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往锦和苑去要作甚,周韫不知。
若非沈青秋的话,她根本不知晓安王会这般。
周韫拧眉,她没有想到,傅瞿断了腿还这般不安生!
忽地,她想起沈青秋的后半句话,眸色稍闪,她低声吩咐:
“安王在竹林迷路,使人去与他引路。”
她招手,让时秋附耳过来,轻声说了几句话,时秋脸色严肃,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时秋离开后,周韫觑了眼前院,撇了撇嘴,轻声嘀咕:“便宜她了。”
说罢,才不紧不慢地带着人从另一条路回了锦和苑。
与此同时,竹林中,傅瞿跛着腿,一步一步甚慢地朝东南方走去,他不是第一次来贤王府,避开下人,独自进了竹林,就一个目的。
他要见周韫一面。
倒不是说对周韫甚余情未了,最初的那丝怀疑近日渐渐转变为怨恨。
那日皇宫门口他和傅昀说的几句话,也许傅昀不在意,但若他和周韫在府中见面了呢?
怀疑皆是一步步加深的。
他不着急,来日方长,但凡有机会,他总会添柴加火。
傅巯眼底闪烁着阴暗,他不好过,周韫也别想好过!
忽地,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安王殿下!”
傅瞿脸色一变,还不待他停下,小太监就快步追了上来,急喘着气:“安王殿下可是迷路了?再往前走,就是后院了。”
外男不可入旁人府上后院。
傅瞿心中恼怒,紧紧只差一些了!
哪怕他和周韫见不了面,只要能接近锦和苑,总会有些流言蜚语,岂是周韫一个女子家可受得了的?
他如今腿断了,和皇位绝缘,也不在乎那一点名声。
四处无人,只有小太监的喘息声,傅瞿眼中阴暗褪尽,似惊讶,又似松了口气:
“怪不得本王寻不到人,原来是快进后院了。”
他盯着小太监,见其身板消瘦,不过人许是胆子小,一直低着头,倒是看不清脸,心中不由得闪过恶念,面上却是徐徐地温和说:“多谢,不然本王许是要唐突了。”
小太监听见傅瞿的话,他忙低头,似是紧张:
“殿下言重了,奴才引您出去。”
傅瞿好脾气地应了下来,不过他还有一点疑惑:
“你怎么知晓本王在此的?”
他进竹林已经许久,无缘无故,这小太监怎会知晓他在这?
小太监憨笑:“王爷吩咐奴才来寻殿下的。”
傅瞿稍顿,权衡利弊下,只好放弃这个机会,他心中呕得吐血,却还是带着笑:
“你带路吧。”
竹林很密,里面的小径交错,初入府的人一不小心就容易走错道,小太监似乎有些着急,带路时走得很快。
傅瞿跛着腿,行动不便,只好紧跟着他,没甚心思去观察路线。
小太监七转八转,就要带他走出竹林,也是这时,傅瞿才发觉不对劲,府中迎娶侧妃,前院应甚是热闹,而这四周却过于安静了。
傅瞿脸色稍变,刚要抬起头,忽觉后脖颈一疼,眼前顿时一黑。
小太监扔了手中的石头,弯腰将人拖到一处,谨慎地打量了四周,又不放心地在傅瞿脖颈后砸了一下,确定人真的昏迷后,才低着头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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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残留一抹余辉时,府中的热闹才渐渐散去。
日□□暗,府内渐渐归于平静,忽地,一道惊叫声打破了沉静。
婢女慌乱跑进来锦和苑时,周韫刚沐浴完,懒散地倚在榻上,时秋正替她擦拭着浸湿的发丝。
周韫阖着眸子,动也未动,时春立刻叱喝:
“慌慌张张地作甚!”
小婢女顿时冷静下来,屈膝行礼:“回侧妃,适才有人发现安王殿下晕倒在绥合院旁,不仅如此,还在附近的枯井中发现了一具尸体,王爷已经赶过去了。”
周韫倏地坐直身子,忍不住地错愕惊讶:
“什么?”
她来不及多问,披着件外衫,就领着人赶过去。
绥合院离锦和苑甚远,周韫赶到的时候,后院的人几乎都到齐了,只不过此时的脸色都不好看,气氛沉闷。
尤其是一身粉色衣裳的洛秋时,她往日甚是娇俏,此时脸上挤不出一丝笑意。
下人通报消息时,傅昀正在凝景苑中,红绸盖头都还未挑,洛秋时如何笑得出来?
周韫走近,方才发现原是尸体被从枯井中打捞了出来,她只瞥了一眼,顿时变了脸色,甚是难堪,险些没有干呕出来。
尸体被泡了好几日,浑身发白,几乎看不出人形来。
她何时见过这些?
周韫的一张小脸顿时煞白煞白的,闻着那丝异味,她被刺激得潋滟精致的眸眼都险些红了,模样甚是可人怜惜。
傅昀站在中间,脸色原是稍沉,周韫的一系列动静不小,在此时有些沉寂的气氛中越发显眼。
傅昀抬头,就见她这副模样,脸上几乎褪尽了血色,他眸光微微动了一下,挥手:
“先抬下去。”
洛秋时站在傅昀旁边,将这幕收进眼底,弯眸之间,她不着痕迹地捏了捏手帕。
她与周韫相识多年,对其性子不说了解彻底,三分却还是有的。
素来心高气傲的人,连一丝软弱都不愿表现出来,若非其容貌过于盛艳,洛秋时都不会分一丝心神在她身上。
有一副过人之貌倒不如何,可周韫若能将这点善于利用,那就不同往日了。
忽地,傅昀朝周韫走过去,洛秋时捏紧手帕,似愣了下,望着傅昀的后背,心下沉了又沉。
张崇偷觑了她一眼,心中咂摸了下,都不禁对她产生了一丝同情。
今日是洛侧妃的大喜之日,如今这一出过后,是一点喜庆都不剩下了。
他若是洛侧妃,定是恨不得将背后之人除之而后快。
傅昀垂眸,将周韫拉了起来,察觉她手冰凉,又见其只凌乱地披了件外衫,眸色稍沉,想到傅瞿还在此,沉声斥了一句:
“急什么?”
周韫攥着他的衣袖,堪堪站直了身子后,拢了拢外衫,才低声说:
“婢女传话时,妾身都准备睡下了。”
她话音中还透着些难受和忍耐,傅昀沉眸扫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半刻钟后,众人出现在一旁的绥合院中,周韫手捧着一杯热茶,身上多了件披风,她不着痕迹地敛了敛眸。
须臾,刚清醒没多久的傅瞿出现在绥合院。
傅昀沉着脸,冷眸看向他:
“五弟,你怎么会晕倒在这后院中?”
这后院皆是女子家眷,哪容他一个外男随意进出?
傅昀说这话时,透着些凉意和冷冽,傅瞿听得出来,他心中憋着火,一身泥土狼狈,心中暗恨得不行,哪能不知晓自己是被算计了。
他脖颈后还隐隐作痛,脸上带着些许恰到好处的怒意:
“皇兄这话是何意?分明是皇兄派人去寻我,说是有事相商!”
“本王派人去寻你?”
傅昀不咸不淡地觑了他一眼,那一眼仿佛是在说:你在做梦?
一个没有权势的跛腿皇子,他寻他能有何事相商?
不是在做梦,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傅瞿一直知晓,傅昀对他不是轻视,而是自始至终眼中就没看见过他。
他握紧手心,没忍住说:“我在皇兄府上被人打晕,莫非皇兄不给我一个交代?”
傅昀轻嗤:“本王府中还死了个人,五弟可否给本王一个交代?”
傅瞿脸色微变:
“此事与本王何干?”
傅昀自然知晓和他无干,却也懒得和他多说,只冷声道:“明日散朝后,本王会将此事和父皇凑明,五弟若有苦衷,那时再尽数说明吧。”
说罢,不等傅瞿反应,他就下了逐客令:
“张崇,送安王出去。”
傅瞿心中恨极,但对上傅昀泛着凉意的眸子,他动了动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好在他还记得今日来贤王府的目的,他似隐晦地寻了寻,终于寻到了周韫。
待看清周韫时,他先是一愣,周韫成婚后,如今添了分少|妇妩媚,是傅昀赋给她的媚色,那娇艳欲滴的脸颊越发让人移不开视线。
傅瞿嫉恨得眼都有些红,嫉妒傅昀甚都不用做就尽得好处,也恨周韫的薄情寡义。
他情绪收敛得很快,最终只化了一抹苦涩,怔怔地看了周韫一眼后,似有些颓废无力地垂了头。
这一眼落到旁人眼中,顿时生了不少心思。
周韫一杯热茶还未喝完,被他看得甚是恶寒,她拢了拢衣衫,杯盏被她狠狠放下,似有些难堪,她没和傅瞿说话,只喊傅昀:
“爷!”
话音的中的恼怒几乎快要溢出来。
这恼怒三分真,七分假,不过那抹恶心却是十成十的真,周韫险些都要被傅瞿给气笑了,如今哪还不懂傅瞿是何目的。
和她装深情?
傅昀脸色早沉了下来,忽地就听女子低声啐了句:
“跌断了腿,莫非把脑子也跌坏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她可称为傅瞿的小皇嫂,他那似是而非的一眼,的确没甚规矩,但最毒的,是周韫的前半句话。
傅瞿都转身要离开了,愣是被这句话刺得浑身僵硬,迈不动腿。
他如何也没想到,周韫竟会做得这么绝。
傅昀轻咳了声,垂了垂眸,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在案桌上,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唇:
“韫儿!”
一句不轻不重的责备,叫傅瞿脸色铁青,根本没脸再留下来。
他走后,绥合院的气氛才真正地沉抑了下来,没了外人,自要处理家丑。
死者明显不是刚死,偏生今日被人发现了,明显地别有用心。
傅昀冷淡地抬眸,扫了众人一圈,说不出的薄凉:
“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周就是想打安王,如果不是弄死他太麻烦,周周恨不得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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