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衣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慕容月城卖了的事情,因为她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暖香并没有跟着她去见那个大姐,等她自己一脚踏进那院子之后一抬眼便看见了许多同她一般大小的姑娘们,穿着打扮和她不尽相同,有的妩媚多姿,有的清纯可人,但各个都是千娇百媚。
真应了那句满园春色。
小姑娘们各个脸色红润,只是相互之间鲜少搭话,都是独自待着,神情有些许漠然。沈槐衣进了小院后也没有引起谁的注意,她便垂着头站在了角落,呼吸都放的很轻。
她直觉接下来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准备先静观其变再做考虑。
头顶的天空难得澄澈干净,蕴着云淡风轻,小院里姑娘们如同出水芙蓉,安安静静的站着也是一道风景。
一直到有人打破了这片宁静。
“都来了啊,呦,让我瞧瞧,这姑娘长得可真漂亮。”有人打开了内室的门走了出来,声音慵懒,就近摸了一把离自己最近的姑娘的脸,感慨着啧声。
沈槐衣顺着这声音看过去,就见无端被调戏了的小姑娘满脸通红,怯怯的垂头不敢说话。
再往上就是一张娇媚的脸,眉飞入鬓,眼中流光溢彩。
陈荷玉,李钊的小情人,石薇柔的小情敌。
怎么会是她,沈槐衣在被发现之前迅速低头,她也不确定去年摆了他们一道后会不会再被惦记上,不过陈荷玉满脑子都是李钊应该记不住她平平无奇的小脸吧。
事实上陈荷玉对她真的没什么印象,她翘着小手指将在场的小姑娘们挨个点了一遍,随后满意的颔首道:“姑娘们个个如花似玉的,的确是人上人,也不枉费我将你们当千金大小姐似的好生伺候着。”
到时候又能卖不少银子,她也能从中捞不少好处。看着面前一众含羞带怯的女孩儿,陈荷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原本因为李钊说近几个月都有可能不会回昭城而产生的郁闷散了一点。
主要是这群姑娘真的上乘。
不过这也丝毫不影响她要验货的心。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直接开始吧。”陈荷玉打了个哈欠,神情有些许疲倦,拍了拍手淡声道,“能通过我考验的姑娘日后的路也会好走许多,我一定倾尽全力给她找一个良人做归宿,保证此后荣华富贵享不尽,日日都有珍珠米,头上永远带着玛瑙珠宝!”
她说的煞有其事,有些姑娘明显有了动摇。沈槐衣心中嗤笑,对陈荷玉口中的荣华富贵倒没有半分兴趣,只是她方才一转头就看见身旁一个眉目温柔的女孩儿满眼向往的看着陈荷玉。
……是她没想到,这个地方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们似乎格外的容易被骗,毕竟见识和阅历都太浅了。
沈槐衣也跟着她们惊叹着,准备看陈荷玉搞什么花样。
陈荷玉身后五大三粗的汉子对此面不改色,应该是早已习惯了,听着她的吩咐慢慢推开小院内室的门。
咯吱的声音浅短,沈槐衣抬眸只看见那里面黑沉的空洞。什么都看不见,她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
只是身旁一众被洗脑成功了的小姑娘面上全是跃跃欲试,沈槐衣只好学着她们的模样,眼中也是**裸的迫不及待。
虽然她一点都不想进去。
“姑娘们,请吧。”陈荷玉抬手笑了笑,扬声说道:“如果你们可以在这房间里待上一整天,那么我答应过你们一定说到做到,谁都知道我陈荷玉从不食言。”
话音刚落,已经有小姑娘慢慢走了过去。
沈槐衣在一旁观望,看着同那些普通小姑娘没什么两样,她敛眸垂首,心中对陈荷玉方才的话有了些淡淡的质疑。就只是待上一天罢了?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
看见还有些女孩儿们正踌躇着不敢上前,陈荷玉已经有了不耐,皱眉说道:“姑娘们快些,不要磨磨蹭蹭的真学了闺秀们的做派,否则今夜就将你们送去昭城的花楼,让你们好生见识一下什么才是该有得调教。”
有时候对这些姑娘们太好,会让她们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反客为主了。
可实际上这群小姑娘不过是她陈荷玉养在这里的货物罢了,不能让她们沾沾自喜到有失本分。
果真,她皱眉冷声说话,一些胆子小的女孩儿就被吓住了,颤巍巍的提腿进了院门。
沈槐衣心中有疑,却深知这种时候应该好好听她话,否则陈荷玉可能真的说到做到。
她惜命的很。
踏进内室前她抬头看了一眼,微微怔了怔,漆黑的房间光芒暗淡,就像是从地狱爬起来的猛兽,嘶吼着吞噬女孩儿的生命。
……
昭城最北端有着一条涓细河流,这是整个秦楚最古怪的河,不管是严寒还是酷暑,河流总是缓慢流淌着,不管外头的河干涸皲裂还是泛滥成灾,它都如同一个世外高人一般静静的存在。
不骄不躁,却又过分诡异。
因而除非必要昭城的人都不会接近这里,他们将河流奉为神灵的化身。
此时此刻,原本不骄不躁的河流对岸却停了一队士兵,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仿佛在无声的宣告什么。
“确认地图,是这里吗?”常溟一身铠甲坐在马背上,望着枯草成堆的对岸,皱眉问道。
一个士兵手上拿着卷纸地图,闻言赶紧低头看了好几遍,最后重重点头:“的确是,根据慕容公子描述的属下千真万确就是此处。”
“如此便好,等待天黑,听我口令,一举拿下。”常溟拍了拍身下有些躁动的马,声音沉着冷静,看向对岸的目光深厚而久远,里面隐藏着浓烈的快要迸发的情绪。
士兵见此微微怔愣,而后迅速反应过来,大声回应:“是!”
他们都是常溟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兵,同常溟有过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经历,也深知这位阎王爷骨子里的血性,可他们愿意追随。
常溟的身后是千军万马,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可冲破秦楚人的敬畏,将对岸夷为平地。无关世俗,只因为慕容月城告诉过常溟,他家小姑娘似乎就被人绑架在对岸的一座宅子里。
沈槐衣有可能危在旦夕,慕容月城最后告诉他,常溟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安,于他而言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便是母亲和槐衣,母亲已死槐衣危矣,所以什么传统敬畏,都放他娘的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