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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 84 章
    庄宜穗手中的玉簪应声而断, 她回头拧眉脱口:



    “是谁?”



    氿雅摇头。



    谁也不知晓,昨日绥合院散后,谁会将心神放在一个没用的奴才身上?



    青灵被发现在枯井中,是绥合院的人先发现的。



    孟安攸醒来后, 知道了自己已经小产, 顿时差些崩溃, 后来知晓是青灵害了她,她恨不得将青灵千刀万剐。



    一派人去寻, 结果寻到的就只是一具尸体。



    绥合院中, 孟安攸脸上的泪痕还未干, 她指尖不知因何而断裂,手指疼得一抽一抽, 她却全然不在乎。



    她脸色可怖, 眸中似淬了毒:



    “死了?”



    红柚骇得垂下头:“小涵她们在枯井中发现了青灵的尸体, 是没气了。”



    “啊——”



    孟安攸忽地抓着自己头发, 尖叫一声, 遂后将身边所有的物件皆挥落在地, 心中恨毒了青灵。



    害了她的孩子,青灵一百条命都不够赔,如今死得这么容易, 她如何能接受?



    红柚看得一阵害怕,扑上去拦住她:



    “主子!不要啊!小主子没了, 您更要保证身体啊!”



    孟安攸哭着推开她, 愤恨地捶着自己的身子,傅昀进来时, 就听见她崩溃地说:



    “没了孩子, 我要这身子有什么用!”



    她费尽心思去争, 去嫉恨周韫,但对自己的孩子,却的的确确万分看重和珍视。



    红柚抱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主子,您不能这样,您振作起来啊!”



    她根本不敢大幅度去拦,阻止不了孟安攸什么动作,傅昀跨步进去,按住了孟安攸的手,斥道:



    “够了!”



    孟安攸哀哀抬头,看见了傅昀那一刻,她忽地扑进他怀里,哭着喊:



    “爷!爷——”



    “妾身没能护住他!妾身没用!爷要替妾身的孩子作主啊!”



    她模样甚是狼狈,眼泪浸湿青丝,贴在脸上,没有往日一分娇媚,可傅昀却站直了身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他才说了一句:



    “洛秋时已经被处置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是对她的交代。



    孟安攸哭声一顿,她怔怔地抬头。



    是啊,洛秋时被处置了。



    她孩子的仇报了。



    可……孟安攸紧紧闭上眼睛,泪珠子不停地掉,她宁愿不处置洛秋时,也想要她的孩子回来!



    她捂着唇,哭声从指缝间泄露,她压抑地哭:



    “可爷,妾身难受啊!妾身这心中如刀割般疼啊!”



    她攥着傅昀的衣袖,却渐渐无力,她似坐似跪,整个人几乎快趴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她哭得声声泣泪,淬着苦痛:



    “这是妾身第一个孩子,他是妾身孩子啊!”



    “妾身疼他!妾身想见他!妾身盼了足足六个月啊!”



    她拽着傅昀的衣袖,哽咽着说:“爷,昨日、就是昨日,妾身还感觉到他动了!他在踢妾身,他也想出来啊!”



    “可是——”



    她似一口气没喘上来,后仰着跌在床上,她哭着喊:



    “可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指着小腹,让傅昀看:“这里空空的,妾身感觉不到他了!”



    昨日,听到绥合院出事时,傅昀还能让张崇去接周韫。



    亲眼看着血盆被端出来时,傅昀有些怔住,却还稳下心神处理洛秋时一事。



    可如今孟安攸一句句泣着泪的话,狠狠捶在他心口,叫他清醒地认识到:



    ——他的第一个孩子,没了。



    傅昀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疼。



    一直闷在心中的情绪,如今终于正式冒出了头,叫傅昀疼得手指轻颤着。



    ********



    “主子,王爷去了绥合院。”



    时秋说这话时,周韫正倚在楹窗边,去摘攀上窗格的那朵栀子花,听到这话,她动作稍动,然后敛下眸,将花根一折,摘了下来。



    她说:“孟良娣刚小产,爷去看望她,最正常不过。”



    时秋有些担心,上前一步,压低声音:



    “可奴婢怕……”



    若是王爷知晓她们对绥合院动的手脚,会不会对主子生厌?



    她眼中的担忧浓厚,周韫只看一眼,就猜到她的想法。



    爷会不会对她生厌,周韫不知晓。



    可周韫却知晓,她做的事,恐怕还未瞒过爷。



    周韫捻着花,根上的汁液滴在她手上,黏糊糊的,甚是难受,她似有些失神,随意用帕子擦了擦手,朝身后软榻一躺,拿起一旁的话本遮住眸子。



    时秋看得拧眉,想叫人打水来替她净手,却被时春拦下:



    “主子想休息了,我们出去吧。”



    时秋动作一顿,跟在时春身后走出去。



    屋中静了下来,周韫覆在话本上的指尖似轻动了下。



    近正午时,宫中忽然传出消息,孟昭仪听说孟安攸小产,竟是悲痛之余昏了过去。



    是否真的悲痛,旁人皆不知,但既传出孟昭仪昏倒一事来,府中必是要有人进宫的。



    时秋将消息告诉周韫时,周韫没忍住摇了摇头:



    “真不知她是想帮孟良娣,还是想害孟良娣。”



    孟良娣小产,爷必会对她产生怜惜之情。



    但孟昭仪这一闹,这所谓的一些怜惜恐怕很快就会消散了。



    翌日一早,庄宜穗就早早地进了宫。



    周韫不知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说,庄宜穗回府时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想也知晓,恐怕孟昭仪没说什么好听的话。



    孟安攸一事后,府中有一段时间陷入了平静。



    周韫还是如同往日那般,只是锦和苑中伺候的人,却一日比一日浮躁起来。



    原因无他,自侧妃入府后,就一直荣宠不断,可如今,爷竟连续几日没进锦和苑了,如何叫她们能稳下心来?



    周韫自然能察觉到院子中不安的气氛。



    时秋看着她,欲言又止。



    周韫无奈地看向她:“你究竟要说什么?”



    时秋压低声音:“主子,王爷他是不是知晓了……”



    她顿了顿,咬唇噤声,有些说不下去。



    周韫手中的糯米丸子顿时有些吃不下去,她脸上神色淡了淡,觑向时秋:



    “你近日心思不定,就在琢磨这些?”



    时秋一顿,看出主子脸色似有些不对,她砰地跪在地上。



    周韫没让她起来,将手中的玉碗递给时春,时春接过之后,就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也没有替时秋求情。



    周韫拧眉看向时秋,冷声道:



    “你是跟着本妃进府的,进府后,又替本妃管着院子,连你都这般不稳重了,如何叫底下的人安下心来?”



    她话说得有些重,时秋顿时白了脸,她回想了一下近日院子中的人心不定,顿时悔恨不已:



    “是奴婢失了分寸。”



    周韫倒也没想罚她,见她真的知道错了,就让她起了身,不耐地提点:



    “不可再有下次。”



    时秋连连点头。



    斥了一番时秋后,屋子中安静了一会儿,时春才低声说:



    “主子,也怪不得时秋姐姐担心,王爷的确有好几日没来了。”



    周韫动作一顿,瞪了她一眼:



    “他不来,还要本妃去请他不成?”



    那日绥合院,时春没跟着去,就守着锦和苑,但主子回来后脸色明显不对劲,显然是绥合院中发生了什么。



    时春不知细节,但不妨碍她猜测:



    “主子,爷平日待您如何,不用奴婢说,主子心中也清楚。”



    “王爷失子,如今怕是心中正难受着,可主子连一句关心都没有,王爷恐有些不舒坦。”



    周韫听得不耐烦。



    左说右说,不过还是想让她亲自去请傅昀罢了。



    时春素来得宠,知晓主子在犹豫什么,大着胆子推了推她的手臂,低声说:



    “哪用主子舍面子?您就请个太医,王爷可不就自己来了?”



    时春不懂劳甚子男女之情,可王爷多在乎主子腹中胎儿,她却看在眼底,主子一请太医,不怕王爷不过来。



    周韫脸色有些不自然,显然明白时春什么意思。



    她嘴中嘟嘟囔囔着,似是不情愿,可最终还是没拦着时春去请太医。



    这院子中人心不稳,的确不能这般放任下去了。



    谁叫她腹中还有个孩子,容不得她太过任性。



    锦和苑请太医的消息一传出去,张崇一刻都不敢耽误,连忙传给了主子爷。



    傅昀持笔的动作一顿,狠狠拧起眉: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好好照看着锦和苑吗?”



    张崇哭丧着脸:“奴才不知啊,先前锦和苑一直好好的。”



    傅昀没时间听他哭丧,扔了笔,就匆匆朝外走。



    傅昀到锦和苑的时候,邱太医还在,周韫倚在床榻上,只抬眸看了他一眼,就又恹恹地耷拉下眼皮子。



    傅昀步子一顿,走过去,按住她肩膀,问邱太医:



    “侧妃如何?”



    邱太医躬身:“侧妃只是一时受了惊讶,待会臣开一副安神汤的方子,喝下就无甚大碍了。”



    邱太医走后,周韫也耷拉着眉眼,总归不和傅昀说话。



    几日没来,见她这般冷着脸,不知为甚,他有些凉了心,傅昀垂眸,寻着话题:



    “怎么会受了惊讶?”



    周韫不耐地躲开他的手,说:“险些摔倒了,幸亏婢女扶得及时。”



    听她前一句,傅昀呼吸顿了下,好半晌,他见她这般不在意,不禁铁青着脸:



    “你就不能小心些?”



    “你烦死了!”周韫推开他的手,脸上有气有怒,还透着些烦躁:“妾身就是在院子中走走,谁知晓会这般!”



    “你不是不想来看我吗?还管这么多作甚?”



    听了这一句,傅昀隐约有些猜到她为何不高兴。



    “什么不想来看你?”



    他先反驳了一句,稍顿了下,傅昀才试探地解释:



    “前朝事多,大理寺近日在审问太子一事,刑部也接不少差事,本王忙得分身乏术。”



    周韫身子一顿,有些脸色讪讪,胡搅蛮缠一句:



    “谁知晓爷说得真的假的。”



    听她话音,傅昀就知晓自己猜对了。



    不过,他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刑部的确忙,却还不至于连回府的时间都没有。



    只是,那日洛秋时说完那话后,她的反应,傅昀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当时在怕他。



    想到这里,傅昀嘴角的幅度渐渐抹平,先前那股莫名的情绪又涌上来,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闷得慌。



    但,不想叫她胡思乱想,傅昀还是垂眸,低声回了一句:



    “骗你作甚。”



    周韫哑声,没了话说。



    半晌,屋中奴才皆退了出去,她才抬眸,觑了傅昀一眼,低低地说:



    “妾身当爷是生了气,才不愿来的。”



    傅昀眸色一闪:“生甚气?”



    周韫抿唇,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有些恼:“爷明明知晓妾身在说甚!”



    忽地,头顶覆上一只手,周韫愣了愣,就听头顶传来一道低声:



    “别乱想,没生你气。”



    傅昀眸色稍沉,若她说的是算计洛秋时一事,他的确没生她的气。



    她本就没义务护着孟安攸。



    只是莫名的情绪,堵得他有些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