叶用和服袖子挡住了半张脸，“太宰君说，狛枝君没有异能。”
森鸥外：“…………”
森鸥外：“…………哈？认真的吗？”
——你看着这份资料，把话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