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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英雄无人问津
    青石小径上人影寥寥,入目银装素裹,白净的绣花鞋在地上踩出一串脚印,看着格格不入。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雪夹着风吹到脸上,刺的人生疼。



    沈槐衣呼出一口气,抬眸就看见夏暖瓷说的紫萝藤。高墙上枯藤垂立,表皮蜿蜒曲折,薄雪落下为他们披上了蓑衣,面前却是冷清一片。



    “不过,这么大的一片紫萝藤,若是盛开必定会吸引更多人的目光吧。”沈槐衣轻声道,看见不远处的有个背对着她的石桌,便想着过去坐一会儿,将脑海里刚刚偷听到的那群官家小姐们的谈话好好理一理。



    尽管其中真假掺半,不过比她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太多。



    只是,她才刚刚走了没两步就发现眼前这边紫萝藤居然有些微微颤动,藤蔓摇晃了两下,带落了一堆雪,啪嗒一声砸在了地上,声音突兀。沈槐衣心猛的跳了起来。



    她步子顿了顿,大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没看见人,心下紧张的情绪散了些,站在原地松了一口气。



    雪如果堆积太多的确会掉下来,紫萝藤本来又柔软,是她太处处小心了。沈槐衣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抬眸再看向刚刚落雪的地方。



    然后,就对上了一双黑沉的眼睛。



    沈槐衣:“……”



    她放在胸口准备安慰自己的手就这么直直的掉了下来。



    在漫天飞雪里,沈槐衣就目光呆滞的和紫藤萝下的那双眼睛对视着,良久之后她抿了抿唇,率先别过了头。紫藤萝茂密,朱墙高大严密,又在拐角的位置,确实可以藏下一个人。



    是她大意了,不管如何,也不管那个人到底是谁,她都不应该随意盯着人家看。特别是在这处处危机四伏的皇宫里,最忌讳的便是猜忌你不该看到的人。沈槐衣僵直了身体,慢慢转身,然后提腿就想跑开。



    说不紧张都是装出来的,她现在只觉得一颗心径直提到了嗓子眼,身后的眼睛虎视眈眈,而自己这小身板不管是谁在里面都打不过。她惜命的很,还是趁着这个时间赶快跑吧。



    前面就是沈知星她们在的地方,如果她跑快一点应该可以到她们中间。



    只是,她才将僵硬的腿提起来还没落下,紫藤萝下的人就开了口:“沈二小姐想去哪里?”



    低沉清冷,细听之下还带着不可名状的……难过?



    沈槐衣本想逃离的步子就这么顿住了,因为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却也让她本来焦躁不安的心冷静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回头。



    而后,就看见了被雪掩埋的紫藤萝外站着一个白衣男人,瞳孔黑沉,眼神冷冽,衣裳是最温柔不过的月牙白,身形修长挺拔,气质冷淡到透露出些许狠厉。



    在白到空洞的雪地上男子一双深沉的眼眸就越发显得突兀了,那里面一片死寂,是如何都不可能再死灰复燃的沉默。沈槐衣收回目光,低头行礼:



    “参见九王爷,刚刚民女眼拙未能认出王爷,王爷勿怪。”



    刚刚蹦出来的惊恐被她压在心底,再抬眼时已经恢复到往日里的神态。那双眼睛干净明亮,看着你时有温柔的几许笑容,让人忍不住想沾染。



    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常溟沉声道:“二小姐为何要出现在这里?”



    “前面人多,有些闷,民女过来走走。”沈槐衣有问必答,甚至一点都没有对常溟为何要待在雪堆下做出疑问。



    不该问的别问,小命要紧。



    “既然如此,我知道一个好去处,二小姐随我来便是。”常溟说罢,便将目光重新落在沈槐衣身上。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做的足够温柔了,因而定定的看着小姑娘等待她的答案。



    这在沈槐衣眼里就成了活生生的威胁,让你不能看的别看,不听吧?她心中懊恼面上却满是柔顺:“听王爷的就是。”



    常溟的手下意识握紧,一瞬间又再张开,对沈槐衣坐了个手势:“在这边。”



    “遵命。”沈槐衣硬着头皮回答,而后小心翼翼的跟在了常溟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把这个阎王爷惹火了,在雪地里就结果了她的小命。



    再真正的威胁剔除之前沈槐衣还不想死,怎么也得想办法更改了沈家那群人的命运吧。



    所以……沈槐衣看了一眼正在前面走着的常溟,心下颇为难受。刚才她明明发现这个男人在紫藤萝树底下的,一下子钻出来她没发现不说,身上居然一颗雪粒都没有。



    如此一来,纵观全局,还是敌我力量悬殊。



    察觉到身后的小姑娘在不动声色的观察自己,常溟呼吸顿了顿,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这位置不对。明明是想给槐衣看东西的,自己走在前面难免会让槐衣觉得有压力。



    因而,常溟绕到了沈槐衣身边,想说些什么又害怕自己说错话,最终一言不发。



    沈槐衣转头就看到常溟眼睛里全是阴郁,薄唇紧紧抿在一起,不知在想什么。



    总不至于想怎么解决她才算不引人注意吧,沈槐衣讪讪的想着,当即觉得才离开没多久的紧张感又回来了。



    “王爷……叫我来可有什么事情?”在常溟引着她走的路越来越偏僻,脚下雪越积越深的时候沈槐衣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抑制不住心底奇怪的想法,她还是斟酌斟酌着问出了口。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身旁的景物逐渐落魄,草木凋零,宫墙漆落,皇宫里是绝对不会有这种地方的。



    “这里是我母亲来皇宫时的住所,因为我常年在外没时间回来荒废了。”常溟停在一个木门前,门锁布满了铜锈,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风吹雨打。



    常溟手下用力,在咯吱咯吱的声音中将木门推开,却没有让沈槐衣进去。



    “你母亲?”沈槐衣惊了惊,着实没想到常溟居然会想给她看这个:“怎么会住在这里?”



    常溟摇了摇头,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我今年已过二十,皇帝最大的儿子却才十九岁,槐衣,你可知为何?”



    “为何?”沈槐衣脱口而出,心中确实有疑惑。



    她记得在看文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书上明明写着常溟是九王爷,偏生是里面最大的一个。一辈子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最后居然落了个马革裹尸的下场。皇帝当时好像念在他为国捐躯,让人为他立了衣冠冢。但之后的数年时间,常溟的衣冠冢前杂草丛生,一代骁勇善战的九王爷,最终无人问津。



    说来可怜,沈槐衣直起了身子,看常溟的眼中有看将死之人的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