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蒙平疆的一支毒梭,平南商会旨在搅动武林纠纷,没有大举来太湖,只来了蒙平南和蒙平疆两人。他们不是来夺宝的,而是来搅局的,看到马玉成带着两把宝剑就要离开太湖,宝物一走,纷争自消,急了,想一梭把他留下,只要宝剑在,争夺在所难免。
马玉成手臂上的伤口渗出的不是鲜红的血液,血带紫黑,一看就知中了毒梭。他在湖中几乎耗尽体力,此时又不得不强提真气逼住毒性,一个闪失,差点就坠落马下。后面追赶的强手不知多少,张云友焦急万分。
所谓送佛送上西天,救人救到岸边,白玉蟾既然插手此事,就决胜不容再有闪失。他在江中船上静心思虑,知道张云友搭救马玉成还有厄难过不去,便大耗元神,千里传音丹霞岭黄龙观的胖道人前往扶持。
胖道人何许人也?那是玉真教主林灵素的再传弟子。林灵素一代高人,在北宋年间创立神霄派,拳脚刀枪不太闻名,却以五雷术诀威震宇内,军机大臣蔡京童贯都败在他手下。
武林群雄呼喝追赶,张云友和马玉成落荒而逃,东窜西奔就是甩不脱追踪。惶急地行至一处谷口,胖道人却在道旁,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论形象,这胖道人实在不象修道之士,倒象个屠夫,不独肥胖,还爱吃荤,他一手拎着个大铜锤,一手拿着一截羊腿在啃。见二人急急奔来,高喊道:“前面可是张云友和马玉成二位小友?”
马玉成正在逼毒,无暇答话。张云友高声道:“正是,不知仙长是哪路神仙?”
“丹霞岭黄龙观。”胖道人回答很简练,但张云友一听就明白了,边走马边抱拳道:“那就有劳仙长用五神阵帮我们挡一下。”
胖道人啃了口羊腿,两片油嘴歙动着,只说了两字:“去吧。”
群雄眨眼就到了,胖道人坐在一处高岩上,手一扬,一串五雷符便在众人面前爆开。众人惊怒地望他,他却满面笑容喊道:“各位英雄歇歇吧。”
“你是谁?为何阻拦我们?”问话的正是蒙平南,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煽动争斗的机会,他可不原意错过。
胖道人依然满面笑容地说:“贫道闲来无事,在这一片布满了五雷诀,怕英雄们不小心触发了。”
那些惦记赏格人、惦记宝剑的人、还有想杀了马玉成扬名立万的人都怒了,有人喝问:“你和马玉成什么关系?”
胖道人说:“关系是有的,刚才他过去时,我问了下他的姓名。”
这算什么关系?大家都有点晕菜,又有人喝问:“刚问了一下姓名,你就要帮他?真是吃饱了撑的。”
胖道人一瞪眼:“胡说!贫道从来就没吃饱过。”说完又从布兜里掏出羊腿啃了起来。
蒙平南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长,你既然只有问一下姓名的交情,就不要管这闲事了。”
胖道人又一瞪眼:“你又胡说!不问姓名,我自不会帮他,问过姓名,哪有不帮的道理?”
“看来这人修的是糊涂道。”蒙平南摇摇头退了下去,意思是这个道理简直糊涂不清。
“放肆!”胖道人断喝一声,说:“贫道不问他,不知他是马玉成,当然不能帮他。但我问过了,知道他是马玉成,那就非帮不可。”
说完专心致志啃起羊腿来,啃得一丁点肉沫都不剩,还似乎十分舍不得丢,在上面舔了几下。大家看着他的模样都觉得恶心,他却一个人津津有味。
又有人说:“你和他不熟,似乎没必要帮他吧。”
胖道人又舔了几下羊腿骨才丢到乱草丛里,他这一丢,立即有一串五雷诀发动,爆响连连,直响到群雄站立处,把靠前的几前炸得人仰马翻。
“这胖道人疯了。”立即有人被炸伤的叫了起来。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胖道人在旁边杂草上揩了揩油乎乎的手,惊讶地望着那个说话的人。
那人怒目道:“我才不知道你叫什么狗屁名字。”
“噢!”胖道人装着刚弄明白的样子说:“我还以为是老熟人,打算放你过去,既然不熟,请绕道。”说完伸了个懒腰,就在那石头上躺了下来说:“我累了,先睡一会儿。不怕死的只管过去,这条山沟里全是五雷诀。”说完在石头上躺了下来。
到这个份上,有不少人当然知道他是神霄派的。蒙平南又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我等和神霄派素无过节,请道长高抬贵手。”
胖道人又一骨碌又坐了起来,连忙摇手说:“贫是的确是神霄派的,但这事跟神霄派没关系,是紫清真人说马玉成不能死,让我来渡他过关。”
“紫清真人?”有人惊呼。江湖上论地位之高,无人能及紫清真人白玉蟾。这位世外高人,既观海山缥缈,又看众生草草,能解天地玄机,善断人间祸福,他要恨上谁,只怕那人就在劫难逃了。既然白玉蟾插手了,不少人就开始打退堂鼓,但贪恋宝剑和赏格的依然不在少数,不肯散去。
胖道人站起身形,拍拍屁股,朝谷中走去,边走边说:“贫道不跟你们磨叽,想追的绕道,想死的进来。”
威胁,**裸的威胁!一般心存贪念的都会心存侥幸,一心想得宝剑的,一心想拿赏格的,想扬名立万的人都忽啦啦跟进了山谷。
轰天价一阵雷响,抢先进谷的人被炸得鬼哭狼嚎。这时胖道人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各位朋友听贫道一句劝,谷口不过是些散雷,再往前走才是真正的雷阵。如果预置的不够,贫道背囊里还准备了不少雷符。”
群雄终归为五雷符所震慑,不敢强行通过山谷。有骑马的从山外绕道去追赶马玉成了,那些没骑马的,知道自己再怎么拼命也不可能追得上,只好骂骂咧咧离开了山谷。
有胖道人这一阻,张云友带着马玉成顺利摆脱了追踪。经过一个集镇时,恰巧遇到几个金丹弟子在给人做蘸。张云友让马玉成和其中一个道士换了装,又巧妙改扮一番。两人原来往西奔走,这时却变了主意,和那假扮的马玉成改变方向向东而去,装作逃亡的样子。马玉成则留在道场,静待风平浪静再西行离开。又让金丹道士们四处散布马玉成要东去温州的谣言,乱人视听。
群雄果然得到消息说张云友和马玉成东去温州的消息,联想到胖道人参与此事,而温州是林灵素的故乡,神霄派实力最为强劲,人人信以为真。
见群雄纷纷东去,烟波钓客马玉成才收拾行囊,扮作云游道人继续往鸡公山出发。所幸易容起了效果,他又极力掩藏,一路上无人发现踪迹。
途经玉笥山,盘桓了一段日子,向玉笥老人禀报了这些年的经历和最近的遭遇,又把逆天功和逆风回燕剑掌参详了一番。师徒研磨,和前次与欧阳燕的探讨大不相同,马玉成心中的一些疑惑,在玉笥老人的指点下豁然开朗,误打误撞的逆天功,从此真正向大成的境界靠拢。
玉笥老人对马玉成大加赞赏,认为他有这样的根基和悟性,又有这般开拓精神,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必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鉴于沧溟剑一时没有大的用途,马玉成就将其藏于师门,只带着阳阿剑辞别师傅,马不停蹄去了黎家村。此行功德圆满,不仅购得好剑,还修补了好剑法,说不出满心欢喜。
黎木蓉并不知师傅此行历尽千难万险,只渴望师傅带回一把好剑。马玉成离开的这段时间,她早把逆风回燕剑练得熟了,只是她从来没有用过真正的剑,对剑器的期待十分殷切。当她看到阳阿剑时,满目异彩,爱不释手。她照例不爱说话,只是练剑更加勤奋。
马玉成也不敢闲着,担心着黄鹤楼之约。他虽然不愿和南宫云飞争斗,但若不赢了他,只怕没有开口申辩的机会。这个世界,永远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