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质依旧温柔,神色怯怯的扫了一眼周围,很快便低下了头。
沈槐衣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站在酒楼上的她,但是她却发愣了好一会儿,因为那个传言里和陈荷玉官商勾结的女人,居然会是石薇柔。
怎么会是她呢。
“苔芗,为什么给李钊当替罪羊的是石薇柔?”沈槐衣顾不得街上民众的辱骂声,转身回去看着苔芗问道:“石薇柔之前不是还告诉我们说她和李钊已经重归于好……”
话未说完,苔芗便看见面前的小姑娘从一开始的错愣慢慢变成了恍然大悟,情绪转换的很快,她抿着唇没有接话。
“是我想的太片面了,我们现在就去九王府。”沈槐衣说着,果真提着裙摆便冲了下去,苔芗只能看见她翻飞的裙角从眼前一晃而过,再定神时发现小姑娘已经冲下了楼。
她慌忙叫了几声,赶紧跟了上去。
自从上一次沈槐衣被陷害拐卖之后,苔芗便被阑珊坊和常溟训诫了一顿,现在对沈槐衣是寸步不离。
二人拦了辆马车,没多久便到了九王府的门口。
路上车夫还絮絮叨叨的问着:“姑娘们没事去那阎王殿做什么,小心里面的阎王爷吃人!”
沈槐衣轻轻笑了笑,只说道:“我自是不怕的,阎王爷就算吃人肯定也只吃那种十恶不赦的人,我年纪又小,阎王爷可不会吃我。”
车夫只当她在说笑,摇着头不再过问。
窗外景色变换,人们口中絮絮叨叨着准备进行的斩首,面上没有丝毫悲切,只有看热闹的迫不及待。
石薇柔明明就是个无辜的人,却成了李钊的替罪羔羊,明明真正该被砍头的人不是她。
不过沈槐衣也没想到,在昭城人眼中的常溟居然会吃人不吐骨头,可是他也不是那么可怕。
车夫大概也听见了外面的风言风语,颇为唏嘘的说道:“姑娘们知道今天博陵街街头要被斩首的人吧,一个还是当今兵部侍郎的原配妻子,听闻同那个陈氏一起坑害幼童发卖到华桑赚钱,斩首都是便宜她们的了,我觉得她们就应该被丢进野狗堆里分尸!”
老人家语气激烈,马车颤巍巍的抖了两下。
见小姑娘面色惨白,苔芗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扬声说道:“这总归是官爷们的事情,同我们这样的普通老百姓可没有什么关系。”
“倒也是,姑娘是个爽快人。”车夫哈哈笑着,方才愤懑的情绪一扫而空。
苔芗这才转过头看着沈槐衣,眼神担忧:“小姐,您……”
“无事。”沈槐衣摇头,她伸手放下了窗帘,挡住外面的流言蜚语,心里头的躁动却无论如何都安放不下了。
如果真的和她猜想的一样的话,那么她就是造成石薇柔被斩首的间接罪魁祸首,虽然原着里的石薇柔也成了李钊仕途上的垫脚石,对外称是暴毙,实际上被李钊送给了一位权贵做了地下情人。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做的是对是错。
因为石薇柔的结局好像没改变,又好像变了。
“两位姑娘,我只能送你们到巷子口了。”车夫沙哑着声音说话,马车在一个停步颠簸中缓缓慢了下来。
苔芗撩起帘子给了一块儿碎银子,低声说道:“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车夫也没说什么,收了银子便将破毡帽戴好,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等着他们下去。
沈槐衣心情有些复杂,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下了马车。
昭城的人对常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敬畏之心,连他的府邸都不愿接近,生怕染上了晦气。可是分明,给他们如今安宁生活的也是他啊。
于是,等常溟火急火燎恨不得长一双翅膀迅速赶到小姑娘面前之后,他就敏锐的发现沈槐衣情绪不太好,当即慌了神,想也不想的问道:“怎么了槐衣,可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打回去?”
你别害怕。
沈槐衣站在九王府的前厅里,闻言微微摇首,回眸看了一眼身后明显有些紧张的苔芗,让她和行风先下去。
苔芗乖巧欠身,行风走之前反倒给常溟使眼色。王爷,拉近距离的时机到了,您能不能在今年娶得美人归可就看您自己了啊……
常溟却没心思看行风,他满眼都是沈槐衣。小姑娘平日里总是温柔散漫的模样,鲜少会像如今这般疑惑不解中带了些许无助。
他的小姑娘是个坚强聪慧的女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怎么了?”常溟让人关好了门窗,这才低着头轻声问着,“槐衣怎么不高兴了?”
沈槐衣不知道这男子心里头已经将她想象成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敢说的小可怜,她其实只是很纠结罢了。
“我在想石薇柔,她身后事整个石家给她撑腰,又有两个孩子在眼前嗷嗷待哺,她怎么会忍得下心做李钊的替罪羊?”
这个问题她想了一路都没有想明白,因为最后审问和拟罪状的人都是常溟,所以来九王问他再合适不过了。
常溟将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好几遍,发现小姑娘眼睛里的确没有委屈巴巴的意思后心里头松了一口气,语气里却隐隐透出失落来,回答道:
“石薇柔就是为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才愿意为李钊挡枪的,她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李钊和陈荷玉勾结着借李钊的官威强行掠走寻常人家的幼童,犯得上斩首的罪,但是一旦李钊出了事,凭石薇柔要如何养活那一个大家子人。”
飞鸟尽良弓藏,孔雀还会东南飞,哪怕常令松公私分明不会因此牵扯到李钊的九族,可到时候石薇柔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反正两个孩子还小,离了母亲最多哭闹几天,很快便会有新的人来接她的班,继续做李钊的贤内助。
“可是李钊都已经那么有谋略了,他为何一定要石薇柔呢?”沈槐衣消化着常溟话中的意思,抬头望着身旁的男子,眼睛里波光潋滟:“莫非是陈荷玉?”
沈槐衣的眼睛里乌黑浓稠的仿佛夜色,猛的抬眸看着你时让常溟险些说不出话来,他停顿了许久才说道,“陈荷玉心里记恨李钊对她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所以到死也试图拉着李钊垫背。”
这样说来,人物情节居然和原着出奇的吻合起来,《槐衣残局》中陈荷玉和石薇柔也是相继死去,居然都是以李钊为中心。
陈荷玉死在李钊的见死不救上,石薇柔死在李钊的拱手让人。
原着中的陈荷玉老巢被大理寺剿灭,李钊冷眼旁观,可还是做足了样子,陈荷玉甚至到死都还爱他。这一次会恨上李钊,沈槐衣功不可没。
不过与原着相差无几的结局,还是让沈槐衣不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