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拜师与差别待遇（2合1）



    “没想到夏目老师这么信任我, 我真是太荣幸了，真希望我的运气这时候能起效，选中能起到效果的那一本……那么我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吗？”



    “…………”



    夏目漱石看着好像比自己还着急的狛枝凪斗, 不由得沉默了一下。



    等等？这就打算开始了？



    能给去年龙头战争背后搅风搅雨的俄国人设下鱼饵的激动过去后, 直到这个时候, 夏目漱石才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夏目漱石忍不住问道。



    狛枝凪斗奇怪地反问：“问什么？”



    “……”夏目漱石无语了几秒, 用教幼儿园孩子的耐心一点点地提示他, “你现在有着其他人没有的资源, 是有资格提一些要求的。”



    夏目漱石一开始跟狛枝凪斗交流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孩子因为说话风格太过惊人的缘故，很容易把别人的脑子搅乱然后再带跑节奏。



    及时发现这点的夏目漱石, 在这之后就一直很注意这一点，但……



    明明是他有求于人, 被求的狛枝凪斗本人却一副无话不说有求必应的架势，这种态度实在太容易迷惑他人了, 哪怕是夏目漱石，都不知不觉地摒弃了早先“慢慢来”的想法，等回过神来, 就已经略过了一些步骤，跳到了如今的情况。



    夏目漱石自己反省了一下, 他固然有错, 可狛枝凪斗问题更大。



    总是给人一种“快来占我便宜随便利用我绝不反抗”的感觉，这太危险了, 这次是他, 下次谁知道是什么人？



    何况就算是他这种可以代表着官方意思的, 实际上也是给狛枝凪斗带来了风险, 这孩子看着挺聪明的啊，怎么就不多问几句呢？总不至于是没考虑到吧？



    “我没什么要求啊。”面对夏目漱石的提示，狛枝凪斗笑容不变地道，“连我这么无能的家伙都能帮上夏目老师的忙，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还有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还厚着脸皮提要求？”



    夏目漱石：“…………”



    他忍不住又回顾了一遍狛枝凪斗的资料……明明除了运气奇妙了一点以外，狛枝凪斗各方面都是很优秀的人，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妄自菲薄的性格？



    果然是另一个世界的问题太大了吧。



    但他的手还够不着那么远，只能把眼前的盯紧一点，免得越来越糟糕。



    于是，夏目漱石深吸一口气，把之前被狛枝凪斗的态度搞的跳过的步骤提取出来，继续耐心地指导他。



    “虽然我肯定会保护好你，你此前的文风和自身的思想也绝对和另一个世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同，年龄就是你最好的□□，一般来说调查不到你身上，但事情还是有个万一，而这万一如果成了真，落在你身上就是百分百的危险，你确定你考虑好了吗？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



    他让狛枝凪斗做的，可不是文抄公这种轻轻松松又能获得荣誉的事。



    而是一个阳谋。



    阳谋就是，对方明知道有问题，还会往里跳，到时候拼的就是双方的预判和底蕴了。



    重点是引起对方的兴趣，只要这一点成功了，细节都不重要，一旦对方开始调查，就相当于落入了陷阱。



    在这个计划中，狛枝凪斗不光得不到任何荣誉，反而有可能陷入危险中，答应这么轻松，根本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不过这孩子并不在乎自己性命也是很明显的事了。



    夏目漱石就很发愁。



    总觉得，说不定那个俄国人都不用调查到狛枝凪斗，他就已经把自己作死了……



    “唔……我明白夏目老师的顾虑。”狛枝凪斗说道，“也许您不能理解，可我并不担心危险。”



    夏目漱石接话：“因为对你来说，不幸之后就是幸运，所以你就像期待幸运一样地期待不幸吗？”



    狛枝凪斗紧紧地盯着夏目漱石，那份集中力几乎要让被盯着的人感觉自己被点燃：“您竟然能理解吗？不愧是夏目老师！”



    “别想了。”夏目漱石无力地说，“从我的角度来看，不可能让你遇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你要对自己的价值有点数才行，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狛枝凪斗脑子里的情报既然能为他所用，自然也能为敌人所用，他甚至连政府那边都不打算告诉，知情人就只有他、狛枝凪斗，以及大概会猜到什么的太宰治。



    别说什么政府派人来保护，他还不懂那些人的想法吗？



    只要告诉了政府，那政府第一反应绝对是把狛枝凪斗“保护”起来。



    首先保护一个表面看上去和政府并不沾边的国中生，就算再暗中保护也不是保护，有心人想调查，内部稍微有点情况就能暴露，这根本就是明摆着说这孩子有问题。



    其次，政府那边绝对会想办法把狛枝凪斗的记忆全挖出来，无论是通过催眠还是异能力都有可能，等狛枝凪斗失去价值，他们恐怕还会觉得“活着的人”不够安全之类的……虽然不至于直接卸磨杀驴，但一辈子活在监控中也是有可能的。



    夏目漱石绝不会让帮助了自己的孩子落到这个地步。



    书他是没办法写了，这世界上看过另一个世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的人大概就狛枝凪斗一个，不然这种危险的事他能上绝对就自己上了。



    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有他挡在前面，那些想探究这些书背后作者的人，都会收敛一点吧。



    大义比个人利益更重要，但这还没到非要牺牲谁的地步呢，能保全双方，当然是全都要。



    狛枝凪斗听说自己可能遇不到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禁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其实我真没关系的，您看看来绑架我的人的下场嘛……虽然不一定过程一样，但我觉得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死掉的。”



    “不行，这是老夫的责任。”



    夏目漱石看着狛枝凪斗这个性格特殊，并且难以预测的孩子，扶着手杖的手指活动了一下，他沉吟道。



    “……老夫有个提议。狛枝君，你愿意成为老夫的学生吗？”



    这孩子虽然看上去十分不见外，但他看得出来，就算他给狛枝凪斗他的联系方式，因为他的缘故而导致狛枝凪斗遇到危险，狛枝凪斗也肯定不会联络他。



    如果能在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之外，还能再有更深一点更亲密一点的关系，也许能改善一下这孤狼一样的行事风格。



    “诶？”狛枝凪斗诧异地眨了眨眼，“夏目老师……要收我为学生？”



    “对，你意下如何？”



    “……听起来真的像是在开玩笑啊……”狛枝凪斗苦恼地皱眉，“像我这样的人——”



    “老夫不是为了让你更配合计划才想收你为徒弟，没必要，就算不这样，你肯定也会帮忙的，老夫看得出来……这么说吧，老夫活了大半辈子，就收了两个徒弟，这样你就该知道老夫不会轻易说出收徒的话来。”



    夏目漱石打断了狛枝凪斗惯例的自我贬低。



    “狛枝君，不必妄自菲薄，老夫看得见你的才能，你绝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人，如果你不相信这一点，老夫可以以后慢慢让你相信。”



    就算能够拥有超忆症一样的记忆力，仅仅是因为两个世界记忆冲突导致的后遗症，但狛枝凪斗看过那么多书依然是事实。



    还有将自己的自杀现场伪装成他人虐杀的经历……



    狛枝凪斗的智商、行动力、忍耐力，毫无疑问都远超常人，怎么也不能说是废物。



    他这么一分析，都觉得狛枝凪斗其实当他的学生本身就很及格。



    ——就是心理和精神方面好像问题挺大……不如说这才是他最担心，起了想要收学生念头的原因。



    他之前收了两个学生，一个福泽谕吉，一个森鸥外，心性方面他都没怎么特意纠正，保持原样更符合他的计划，主要教授的内容也都是围绕着如何守护横滨。



    只有狛枝凪斗……他本人的优点虽然合格但还不够亮眼，不足以让他起收学生的念头，单纯的保护人身安全也完全没这个必要。



    仔细一想，竟然是狛枝凪斗的精神缺陷，让夏目漱石没办法放任不管，总觉得哪天这孩子就被不应该出现的人拐跑给利用了。



    狛枝凪斗收起了笑容，认真地端详着夏目漱石的表情。



    说的是实话，并不是为了更好地利用他才说的，而是确实认为他值得培养。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希望之峰学园，但能获得夏目漱石的认可，应该也算是和收到希望之峰学园录取书一样成功了吧。



    糟糕，糟糕糟糕糟糕，他今天太走运了，之后他会遇到怎样的不幸啊！



    虽然心中充斥着负面的文字，可狛枝凪斗依然陷入了狂喜。



    “我……我愿意，夏目老师。”



    夏目漱石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也松了口气，毕竟这孩子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他露出了放松的微笑，甚至有心情开玩笑了：“现在就真的是你的‘老师’了。”



    之前狛枝凪斗喊他夏目老师，那是社会上对有地位的知识分子的敬称而已，但现在再喊老师，就是代表着师生关系了。



    就连夏目漱石来之前都没想到，自己此行收获巨大不说，还新收了个弟子。



    狛枝凪斗这孩子……虽然不是钻石，但也算得上是明珠蒙尘了。



    既然是明珠，那他擅长的钻石打磨钻石这一套也行不通了，太粗暴容易出事，明珠应该仔细呵护，一点点地拭去尘埃，让他对自己有个正确的认知，从而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虽然这颗明珠，一般的钻石跟他撞一起，还不知道倒霉的是谁呢……



    说起这个，夏目漱石就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徒弟之一森鸥外最近貌似对狛枝凪斗很感兴趣。



    想了想，他决定先关注一下，如果情况不对了再插手。



    尽管他是森鸥外的老师，森鸥外也很尊敬他，但成熟的大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他既然选择了让森鸥外负责港黑，就不应该对森鸥外的行为做出太多的干涉。



    考虑到各方面，夏目漱石把自己另外两个徒弟都不知道的联络方式告诉了狛枝凪斗。



    没办法，另外两个徒弟不用他操心啊！



    狛枝凪斗记住了新上任的老师的手机号和邮箱，然后立刻问出了一个犀利的问题：“老师，您变成猫的时候，也能接电话吗？”



    夏目漱石已经很久没怎么跟这个年纪的孩子相处了，其他的徒弟也都是只关注有意义的正事的人，对于这种跳跃性的思维，不禁卡了一下：“……这你就不用管了。”



    “哦，好的。”狛枝凪斗表示明白。



    “对了，这些药你少吃。”夏目漱石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之前狛枝为了忍耐头疼去回忆《咚咚吊桥坠落》而买的止痛药片，皱起了眉，“我回头给你送点内部研制出来没副作用的。”



    夏目漱石在心中自嘲，让对方不得不忍耐头疼还要回忆小说的是自己，现在还装好人送药，简直就像个伪善者一样，光从保护学生这一点来说，他这个老师就很不合格，只能从其他地方补偿了。



    “总之，遇到你处理不好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事……就联络老夫。”



    夏目漱石说道：“老夫现在是你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那种，别跟学校里的老师搞混了——在你出师之前，为你解决麻烦是老夫的责任，不用跟老夫客气，听明白了吗？”



    这话说的，让森鸥外听到得酸死。



    别说遇到问题就找老师了，他和福泽谕吉连老师的联络方式都没有……福泽谕吉好歹还通过夏目漱石那边拿到了异能开业许可证，他自己从港黑的普通医生打拼到现在，可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简直是实验组和对照组的区别。



    狛枝凪斗可不知道自己的师兄们都是什么待遇，还以为夏目漱石就是这么好的一个老师，就乖巧地回答：“明白。”



    夏目漱石幽幽地叹气。



    希望是真的听明白了……他已经一把年纪了，竟然又带起了孩子，而且这孩子明显已经歪了，不知道能不能正回来，舒适的养老日子简直遥遥无期。



    哦对了，成为这孩子的老师，他搞不好哪天也会成为狛枝凪斗幸运的代价，这风险真是……



    但他能怎样呢？放又放不下，还没告辞就已经开始担心这孩子之后会出什么事了，就当做是利用这孩子的代价吧。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夏目漱石就变成猫，从窗户离开了。



    一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秘密会谈，就这样结束了。



    因为夏目漱石不让狛枝凪斗吃这些止痛药，狛枝凪斗只能在不触发头疼的程度，先慢慢回忆自己“真正记住”的部分——其实也就剩个故事大纲了，顶多再加个人物介绍，一般人哪可能每个字都记住。



    狛枝凪斗打算等止痛药到了，再触发“超忆症”模式，一个字一个字地把《罪与罚》抄写下来。



    实话说，狛枝凪斗感觉时间比较紧张，因为这个“超忆症”模式本身只是两个世界记忆融合的后遗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他很担心没等自己完成夏目老师布置的任务，记忆就恢复了到普通人的状态，那他就真的帮不上夏目老师的忙了。



    “竟然能被夏目老师收为弟子……”狛枝凪斗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的运气很多时候都会超出他自己的想象，今天简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幸运的一天了。



    和太宰治那时候不同，狛枝凪斗没有向夏目漱石确认“你知道当我老师有多危险吗”这种事，因为在他看来，夏目漱石如果无法避开他带去的危险，只能说明夏目老师也不是合格的希望。



    他对夏目漱石可是满怀信心和期待。



    “我会努力的。”



    狛枝凪斗自言自语。



    “再让我多看到一些希望吧，再给我更多的希望吧，这样的话——”



    ——我也能成为希望了吧。



    ***



    周末的晚上，狛枝凪斗向来是要回东京的，因为这样更方便他第二天上学。



    他已经把租房合同看好了，等周一放学，他就再去找房东爷爷一趟，把合同给签了，这样他就不用一直偷偷摸摸住酒店了……



    一想到前台那欲言又止，想确认什么又有些犹豫的表情，狛枝凪斗就忍不住腹诽。



    未成年真不方便，什么时候能成年呢？



    电梯门开了，狛枝凪斗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就在他正给门刷卡的时候，隔壁的门忽然开了，但出来的并不是安室透，反而是两个不认识的高大男子。



    其中一个留着银色的长发，穿着一身黑，戴着宽檐帽，眼神阴郁又犀利，冷冷地扫了狛枝凪斗一眼，狠狠地皱了皱眉。



    “啊，琴酒大哥。”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看上去更健壮的男人，不光也是一身黑，还戴了个墨镜，看着像是什么保镖，但气质却很黑道，“这孩子……”



    “行了，走吧。”银发的男子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的话，紧接着就毫不犹豫地扭头向电梯的方向离开了。



    狛枝凪斗意识到，这两个人，恐怕就是诸伏景光卧底的那个组织了。



    琴酒吗……这么说来的话，当时那个自称是fbi的，叫诸伏景光苏格兰，也指的是苏格兰威士忌吧？



    这组织的代号都用酒名？该不会这组织的名字就叫酒厂吧！



    狛枝凪斗心中乱七八糟地猜测着，手上也没停，刷开门后就走了进去。



    站在电梯里正好能看到这一幕，等电梯的门关上后，其中一个黑衣人就小声问道。



    “大哥，那孩子就是波本给的资料里的那个。”



    “嗯。”琴酒冷淡地应了一声，“不用管，那是港黑的人。”



    “港黑？！”代号为伏特加的黑衣人顿时惊了，“横滨那边的吗？我看他不像是港黑的啊……但是他正好就住苏格兰和波本之前住的房间隔壁，真的没问题吗？”



    现在天才的年龄越来越低，各大组织都在搞特殊人才引进，年龄根本不算什么，主要是他的气质看上去很干净，你要说是警方的人也就算了，混黑的……实在不像。



    难道是演技好？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哼。”琴酒冷哼了一声，“波本故意的，他把那小鬼放进名单里，就是想表示‘我已经把所有可疑人士都标出来了，你要是怀疑就自己去查’。”



    结果一路查过去，发现这小鬼跟港黑关系很好，跟着港黑首领一起去过帝爱集团的游轮，港黑的干部也经常去找他，虽然现在大概还不算港黑的人，但这流程就是招揽流程，应该是谈的差不多了。



    苏格兰是日本警视厅公安部的人，跟港黑扯不上关系，虽然巧合了点，但也是这小鬼先住到这房间的，并且去那栋楼的原因也很好查，总不能是日本的警方提前几个周就知道苏格兰会暴露，开始跟港黑一起布局吧？



    警方要是这么厉害，他们组织怎么可能在日本发展到这种程度。



    “但是……”伏特加还在纠结。



    琴酒点了支烟：“何况，太明显了。”



    伏特加一愣，恍然大悟。



    是的，太巧合了，让人看到就会怀疑，反而嫌疑会减轻——虽然反向思维很好用，但这么多巧合已经不是能人工干预的了，再明显也是巧合。



    他们打听出来的情报，这小鬼上天台一次后飞速地下了楼要离开，这行动也可疑过头反而让人觉得无所谓了，真参与进去什么的话，不是更应该装作平常一样，慢悠悠地签了合同再走吗？



    估计就是看到了处决叛徒的那一幕吧……反正只是处决叛徒，并不是什么不得泄密的事，既然那小鬼是港黑的人，也没必要灭口了，凭白招惹个敌人。



    “我明白了，不愧是大哥！”伏特加说，“那苏格兰真的死了吗？”



    “没查出疑点，姑且算是他死了吧。”琴酒冷笑，“但我觉得，这里面还有点问题……黑麦威士忌，回头调查一下他。”



    “是，大哥！”



    并不知道私底下自己身边到底都经历过那些惊险的调查，而安室透和太宰治之间又关于自己的事交流了些什么，狛枝凪斗一如既往地进了房间，然后放下了行李。



    就在他想要整理一下的时候，忽然有电话打了过来。



    “狛枝学长！”工藤新一在电话里说，“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一声……那位房东爷爷昏迷住院了。”



    狛枝凪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