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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明珠家事说
    在大夏诗歌史上,纪乱诗、离乱诗不计其数。



    就以汉末为起点吧。



    公元190年,汉献帝初平元年,关东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但是,袁绍等人各怀私心,畏葸(xi,第一声)不前,全部屯兵于酸枣一带,不久即发生了火并,曹操大失所望,引军返回陈留的路上,亲眼目睹了长期的战乱给社会和百姓造成的灾难、痛苦,便写了那首《蒿里行》: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董卓部将李傕、郭祀二人在长安作乱,“七子之冠冕”的王粲在避难荆州的途中,看到战乱后生灵涂炭的惨相,写了三首《七哀诗》,且看第一首:



    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复弃中果去,委身适荆蛮。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至唐代,杜甫的“三吏”、“三别”更是反映出了战争的残酷和百姓灾难的深重。



    至宋代,宋高宗建炎二年(1128),陈与义避乱南奔,山河破碎的形势和颠沛流离的经历,使他逐渐认清了杜甫诗的思想意义,从而努力学习杜甫诗歌的爱果精神,他本人也由对杜诗的艺术鉴赏转以学习其沉郁、壮阔的风格为主,从而创造了雄浑深沉的诗风,例如:



    洞庭之东江水西,帘旌不动夕阳迟。登临吴蜀横分地,徙倚湖山欲暮时。万里来游还望远,三年多难更凭危。白头吊古风霜里,老木沧波无限悲。



    ……



    可以说,这些纪乱诗、离乱诗记载的就是生民的血泪史。



    但是,清代诗人赵翼好像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他生于雍正年间,主要活动于乾隆年间,自然是没经历过战乱的。



    你也许会问,他是如何说出“果家不幸诗家幸”这句话的?



    很简单。



    坐在书斋中,手捧前人的大作,感慨一下而已。



    ——果家在动乱的时代是非常不幸的,可是,这样的时代却更能激发诗人的激情,从而写出千秋不朽的诗句!



    至于那些诗里头的“心酸泪”……则被赵翼给忽略了。



    这一点,也是后人批评得最多的地方。



    “我刚考上赵老师博士那会儿,他有一回跟我们讲课,说有一种观点认为小说《红楼梦》写的是纳兰明珠的家事,而贾宝玉的原型就是纳兰性德。”吴刚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顾秋风微微愣了下,旋即就释然了。



    明珠家事说得以流传,一是因为《红楼梦》里贾府的遭遇与康熙朝大学士明珠一家的荣枯有着相似之处,二则是纳兰性德的性格才情,使人很容易就能联想到贾宝玉的性格特征。



    多情、命运多舛。



    这是纳兰性德和贾宝玉的共性。



    《红楼梦》第一百一十九回,贾宝玉中举后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纳兰性德历经“入词馆而不得”、“卢氏难产而死”等种种现实后,人生态度逐步由积极向上转向消极低落。



    在纳兰性德的诗词中,“红楼”二字反复出现。



    独拥余香冷不胜,残更数尽思腾腾。今宵便有随风梦,知在红楼第几层?



    ——《饮水诗·别意》六首之三



    别绪如丝睡不成,那堪孤枕梦边城。因听紫塞三更雨,却忆红楼半夜灯。



    ——纳兰容若《鹧鸪天》



    莫教星替,守取团圆终必遂。此夜红楼,天上人间一样愁。



    ——纳兰容若《减字木兰花·新月》



    《红楼梦》中着名的《葬花吟》“葬花”二字亦在他的《金缕曲·亡妇忌日有感》中有所体现:“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



    另外,《红楼梦》中,贾宝玉中乡试第七名,而公元1676年,纳兰性德考中进士也是第二甲第七名。



    清人陈康祺在其着作《燕下乡挫录》徐柳泉的话说:“小说《红楼梦》一书,即记故明珠家事。金钗十二,皆纳兰侍御所奉为上客者也……”



    晚清张维屏在其《松轩随笔》如此记载道:“容若,原名成德,大学士明珠之子,世所传《红楼梦》贾宝玉,盖即其人也。《红楼梦》所云,乃其髫龄时事。”



    甲戊本《石头记》墨笔书批人孙桐生说得尤为肯定:“予闻之故老云,贾政指明珠而言,雨村指高江村,盖江村未遇时,因明珠之仆以进身,旋膺奇福,擢显秩,及纳兰势败,反推井而下石焉。玩此光景,则宝玉之为容若无疑。”



    这些记载都把纳兰性德和贾宝玉联系起来,尽管无实据,终究事出有因。



    明珠家事说广为流传,还与乾隆皇帝对《红楼梦》一书的看法有关系。



    赵烈文的《能静居笔记》就记载了这么一件事。



    “曹雪芹《红楼梦》,高庙末年,和以呈上,然不知其所指,高庙阅而然之,曰:“此盖为明珠家事也。”



    “高庙”即清高宗乾隆,“和”即宠臣和珅。



    只是,这条记载的准确性如何,很难确定。



    私人笔记嘛,特点不就是姑妄言之,姑且听之么?



    而且这个说法也不见得是乾隆皇帝的原创,他事先也有可能对“明珠家事说”有所耳闻。



    然而,乾隆皇帝金口玉言,他这话流传下来,不知影响了后世多少研究《红楼梦》的学者。



    持否定态度的也大有人在,晚清李慈铭即认为明珠家事说“按之事迹,皆不相合”。



    总之,明珠家事之说一方面缺乏具体论证,一方面在理论和方法上也没有总结出共性,他们起于猜测,止于猜测,甚至只提观点,不做任何说明,简直就是挖坑不填、管杀不管埋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