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接近夜晚了,穿堂风徐徐而来,吹的刘管家的脊背有一阵的发凉。
他摸不清楚沈槐衣到底想做什么,可绕是再迟钝也听出来沈槐衣语气里的不对劲,更何况是刘管家这种摸滚打爬几十年的老油条,回过神后直愣愣的跪了下去,声音都有些发抖:“老奴不明白二小姐是何意思,还望二小姐明示!”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沈槐衣挑眉,“那你为何跪了下去,我还以为你已经明白了呢。”
世安宛前突然响起几道声音,沈槐衣抬眸看了眼门口,大概是沈知星过来了。原本早该过来的,可是听她的贴身婢女说沈知星下午看书睡了过去,直到现在方醒过来。
沈槐衣也不计较,反正沈知星只要在这墙头草般的管家面前露个脸就行了。
剩下的交给她便好。
“二小姐莫要戏弄老奴了,这个将军府自然是姓沈的,老奴真正的主子说起来还是您啊。”刘管家快被沈槐衣这云淡风轻的态度逼疯了,偏生沈槐衣不表露她到底做什么,他就真的猜不出来她的目的。
主要是这小姑娘眼神实在过于单纯,让刘管家完全想不到她会做些什么。
“槐衣,怎么了?”
珠帘被人掀开,一身碧色长裙的沈知星便走了进来,只是看见刘管家的时候微微怔了怔,随后反应过来,皱眉说道:“刘管家来我妹妹这里有何事?”
“大小姐,二小姐派人叫老奴过来,说有些事情想问问老奴的。”刘管家听见沈知星的质问简直欲哭无泪,他一点都不想呆在这里啊,可是这二小姐不放他走啊。
“姐姐过来坐吧,我在问刘管家事呢。”沈槐衣迎着沈知星将信将疑的目光笑了笑,也不曾避讳她什么,只软声说道:“刘管家方才告诉我将军府中有许多空着的宅院,我便好奇了些。”
“空宅院?”沈知星绕过低着头陪笑的刘管家,闻言皱了皱眉,“那些空宅院的确有许多,平日里都是姨娘派人打扫的。”
果然是周氏在管着。
刘管家却像突然开窍了一样,吞咽了两下口水,颤巍巍的开口问道:“二小姐……想知道我们府上所有的空宅院都在哪里吗?”
“我为何要知道那些,空宅院罢了。”沈槐衣答的漫不经心,抬眸看了眼正奴颜媚骨着的刘管家,说道:“不过那些空宅院似乎都被打扫的很干净,姨娘平素多久让人去一次?”
刘管家想了想,“大概三天一次,只是需要扫扫灰尘,用不了多长时间。”
“好了,我知道了。”沈槐衣点了点头,也不继续说想问刘管家什么,抬手便准备打发他离开,“你先下去吧。”
刘管家赶紧点头:“老奴知道了。”
可是,在他方才走到珠帘旁的时候,身后又响起来小姑娘有些冷淡的声音:“不过刘管家,你方才也说过了,这个将军府啊……”
他正往前走的步子于是顿了顿,脊背上冒出了些冷汗。
沈知星虽然不明所以,但她下意识相信沈槐衣,只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并未多言。
“无论如何,也不管到底是谁在掌权,这个宅子主人的名字,姓氏永远是沈,你真正的主子你也该知道身处何方。”沈槐衣缓声说道,垂眸掩盖眼底的幽沉,声音里染上了几分威胁。
刘管家停顿了良久,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沉声回答:“老奴明白。”
“下去吧,记得自己的身份便是,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沈槐衣最后补充了一句,看着那个在将军府中爬行数十年的男人脚步踉跄了几下,觉得有些好笑。
苔芗看着小姑娘依旧温软的眉眼,心底突然生出了几分复杂。坊主让她过来侍奉的这个二小姐,仿佛一点一点在将自己的所有真面目释放出来,让她都有了几分胆寒。假以时日,沈槐衣未必斗不过那些试图欺辱她的人。
但是不管沈槐衣究竟是何模样,于那个男子而言都不重要了吧。
“槐衣方才,在旁敲侧击的打听我们将军府里空置的宅院?”沈知星想了想,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槐衣想知道这个做什么?”
沈槐衣摇了摇头,“我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问的罢了。”
她明白,周氏在这个将军府根基很深,刘管家又是个趋炎附势的,沈槐衣这边方才将他过来说不定周氏哪里立马就得到消息了,而且很有可能刘管家还会同周氏禀报他们之间的谈话的内容。
如果沈槐衣不拐个弯再暗搓搓的问,不就是把自己的目的摆在明面上给周氏看了吗?
“那槐衣你……”沈知星顿了顿,在等着她回答。
窗外新树抽芽,隐约可见些许青绿,阳春三月将近,寒冬已去。
沈槐衣收回了目光,淡淡的笑了笑,“我自然有我的目的,姐姐,你这些天就多注意一下那些空宅院,看看有没有那个院落人去的最频繁,可能一天两次,也可能一天三次那样。”
徽城是个人,他得吃饭啊。沈槐衣就不相信了,周氏囚禁人家就算了,还不给他吃饱?
“我明白了。”沈知星虽然搞不清沈槐衣到底要做什么,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自从槐衣醒过来之后她一直都是被小妹保护着的,如今的沈知星也想试着去保护她的槐衣。
“苔芗,去砌一壶新茶过来。”沈槐衣白皙的手指抚过微冷的杯沿,说道。
苔芗应了一声,转身便出去了。
等小丫鬟的背影消失不见,沈槐衣才缓声开口,“姐姐,霍轻眉还在你的院子里吗?”
“我不知道,”沈知星摇了摇头,眉心微皱,“我出来的时候派人去内室看了两眼,婢女说还在昏迷着,只是如今……”
后面的话沈知星没有说出口,沈槐衣自然也明白了。
她轻轻嗤笑了一声,心底了然,“那姐姐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就可以通知婢女将内室重新收拾一番了,不出意外的话霍轻眉大概已经被人接走,按道理该是悄无声息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过他们要是真的蠢到再被周氏发现……”
沈知星抬了眼眸,里面有些许疑惑。
沈槐衣慢慢从茶盏里倒出冷茶,却是将其浇在盆中摆放的一株梅花树上,“也同我们姐妹没什么关系了,该给他们的机会我可是从来没有吝啬。”
就是不知道,宋以木和霍轻眉二人可会遵守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