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不让碰的三花猫（2合1）
“夏目漱石, 我是猫……？”
狛枝凪斗开始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写过这种东西。
他上课走神的次数太多了，随手写下来的东西也太多，不去仔细回忆的话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太宰治笑盈盈地看着狛枝凪斗沉思的样子：“想不起来了吗？”
“……不, 想起来了。”
狛枝凪斗靠坐在书桌上，双手环胸：“不是新作, 就是随手写的……何况夏目老师什么时候想出新作，我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也没什么资格知道吧？”
“欸——”太宰治满面笑容，“狛枝君太妄自菲薄啦，很多人对夏目老师的了解都不如你深呢。”
“哈哈哈是太宰君太看得起我了。”狛枝凪斗也跟着笑了起来, 却对重点一带而过, “我这样愚钝的家伙对夏目老师的思想理解还浅显得很, 需要继续学习呢。”
“……嗯，那就当是这样吧。”
太宰治没有强迫狛枝凪斗回答疑点，反正这些差不多就够给森首领交差了——什么？再问得更详细一点？
下次再说吧, 连个假期都没有还好意思让人加班？
太宰治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把森鸥外给抛之脑后, 他对夏目漱石又不是特别感兴趣，顶多有些好奇森鸥外和夏目漱石之间的关系罢了……
比起那个。
“说起来, 狛枝君。”太宰治指了指自己的西服裤子, “我能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吗？”
狛枝凪斗视线落下去，发现可能是刚才太宰治被烫到的时候手抖了一下, 泡得有些满的咖啡洒到了裤子上。
“抱歉。”狛枝凪斗果断道歉，“是我的失误, 不应该倒那么满的，我果然是最低级的垃圾，连咖啡都泡不好——请允许我弥补自己的过失, 浴室在这边, 我去找一下适合太宰君穿的衣服。”
狛枝凪斗把太宰治引到了浴室后, 就去自己的房间翻衣服了。
太宰治今年17岁，狛枝凪斗今年15岁，不过狛枝凪斗长得还算快，买衣服的时候会刻意买大一号，倒也真能找出能让太宰治穿的，还有全新的内衣之类的，这时候也顾不上先下一遍水了，能用就行。
狛枝凪斗找好了衣服和浴巾，回到浴室，把换洗的衣服放在外面，听到里面的流水声，就敲了敲门：“太宰君？需要毛巾吗？”
没有回应，狛枝凪斗想了想，推开门看了一眼。
没人。
不，也不能说没人……那件不太合身外套被扔在了浴室的地面上，浴缸的水已经满了，但水龙头还在源源不断地放着水，水量早已超过了浴缸能够承受的极限，溢出来的水淌了一地，将随便扔下的那件外套浸得半湿。
他离开的时间够放一缸水吗？
狛枝凪斗稍微一思考就明白了过来，走上前往浴缸里看了一眼。
果然，太宰治已经自顾自地泡进了水里，并且还穿着白衬衫和西裤。
没有大惊小怪，狛枝凪斗淡定地将浴巾挂在一旁的杆子上，然后坐在了浴缸的边缘，向下看去。
港黑最年轻的干部沉在浴缸底，黑色的发丝和散落的绷带在水中飘了起来。
察觉到外部的动静，他慢慢地睁开眼，隔着波动的水面和摇晃的灯光，漠然地凝视着坐在浴缸旁，低头向自己看来的人。
狛枝君的话，果然不会阻止他。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想。
为了“见证”那一幕，狛枝君连如果他死在他家里，港黑会不会来找麻烦都不管啊……
狛枝凪斗在一旁看了几秒，稍稍向前探身，伸手想要试一下水的温度。
结果他重心刚一变，作为支撑的那只手就在湿漉漉的浴缸上打了个滑，在这变故中，他整个人瞬间就掉了下去。
“唔……！”
突然掉进水里的狛枝凪斗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手在浴缸壁打了几次滑，才艰难地撑起身体，让头露出水面，咳嗽了起来。
而被压了个正着，甚至胃部受到了重击的太宰治，也不得不调整了姿势，一扶住狛枝凪斗，一手够到浴缸边，让自己坐了起来。
太宰治一边跟着咳嗽，一边还能笑着说。
“咳咳……狛枝君还真是没有警惕心……”
狛枝凪斗把挡住视野的头发捋起来，把呛进气管里的水咳嗽出来后，才无奈地回答。
“抱歉，我只是想近距离瞻仰一下太宰君达成目的的样子，没想到自己这么没用，竟然反而打断了太宰君的计划，真是太不幸了……明明太宰君愿意看中我家浴缸自杀是特别值得庆祝的事，却因为我而失败了，我果然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废柴……”
太宰治觉得，习惯了之后，再听狛枝凪斗说这些话，他也能感觉到其中的趣味了。
“这个浴缸确实很让我中意，不过反正已经失败了，我也没有继续的想法……比起那个。”
太宰治深呼吸了一下。
“……狛枝君，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吗？你刚才砸到了我的胃，我有点想吐。”
狛枝凪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姿势对太宰治很不友好，但现在浴缸里也没有让他下脚的空间，没办法站起来，只能扶着边缘小心翼翼地打算先迈出去一条腿再说。
太宰治也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扶着狛枝凪斗让他出去，免得这位运气不好再滑一跤，给自己的腰再来一击沉重的打击，那他大概就真的必须休假了……
等两个人终于都从浴缸中爬出来，站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后，狛枝凪斗忽然打了个喷嚏。
“啊嚏——！”
太宰治正在给自己的衣服拧水，听到动静就抬头看了狛枝凪斗一眼，若有所思地问：“你感冒了？”
狛枝凪斗咳嗽了几声才说话，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大概吧，我觉得也差不多该遇到不幸了，今天发生了太多好事……啊嚏！”
太宰治耸耸肩：“不好意思，我用的冷水。”
当时热水还在烧，他就直接用了冷水……但讲道理，如果不是狛枝凪斗自己掉下来的话，他用的冷水还是热水都跟狛枝凪斗没关系啊！
狛枝凪斗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这不是太宰君的错。”
怎么想都是他的问题，好在症状还比较轻微，说不定能试着抢救一下。
于是狛枝凪斗转头就去调淋浴头的热水：“太宰君要热水吗？”
太宰治坐在浴缸边上，无所谓地道：“你先用吧……不脱衣服吗？”
“……脱衣服的时间恐怕就够我病情加重了。”狛枝凪斗很有经验地回答，“所以只能先这样。”
于是刚才还在看太宰治穿衣服泡浴缸里的狛枝凪斗，此刻也不得不穿着衣服淋了个热水澡，要让其他人看见谁不得吐槽一句蛇精病……
总之，寒意被驱散后，狛枝凪斗才走到浴室外面的洗衣房，拉上门，把之前准备给太宰治的衣服换到了自己身上，然后打着喷嚏，再去给太宰治找其他衣服。
倒是太宰治，折腾了这么一轮，还穿着湿漉漉冷冰冰的衣服半天没换下来，看上去却还能活蹦乱跳，一点都不受影响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我经常跳河吧。”太宰治坐在椅子上，跟坐在对面床上，裹着被子，捧着感冒冲剂喝的狛枝凪斗说道，“狛枝君要不要试试？”
“我还是更想自己选择自己的死亡方式。”狛枝凪斗委婉地拒绝道。
“自己选择啊……”
太宰治重复了一遍，忽然笑了一声。
一般人，这种时候的回复都是“我还不想死”，但狛枝凪斗的重点却是“自己选择”……
哈，也是，狛枝君那奇妙的运气……对狛枝君来说，选择自己的死亡方式，也许就是他人生中能做出的最大自由的选择了，不可能让给其他人吧。
……
…………
“就是这样了。”被叫回港黑总部的太宰治，懒洋洋地向森鸥外汇报任务，“然后狛枝君需要休息，我就离开了。”
森鸥外扶额。
“boss？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不你给我留下。”
森鸥外深吸一口气：“你跑狛枝君那边自杀干什么？”
“说了只是一时兴起啦。”太宰治一脸无所谓地说，“只是觉得狛枝君不会阻止我，所以感觉合适。”
就算是森鸥外，听到这话也只能无言以对。
所以说，为什么狛枝君竟然不会阻止你啊……！
跟狛枝凪斗只有一面之缘，大部分情报靠资料补足的森鸥外，觉得自己对狛枝凪斗上实在不够了解……只看资料，真的想不出……
“狛枝君竟然是有人在自己浴室自杀都能淡定围观的性格吗……”森鸥外捏了捏眉心。
“只有我！”太宰治强调道，“森首领要是去狛枝君的浴室自杀，肯定没这种待遇啦，说不定还会被毒舌一顿赶出去。”
森鸥外：“…………”
实话说，你这个补充说明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其实，森鸥外的重点，本来是在刚才太宰治汇报的“我是猫、夏目漱石”这里的，结果还不等他深入思考一下，这位貌似还挺被夏目老师重视的狛枝凪斗，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师弟，就听到太宰治跳到了浴室那段。
并且以自己也需要休息为由，想要理直气壮地偷懒。
森鸥外想了想老师的另一个学生，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又想了想自己，再对比了一下这位狛枝凪斗，得出了一个连自己都骂进去的结论。
夏目老师收学生的口味，似乎越来越奇怪了。
跟正派的福泽谕吉不一样，他可在暗地里一直收集夏目老师的情报，稍微知道了一点老师的异能力貌似跟“猫”有关，但更详细的就不清楚了。
但这个狛枝凪斗，竟然在夏目老师的名字旁边，写下“我是猫”……该说他是不谨慎还是太随意呢？总之，联系到自己知道的关于夏目老师的情报，森鸥外第一反应就是，这是老师异能的名字。
如果仅仅是知道异能相关，还有狛枝凪斗其实是隐藏极好的其他势力，想要搜集夏目老师的情报的这种可能，可是……
太宰治带回来的那些据说是“夏目漱石”写的句子，却推翻了这个猜测。
敌人有可能知道夏目老师的能力，却不可能获得夏目老师的教导，那些句子也不像是普通人写出来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夏目老师的气质。
与其相信一个别有目的的人靠近太宰治还不被发现，不如相信那就是个普通人，只是在资料收集不到的地方，与夏目老师有过接触。
虽然缺乏决定性证据，但这种事，除非抓到夏目老师教导对方的现场，或者夏目老师亲口承认，否则根本不可能确认吧。
不过反正除非夏目老师亲自来找，森鸥外并不打算改变自己接触狛枝凪斗的计划，所以他确认了几个细节之后，就让故意打喷嚏的太宰治去休息了。
“对了，太宰君。”
临出门前，森鸥外笑眯眯地说道。
“既然是你挑的部下，就不要扔给别人教导，再麻烦也要自己教哦？今天就算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起希望你能负起责任来——芥川君再毁掉什么东西，就要从你工资里扣了，如果你的工资都扣完，就只能加班偿还了，太宰君可以再试试猝死，如何？”
刚想说随便扣工资无所谓的太宰治：“……我知道了。”
就算这么说，反正今天芥川君做什么都不算他头上，那他当然要等明天再说啦。
太宰治回想自己自己新收的部下就想叹气。
唉，如果狛枝君是他的部下就好了……当时他的邀请是真情实意的……
说着自己会感冒要去休息，从森鸥外那边硬是要来了假期的太宰治，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一觉后，醒来天已经黑了。
太宰治伸了个懒腰，意料之中的精神百倍，完全没有会感冒的症状。
他回想了一下织田作和安吾最近的工作安排，决定去一趟酒吧碰碰运气。
“诶？只有织田作吗？”
到了酒吧的太宰治下了楼梯，绕过织田作，正要坐在自己熟悉的座位上，却发现上面趴了一只猫。
他顿时睁大了眼睛：“这里什么时候养猫了？”
不等太宰治伸手去碰，那只猫就灵敏地跳上了桌子，踱步到了远一点的地方，然后重新趴了下来。
“不是养的。”比太宰治早来一步的织田作之助回答，“是散养的家猫吧？很干净，也不怕人，而且……”
迟疑了一下，织田作之助继续道：“还有点胖。”
猫咪似乎不太高兴，原本一直轻快地摇摆的尾巴都停了下来。
太宰治稀奇地看着这一幕：“它好像能听懂人话。”
“基本是从语气判断的。”织田作之助很理性地说道，“它应该只是不喜欢被你盯着看。”
“……到底哪里亲人了，我没看出来。”
“你来之前，好几个人都去摸过，它没拒绝……”织田作之助也有些奇怪，“可能是你吓到它了。”
太宰治气鼓鼓地坐了下来：“什么嘛，结果只歧视我吗？区区三花——还不如我的狛枝君可爱。”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听到了这个名字，织田作之助不禁侧目：“狛枝君？为什么是狛枝君？”
“哦对了，还没给织田作说过。”太宰治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防水的，森鸥外拒绝让太宰治拥有更多的借口失联——调出了相册，选中图片后放大，“你看！狛枝君！”
织田作之助看着屏幕中美貌的西伯利亚森林猫，赞叹了一句：“嗯，果然很可爱。”
“什么很可爱？”坂口安吾也及时地出现了，路过的时候，被太宰治塞了一个手机，他就拿着坐在了太宰治的另一边，放下手里的包，然后才定睛看向手机屏幕。
连那只三花猫都凑到了坂口安吾身边，跟着看了看“比它还可爱的狛枝君”。
“怎么样？狛枝君可爱吧？”太宰治伸手去划屏幕，三花猫不动声色地又退开了一点，“你看这张，还有这张……这张的眼睛我拍的特别好……”
坂口安吾迟疑了，不过他跟不怎么关注情报的织田作之助不同，很快就联想到了一个不久之前的传言：“等等……这猫，难道是狛枝凪斗吗？”
“是啊。”太宰治干脆利落地承认了，“我都说了，是狛枝君。”
“……我还以为太宰给养的猫起名叫狛枝君。”织田作之助恍然，“原来是狛枝君变成猫了？”
坂口安吾一脸想要吐槽：“正常人都不会给猫起名叫‘狛枝君’吧？不觉得怪怪的吗？我听说之前有人抱着猫去总部找太宰君来着，但后来猫没有了，却多了个‘太宰大人的朋友’，所以我猜这猫可能就是狛枝君。”
“不愧是情报员，消息真灵通啊。”太宰治鼓掌，“红叶大姐当时把乱说八卦的人来了次杀鸡儆猴，织田作不知道也正常。”
坂口安吾也淡定地推了推眼镜：“我是因为太宰君要调查那个送猫来的人，所以听到了一点消息。”
“说起那个送猫的人啊！”太宰治抱怨了起来，“太过分了，把跟着尾巴的狛枝君送回到横滨，就是想试探我会不会去帮忙……”
坂口安吾挑眉：“跟着尾巴？”
“安吾知道的吧，就是那个代号都是酒的酒厂。”
坂口安吾还真知道：“……所以狛枝君又被牵扯进麻烦事里了？”
他飞速地开始转动脑筋，理清事件的脉络，很快就想明白了，不管最开始怎么回事，按照太宰的说法，总之如果太宰去管了的话，酒厂那边就会放弃找狛枝君的麻烦……
“那你帮狛枝君了吗？”
“只是正巧路过而已。”太宰治面不改色地道，“本来狛枝君也牵扯的不深。”
织田作之助感慨：“太宰君交到朋友了啊。”
太宰治一脸的抗拒：“才没有呢，加起来也没见过几次啊，我只是去……嗯，交流读后感的。”
“该不会是因为狛枝君不肯承认你是朋友，所以你也不肯承认吧？”坂口安吾好奇地问，“后勤部那个传言难道是真的？”
太宰治：“……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确实不是我朋友。以及，安吾，你真是个合格的情报员。”
被红叶大姐封过嘴的无关紧要的小八卦居然也能知道，真是不容小觑。
“谢谢夸奖。”坂口安吾虽然觉得，太宰治孩子气地闹别扭似的样子难得一见，但也知道不能玩的太过，所以立刻转移了话题，“那么，读书交流会的感觉如何？”
“狛枝君的阅读范围很广。”回想了一下狛枝凪斗的书架，太宰治肯定道，“不过他最喜欢的，果然还是夏目漱石吧，我看到他书架上有一套夏目漱石的书了，然后又买了一套新的没拆封的，说是防止万一。”
“……防止万一？”织田作之助不太理解地重复了一遍。
“就是，防止原本那套因为各种意外坏掉，没办法再看。”
太宰治随口解释道：“狛枝君好像很确定，旧的那套有一天会作为幸运的代价被毁掉，就又买了一套准备着……所以我才知道书架上那么多书，那么多作者，他最喜欢的是夏目漱石。”
趴在吧台另一头的三花猫抖了抖耳朵，微微睁开眼，看向交谈中的三人。
坂口安吾皱了皱眉，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狛枝君的幸运，总是以重要或在意的东西为代价吗？”
“不是，但照他的说法，失去重要的东西，他能获得的幸运就更大。”
这下连织田作之助都反应过来了：“那这样的话，狛枝君岂不是根本留不下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啊。”太宰治用一种奇异的冷淡语气说道，“不过就算是普通人，重要的东西也会以各式各样的方式失去吧，只是没有狛枝君那么激烈而已，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大家忽然就一齐陷入了沉默，过了几秒，坂口安吾才说。
“说起来，织田作也喜欢夏目老师的作品吧？难怪和狛枝君很有共同语言……你们两个交流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聊夏目老师？”
“其实，还好。”织田作之助说道，“只是，狛枝君有时候说的剧情，我并没有印象……他倒是很快就说是自己记错了，但我感觉风格确实很像夏目老师。”
太宰治吐槽：“我也是啊，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认识夏目漱石，看过草稿之类的。”
夏目·三花猫·漱石：…………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