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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所谓相互制约
    大雪初停,但昭城大街小巷积雪未化,覆盖上枯木黄土,入眼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在曙光初醒时出行,呼吸间只感觉空气中寒冷依旧。



    凤语楼身为秦楚最大的酒楼,哪怕是这般寒冷的天气都座无虚席,店小二穿着短袄,肩上搭着汗巾,干瘦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一边照顾着客人落座一边吆喝着回应别人的需求。



    哪怕在这样的日子里,也依旧不曾懈怠半分。



    沈槐衣看着刚刚才从他们的雅间出去的店小二,心底叹了一口气。



    “槐衣,怎么了?”身旁的人见她这样赶紧低声问道。



    沈槐衣神色有些僵硬,随后快速摇了摇头:“我无碍,多谢大哥关心。”



    “这种天气让你这般娇气的姑娘出来着实是为难你了,我们快些吃完,莫要让槐衣在外面染上了风寒。”沈施翼坐在沈槐衣对面,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手上动作不停,给沈槐衣夹着兔肉。



    凤语楼的红烧稚兔扬名四海,肉质鲜嫩,入口即化,原本沈槐衣是极其喜欢的,而现在……



    她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三个人,就觉得口里的兔肉吃着味同嚼蜡。



    方才她在将军府里一哭二闹不敢上吊,总算让沈施翼同意她来凤语楼见常溟,不过有个条件。



    沈施翼父子要跟着来。



    于是一直现在,他们和常溟闲谈了不知道多久,就是没有说到沈槐衣真正感兴趣的部分。



    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们说什么兵法阵法的,她要听的是你们知道的关于寒衣堡的事。



    “九王爷很喜欢来这凤语楼?”沈施翼笑道,眼睛里情绪平和,语气就像是寻常长辈的问候:“不过这凤语楼的吃食还真是一绝,平日里没少听槐衣嚷嚷着想来,怪我实在太忙了,一直都没机会带她来这里一次。”



    “沈将军所做的都是保家卫国的事情,就算是忙也是可以理解的。”常溟说道,手里把玩着陶瓷酒杯,神情淡然,嘴角紧绷着,心底有了几分慌乱,面上却是不显。



    昨夜回到王府后他只要一想到沈槐衣和江渡两人说笑的模样,就觉得心上被人捅穿了一般。明明小姑娘眉目柔和笑容温软,偏偏对他就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他一个人在书房踱步到良久,心下不知所措,还是行风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我听探子来说沈二小姐近些天似乎对寒衣堡的事情比较关心,王爷,投其所好。您要记着,二小姐喜欢凤语楼的红烧稚兔。”



    于是,常溟便试探性的用寒衣堡的消息诱了诱,小姑娘果真答应了。



    虽然心下情绪有些复杂,但常溟还是五更天就起来沐浴更衣,精挑细选了一件晕染了墨色的白袍,练习很久的“温柔”笑容,准备妥当后兴高采烈的坐在凤语楼里等着。



    心里一直在想着等下槐衣来了,一定要好好的改善关系,至少让小姑娘不要那么怕他。虽然,只要一想到她将明媚的笑容对着不想干的人,常溟就忍不住想要将她藏起来,让她的笑容只对着自己。



    她本来就是他的,从小就是。



    可是,如果被槐衣知道的话,肯定会吓坏的吧。他怎么舍得。



    “槐衣从小被我们娇宠长大,加之后面发生的太多事情,我和她的兄长姐姐的确是溺爱她了些。不过这孩生来命苦,我们也没希望她过得多么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就好。”沈施翼说着,目光落在鼓着两腮奋力肯兔肉的沈槐衣身上,里面藏满了细碎的柔和。



    “我以前没能保护好她,所以现在就想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弥补她。我已经没有足够的勇气让她涉险了,王爷,等您日后有了孩子你就会明白,我只想她活的快乐。”



    所以王爷,不管您日后想不想成为九五之尊,我的女儿都不会涉入危险。您心底那些想法末将一清二楚,但末将也曾为国家生死一线,保护女儿的力量应该够了。也正是因为濒临过死亡,所以末将才不想让女儿未来也有这种感觉。



    常溟瞳孔缩了缩,想开口说什么,最终只剩下沉默。他知道沈施翼在顾及什么,但是……



    沈槐衣有些错愣的看了一眼自家父亲,她觉得沈施翼这话说的有些模糊,但是她隐约听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怎么着,说她被娇宠的有些蠢了?不过随意听信陌生男子的话就出来赴约,的确是有些不妥当。



    可是如果她今天不来的话,有些话估摸着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了。



    “爹爹,您先停一下,我这里有些话想说。”沈槐衣接过沈蓦递来的纸帕垂眸擦拭干净嘴角,而后收拾好脸上常有的温软,神色正经起来:



    “我昨天听到姐姐告诉我,好像这些年寒衣堡活动有些频繁,已经干预到百姓生活了吗?”



    “寒衣堡?”



    沈施翼和沈蓦对视了一眼,眼神意味不明。沈蓦顿了顿,才低声问道:



    “槐衣担心寒衣堡做什么?平日里老是听信些什么,我下回让人请几个绣娘进门,让你好好练练你的女红,以免日后出嫁的时候自己的嫁衣都不会做。”



    听出兄长话里的打趣沈槐衣目光发沉,自动忽视了沈蓦,语气却更加平静:“据我所知,如今的朝廷与江湖两分天下,将秦楚的势力划分的明明白白。江湖在边缘朝廷在中间,二者相互制约,一旦有哪一方实力过于强盛,锋芒毕露之时,就是斩草除根之日。”



    尽管当今掌权者还是常家的人,可是实际上在一些偏远边境,最得人心的还是那些武林望族。毕竟天高皇帝远,能为那些老百姓做主的只有离自己更近的人。



    比如池州顾家,在岁河前的半岛势力庞大,几乎垄断了从秦楚到岁河对岸的古驿商贸。



    哪怕皇帝会派官员过去坐镇,所起作用微乎其微,仅仅称得上监视。朝廷里自然也有江湖的人手,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二者通过这种微妙的关系来维护一个国家的成长与壮大,千百年来延续至今,从未变迭。



    而寒衣堡,就成了打破平衡的一个特例。



    沈槐衣这话说完,在场的几人都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久久的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施翼率先打破气氛,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这种事情,槐衣你怎么会知道?”



    “这些随意打听打听都会明白,寒衣堡的实力近些年本来就如雨后春笋般飞快壮大,不管他们有没有害人之心,只要那几位当权者觉得寒衣堡已经不好控制了,让寒衣堡泯灭不是理所当然吗?”沈槐衣右手撑着脑袋,左手指间下意识在桌上轻轻敲着,眼底光芒暗淡,神色认真的在思索。



    “所以我一直在想,上头那位不是从来不把我父兄当人看吗?年年镇守边关,为何上个月就允许父兄回府?本来一直想不明白的,直到昨天父兄居然都没来参加皇帝的寿宴,我就知道了。”



    不遗余力的让手下人发挥最大的作用,还真不愧是常令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