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升迁礼物（2合1）
由于开房时东京正好有些什么比赛活动, 不少房间已经被预定了，加上前台的小姐姐以为他们是叔侄，两人一起住, 就建议了有空房的双床房，房东大叔又不好解释只有狛枝凪斗住，所以就默认了下来。
现在倒是方便了有客人前来。
床头柜是放在两张床中间，房间经过酒店打扫后, 看不出哪一床有人睡过, 因此见到不速之客挑了一张床，狛枝凪斗就无所谓地把书包放到一旁的沙发椅上, 然后坐到了另一张床的边缘。
“你是刷卡进来的吗？前台没跟我联系啊。”
太宰治活泼地用手在床上一撑, 借着床垫的弹跳力把自己的姿势调整到了坐起来的样子。
“刚刚聚会结束, 但不想这么早回横滨，就随便走走，路过这里的时候忽然想起来狛枝君好像住这里, 就顺路上来看看狛枝君啦, 要对狛枝君表达一下推书的感谢呢。”太宰治很随意地说着，“至于我是怎么进来的……”
太宰治给狛枝凪斗展示了一下手上的别针：“虽然是刷卡系统，但也有备用的机械锁嘛。”
狛枝凪斗也没问太宰治怎么知道自己住哪里, 一脸惊喜地鼓掌：“哇，不愧是太宰君，连这种门都能轻易撬开，我完全没发现不对劲呢！”
这对话换个正常人来看，绝对满心吐槽。
这是非法入侵啊！你的重点是不是哪里不对？为什么还能夸得出口！
可在太宰治和狛枝凪斗看来，这就应对就很正常了——狛枝凪斗要是脑回路跟正常人一样, 也就不至于总是被人排斥了。
太宰治甚至还悠然自得地接下了这份赞誉, 故作矜持地点头：“过奖了。”
“说起来, 太宰君来的正好。”狛枝凪斗伸手拉床头柜的抽屉，“有样东西本来还在苦恼怎么交给太宰君……”
太宰治虽然非法入侵了狛枝凪斗的房间，但除了占用了一张床以外，别的地方倒是意外守礼地完全没有翻动过。
因此现在见到狛枝凪斗的动作，太宰治就很好奇对方买了什么，忍不住凑过去看：“什么什么？”
狛枝凪斗从抽屉取出了一个袋子，然后从袋子里又拿出了一本红色封皮的书，交给了太宰治。
太宰治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封面。
《完全**》。
“上次太宰君不是说过想尝试其他自杀方法，然后我说会帮太宰君留意的吗？”狛枝凪斗笑盈盈地说道，“在书店看到这本后，觉得很适合太宰君，就买下来了。”
是礼物啊。
太宰治其实可以像是应对那些来调戏他的小姐姐们一样，用一如既往轻快又爽朗的语气回应，但他莫名地在这时候提不起力气来，因此在停顿了几秒后，他才以简直在拉低自己演技评价的干巴巴的语气说道。
“……谢谢。”
狛枝君总是会让他感到意外。
还以为当时只是狛枝君顺着话题随便说的，没想到真的有在帮他留意……话说这种书也是能出版的吗？
他果然应该多逛逛书店吧？感觉好像错过了很多。
太宰治翻开目录看了看，觉得这份礼物十分合自己的心意，心情也逐渐愉快了起来：“没想到还会有人写这种书……啊，作者介绍页说已经去世了……作者如果还活着的话，倒是很想跟他交流一下。”
“能帮到太宰君就好。”狛枝凪斗把礼物交出去后，就了却了一桩心事，笑着说道，“太宰君刚才在看的是什么书呢？”
“啊。”
太宰治忽然就想了起来，他立刻倒回了床，开始伸手够那本被他一不小心扔得有点远的书：“是夏目漱石的书……今天我还和织田作交流了一下呢，狛枝君看过这本吗？”
狛枝凪斗看着太宰治递过来的书上写的书名，点头：“看过。”
能不看过吗？作为坚持文豪这个身份的夏目老师，狛枝凪斗是发自内心地尊重对方，把所有出版的书都买来认真看过了。
虽然这个世界近代文学作品匮乏，但夏目漱石的水平却没有下降，和另一个世界的夏目老师的作品放一起几乎看不出是两个世界的人写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的夏目漱石，竟然还活着！
天知道狛枝凪斗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有多兴奋，他当场就疯狂调查夏目漱石相关信息，试图挖出对方的住址，想要给对方寄信，更进一步的话还想上门拜访……
——看上去十分有跟踪狂潜质的狛枝凪斗，对太宰治非法入侵的行为无动于衷，甚至感到荣幸，也是能够理解的了……
太宰治跟狛枝凪斗交流了一会儿关于这本书的感想。
他发现狛枝凪斗是真的喜欢文学，简直对夏目漱石的每一本书都了然于胸，甚至有些喜欢的句子，能张口就给他背一段……
难怪听安吾说，织田作明明不忙，最近也不怎么来酒吧了，就是为了在家写小说，来了酒吧，跟安吾聊的也都是读后感之类的，还一定要夸一下狛枝君……跟狛枝君这样热爱读书的人交流久了，会变成那样也理所当然。
本来太宰治还觉得森鸥外对夏目漱石的态度有些微妙，但他自己看过后，竟然觉得森鸥外对夏目老师的关注竟然有点道理——但他也不会因此就放弃怀疑就是了，顶多是对夏目漱石更加感兴趣。
何况森鸥外让他关注狛枝凪斗对夏目漱石的所有言论这件事，也洗不白的。
“狛枝君很喜欢夏目漱石啊。”太宰治笑盈盈地问，“你最喜欢他的哪段话呢？”
狛枝凪斗不暇思索地回答：“「普天之下，哪怕有一个也好，必须寻找出能俘获自己这颗心的伟大的东西，美丽的东西，或是慈祥的东西。」”
太宰治微微一怔，若有所思道：“这是出自哪本？”
“春……”因为难得跟人聊得这么愉快，不知不觉放松下来的狛枝凪斗刚要报出文章的名字，就忽然意识到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夏目漱石的书，连忙及时改口，“抱歉，想不起来了。”
太宰治挑眉。
上次在船上那段仅仅是复述的话，记不清出处还情有可原，毕竟有可能只是看过后有点印象，但像是这次“最喜欢的话”，甚至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结果还说不知道出处，就有些过于明显了。
尤其是夏目漱石出版的书其实并不多，他把市面上所有夏目漱石出版过的书都看过一遍了，都没有找到类似这两段话的描述。
不过没关系，有点秘密更有趣，何况头疼也是森首领头疼，他对夏目漱石跟狛枝凪斗之间的关系没森首领那么感兴趣。
所以，尽管狛枝凪斗难得地暴露了什么，太宰治却完全不似平日被拷问部和情报部都恐惧的超高效率的行动，而是宽容地放过了这个点，只是淡淡地评价：“听起来果然像是狛枝君喜欢的句子。”
「哪怕有一个也好，必须寻找出能俘获自己这颗心的伟大的东西」——对狛枝君来说，这个东西就是“希望”吧。
因为找到了这个东西，所以就可以为了得到这个东西而努力，相当于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目标……不愧是连森首领都关注的夏目漱石，真是字字珠玑。
也不愧是狛枝君，就这样找到了生存的目的……但是，他是没办法和狛枝君学的。
太宰治心想。
如果是他的话，必须找到更确切的目标才行。
因为无论多么重要的事物最终都会失去，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一点的话，当然会想远离缥缈又虚无的东西。
但……就算如此，有时候还是会不甘心。
他和织田作、安吾之间的关系，总有一天也会分崩离析吧，但他明知道这点，却没有及时抽身。
还有他和狛枝君……
明知狛枝凪斗的危险性和不确定性，还放任地靠近对方的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
太宰治今晚借住在了狛枝凪斗的酒店里。
反正也有两张床，狛枝凪斗倒是无所谓，但他还是习惯性地确认道：“太宰君确定吗？有可能会出现出乎意料的情况哦？”
“如果真能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我倒是求之不得。”太宰治懒洋洋地说道，“不如说，我希望狛枝君能给我带来更多有趣的经历，让我从无聊的日常中解脱。”
狛枝凪斗整理书包的动作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虽然狛枝凪斗在很多人眼中都是脑子好像有点问题的家伙，但他实际上其实很清楚别人的想法，只是不在乎而已。
要么因为无法理解他而远离，要么因为他带来的灾难而远离……至于见识过那么多后，不光不远离，还说什么“希望带给我更多有趣的经历”？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太宰治这种类型的选手，明示暗示了好几次让对方保持距离都没用，这让他难得地陷入了不知怎么应对的情况。
……虽然太宰君向往死亡，但自杀和意外死亡的差别还是蛮大的，如果死在意外中，也许太宰君想寻找的答案都会错过呢，这未免也太绝望了。
也许等过一阵子，太宰君会想通吧。
这样想着，狛枝凪斗皱着眉无视了因为进入了不熟悉的交往模式而感到微妙的内心，平静地接受了太宰治的借宿。
不过……
“太宰君是放假了吗？感觉好像很清闲的样子。”
港黑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公司，重要的准干部竟然跑来东京夜不归宿，怎么想都不可能发生在忙碌的时候。
“嗯……”太宰治想了想，“其实，我明天就要升职为干部了。”
狛枝凪斗：“……”
就算是狛枝凪斗此刻也不得不沉默了一下，因为这种仿佛在说“我明天想睡懒觉”一样的语气，和这个大消息真的很不贴切。
“……太宰君是不高兴吗？”
“算不上，只是因为很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感觉理所当然，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太宰治漫不经心地说道，“因为要升干部了，所以现在忙的都是其他人，对比起来的话，确实清闲了不少。”
“这样啊。”狛枝凪斗表示明白了，笑着说，“那我这本书送的还挺是时候的呢，就当恭贺高升的礼物吧。”
狛枝凪斗这么一说，正在翻书的太宰治反而愣住了。
“……这倒是挺新鲜的，要这么说的话，狛枝君就是第一个送我升迁礼的人了。”
“是吗？那我还真荣幸。”
“唔，被提醒了。”太宰治忽然兴致勃勃地提议，“接下来我肯定要收一波贺礼，是该考虑回礼的事了。”
已经在桌子面前摊平了本子，打算写作业的狛枝凪斗困惑地问。
“我不太懂职场礼仪……但是庆祝高升的礼也要回吗？感觉仿佛在提醒人家‘我升迁了，但你没变’一样啊……而且，有点意外，太宰君也会考虑这种事吗？”
太宰治沉吟：“其实，是因为我最近在尝试料理的时候，做了很多鸡汤，自己喝不完，森首领说剩多少就按比例给我增加工作量，本来没想到这个方法，现在觉得可以当回礼处理掉……”
狛枝凪斗也回想起了在船上的时候，太宰治说为了做出能撞死人的豆腐，打算开始钻研料理的事，不禁很感兴趣地问：“太宰君直接开始学做的鸡汤？”
“是我根据无数鸡汤菜谱钻研出来的补汤。”太宰治语调轻快地说，“我起名叫‘活力清炖鸡’，喝完后可以在很长时间内保持精力充沛的状态呢。”
狛枝凪斗立刻夸奖道：“不愧是太宰君，连料理都能很快上手！但为什么是鸡汤呢？”
“这就要问你的邻居了。”太宰治的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向了狛枝凪斗，笑着说道，“我去找他咨询的时候，他就说做炖菜比较不容易出错。”
“我的邻居……”狛枝凪斗立刻反应了过来，“安室先生？他真的教你料理了？”
呜哇，太宰君当时说会去跟安室先生学料理，居然是真的啊？
“是啊，真是个好心人呢。”太宰治现在也能把这个奇妙的词汇冠到别人头上了，“稍微一拜托，立刻就答应了。”
实际上，在公寓住的好好的却突然被太宰治找上门，以为是因为自己调查港黑才引来太宰治的安室透，在听到太宰治完全跟正事不沾边的要求时，表情差点没控制住，脱口而出。
“是谁告诉你，我料理很好的？”
“这个是必须要说的吗？”太宰治反问。
安室透扶额思考了一下，就得出了结论：“是狛枝君吧……啊啊，你到底跟那个孩子是……狛枝君虽然会做出上赌船这种奇怪的事，但他真的不适合你的世界。”
“狛枝君喜欢美好的、耀眼的东西嘛，这些我都没有，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太宰治悠然地回答。
“不过现在还有余裕关心狛枝君吗？我还以为你会更担心自己呢。”
听到太宰治的话，安室透顿时心中警觉了起来，但表面却还维持了疑惑的样子：“被港黑的人找上门确实应该担心自己……但你不是来学料理的吗？”
“要来这一套吗？我最近时间还是挺紧的……同行之间互相调查情报也不算什么大事吧？你真没必要这么警惕。”太宰治笑眯眯地说，“反正除了调查之外你也没做什么……不过，有件事我很好奇，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下。”
安室透确定自己是因为酒厂的任务被找上门，并且对方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后，总算稍微放松了一点：“什么事？”
“你离开囹圄岛是靠的哪一方的资源？”
安室透干笑：“还能是哪一方，就是我组织帮我假死……”
“不可能哦。”太宰治打断了他。
“虽然是我让你把狛枝君送到港黑来的，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抛开了警方，就这么消失了，异能特务科也不追查你，这本身就很奇怪了。”
太宰治歪了下头，依然保持着天真又好奇的表情：“你们的组织不知道里面牵扯到了异能特务科，以为你像他们遇到类似情况一样诈死脱身很容易，但我知道的哦，异能特务科的话，这个事件中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对象……”
听到这里，安室透心想，当时他就不该帮狛枝君接那个电话。
仅仅通过电话那没头没尾又充满了杂音的交谈，竟然就能猜到这个份上……不愧是港黑的太宰治。
但那时的情况，也考虑不了这么多了，他出过那么多任务，直面异能者这还是第一次，能回过神来就已经算是心理素质不错了，还要考虑怎么处理被牵连的无辜市民狛枝凪斗，总不能拦着这位无辜市民不让接电话吧。
“是异能特务科的人吗？还是警视厅？警察厅？”太宰治盯着安室透的表情，玩什么游戏一样轻松地猜着。
不过就算太宰治猜到了这个份上，他依然不可能承认，所以安室透也只是假笑着回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然而太宰治仿佛已经得到了答案一样，真就不纠结这个话题了，他笑着说：“诶？我们不就在讨论做料理的事吗？”
安室透：“…………”
太宰治：“你会做能撞死人的豆腐吗？”
“……不会，狛枝君都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啊？……你可以自己研发。”
最终，因为有把柄在太宰治手里，安室透不得不找了绝对不会出错的鸡汤料理，给太宰治演示了一遍。
太宰治仿佛毫无戒心地喝了一碗后，与安室透交换了联络方式，给他备注了【料理师父】后，笑着告辞了。
就这一下午，安室透感觉自己仿佛老了十岁。
回想一下狛枝凪斗，再回想一下太宰治，安室透忍不住再次发出感慨——现在的小孩子！都是怎么回事！！！
而太宰治拿到狛枝凪斗认可的“料理水平很不错”的标准后，就回到了港黑，开始祸害厨房了。
森鸥外看在眼中，通过聪明人喜欢想太多的脑回路，得出了一个结论。
太宰君，大概是在催促快点给他可以出门的时间——咳，升职——不然他休息时间不够的话，就只能折腾港黑内部……
总之，本来还要多准备几天，可能周日才能弄好的升迁仪式，莫名地多了几分紧迫感，提前到了这周五搞定。
考虑到周五那天肯定事情很多，太宰治就提前一天跑来了东京银座的lupin酒吧，发现安吾和织田作果然很有默契在这里等着他。
“恭喜。”织田作之助说，“以后会更忙了吧？”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对我来说，其实反而会闲一点，只要boss不故意给我找事的话。”
看眼眶下的黑眼圈，简直像是三四天没睡了一样的坂口安吾忍不住感慨：“特殊的休息技巧吗……真希望我也能拥有。”
“比起那个……织田作，你刚才在写小说吗？”
“嗯，因为琐碎的事情很多，所以碎片时间也要抓紧，狛枝君是这么说的。”织田作之助说，“不过真想好好写的话，果然应该静下心来，所以我修文反而时间更长一点。”
坂口安吾吐槽：“修了这么久，一篇都没给我们看过，反倒是那个狛枝君看了不少吧？”
“……因为狛枝君的建议都很有用，其实修好之前不太想让人看到的，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织田作居然也会不好意思啊。”太宰治惊奇道，“这是什么奇妙的完美主义？以前没发现啊，不过也稍微有点理解为什么织田作之前一个字没写了……是想在脑子里全部想好再落笔吗？”
“我以前想的太轻松了。”织田作之助说完后，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之前投稿了一篇，如果通过的话……我会拿来给你们看的。”
太宰治忽然打起了精神：“什么？织田作还投稿了吗？”
“嗯，也是狛枝君建议的，他说既然要养家，那多一份稿酬也不错，以后说不定稿酬会高过港黑的工资……”
明明聚会只有他们三个人，但话题却莫名其妙地围绕着不在场的狛枝凪斗进行，这让背负着森鸥外殷切期盼的太宰治，在聚会结束后，本来应该回到横滨，为忙碌的第二天做准备，却脚下拐了个弯，跑来找了狛枝凪斗。
而对这些一无所知的狛枝凪斗，只能通过太宰治说出来的部分，赞同道：“安室先生人很好。”
“是啊。”太宰治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也觉得是个好人呢，狛枝君眼光真不错。”
——耀眼的，美妙的，充满希望的……这些他没有的东西，这位日本公安倒是多到溢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