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小的山坡上,一脚踩在黄土水坑里面,脚面直到脚踝都占满了泥水,踉跄一下的身体有些不稳,毕竟是小孩子身体,十分熟悉,令人肝胆寸裂的是小孩子的心脏根本支撑不了自己已经是习以为常的高强度的速度,只能够慢慢妥协不断将速度放缓再放缓,最终因为体力耗费过于庞大的缘故大约是快走一类的速度。
嘴巴呼出白气,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嘴唇和喉咙只要闭合或是吞上一口口水的话便会沾上或者是阻塞感传入大脑里面,一时之间空气无法传播,好似自己在一个沙漠里面被堵住了喉咙口鼻再也无法呼吸,最后吞下一些粘稠的口水才如获新生,更如大漠之中遇到了水。
可头发仅是飘散的水雾的谭志再也不想要这种感觉,像是小时候的童年阴影,即便是用理智压抑住了,但它更像是潜意识深处的洪水猛兽,只要一个不注意便会侵蚀你,撕碎咬死你。
他的脚步一直没有停下来,不断感受着身体的各种不适应的状况,但状况总结再总结的话,就能够找到一个目前来说最有效的办法;至少不会在睡觉以前肌肉撕裂的酸痛传来。
跑到一个小山坡上的时候,在远处,那条本来温顺的无害的大河正以奔腾的驾驶呼啸而来,每一个扔下去的沙包都突然消失不见,又有一些被强大的冲击力冲到下游去,一时之间人的声音,水的声音,泥土被挤压得声音,沙子装袋得声音,机器的轰鸣声,还有那满脸糙的汉子的骂声。
“格老子的你怎么过来了??谁让你过来的?!!!下去!别让我们操心你这个龟玩意!”说着,将谭志拧了上去半空之中,而谭志的双脚就在半空里面摇摆着,他想要大声说问自己的父亲去了哪里,但那些声音统统将其弱小的喉咙发出的声音给掩盖掉。此刻的他不吸烟,也没有经历过需要大吼大叫提起勇气的时刻,嗓子眼压根就没有经过多少的训练。
谭志被扔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那是一个茅厕,里面的大粪肉眼就能够看到,所谓的厕所也只是一个坑,用来抗洪救灾的人暂时用的,当然没有仔细,他们所有人的重心全部不在这里,能够用木板子给你上个门已经是个仗义的举动了,并且在外面搞了一个可以从外面关上的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装反了,倒是便宜了谭志这个小子。
谭志干呕了几声,又因为跑步的缘故喉咙本来就不太受用,便真的对着坑吐了出来,鼻子吸了很多口大气,倒是适应了一些这里的环境,但他咬咬牙,看着并没有挡在上面的茅厕,便用力一撞;果然他们并没有对在这里上心,已经是摇摇欲坠的状态了,而谭志助跑攀爬一气呵成,倒是离开了茅厕,跳了出来。
这一次的出来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去找本村的人,而是去找穿着军装的人民子弟兵们,自己的父亲是警察,那么应该会和他们的指挥有些联系,那么说不定会能够找到。他想着,眼睛一眼就看到兵们的踪迹,正想要跑过去,但正面对他的一个小的黄土坡给滑了下来,谭志的反应能力很快,但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他还是被埋在了下面。
嘴巴鼻子和眼睛都无法感知外界,只剩下一个手正在不断往外扒拉着土,那些湿的,软的,但是却该死的粘合在一起的黄土,正以他弱小的身躯来说是十分难挣脱开来的,那最后看向黄土坡的那一眼大概知道自己被埋入了四厘米左右的高度,但手全伸直不上去。
已经是不管不顾的让五把匕首给使用上了,甚至让手接住了却无法切开这些依旧在流着的沉没下去的黄土,如抽刀断水一样,用匕首划开半凝固状态的黄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关键时刻,谭志缺氧了,在奔跑之中,在用力撞击茅厕之中,在黄土倾倒在身体痛在身体的那一个时刻,他没有放弃,但很正常的,对自己救父亲的这一个行为感到了无比的困惑。
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心系父亲而来到这个黄土坡上,留下来的只有一个小小的警徽。他将一只捂住口鼻的手放在了胸口上,警徽不见了,忽然而来的心悸差一点让其晕厥,但匕首已经带领谭志的手离开土坡了,他正在招摇着,然后挖着埋住自己的黄土,坐着无用的挣扎。
大概不会有人来救我了吧?谭志想着现在的自己应该是完全完全没有办法自救了,哪怕是用匕首飞空的那种能力,自己的小手因为刚才的跑步到现在全身被埋住,身体仿佛接收了谭志正在睡觉的这个错误的信号,本能捏紧了抬起来的手却再也抓不住匕首。
即将窒息而死的时候,狠下劲来正要匕首将自己的手插上后拉起来,但似乎,现在不用了。有人正在上面给自己挖着土,并在最后一刻让自己的脑袋重回空气的深拥之中,使劲吸上一口带着泥土和雨水的空气,喉咙果然让自己咳嗽的厉害,一个带着军帽明显和拉自己上来的士兵的军官死死的看着自己,然后站起身来对着士兵说:“带他回营地让护士照看着,然后你们该干嘛干嘛。”
说着,他也跑离开了,和士兵一起,他也需要搬沙袋沙包,还有那一面挖土挖出一个壕沟的,他们一边想要引流到一个水潭上经过的两条小溪上,又能够利用这些被挖出来的沙土重新做一些沙袋沙包。
谭志眼睛松松的,嘴里面说着什么,一名士兵问:“你在说什么?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母是谁?”
谭志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用眼睛扫着周围,他在害怕,害怕历史的转轮不会放过他,而现在的他已经根本就不想要那个警徽了,哪怕是在一个自己所知的人为制造的空间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