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浓云覆盖,远山似青黛般缥缈窈窕。
将军府的大堂前坐着两排衣装华丽的人,气氛有些肃穆,为首的是周氏和沈槐衣,来访的则是霍家庄的人。
“小儿走投无路之时多谢二小姐救助,此情霍某铭记于心。”霍家庄的庄主霍康说道,霍青枫的眉眼同他很相似,但是霍康的身上还有一股子在江湖摸爬打滚久了的精明,看着虽然温和却不大好亲近。
沈槐衣微微颔首,笑道:“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二小姐,只怕小儿至今寻无踪迹,这个情二小姐还是收下吧。”霍康笑着说道,看着沈槐衣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算计,他又道:“原本今天该是小儿亲自来向救命恩人道谢的,但是因着他手骨被折断在家休养着便没有过来,希望二小姐不要介意才是。”
手骨断了,可不就是周氏的杰作吗?
沈槐衣慌忙垂眸应了声,“这不算什么,还望大公子早日康复才是。”
她就说怎么霍康会亲自过来道谢,原来打的是兴师问罪的主意。
沈槐衣余光里看向周氏,只见女人勉勉强强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眼中一片晦涩。
她倒是还坐的住。
“多谢二小姐了。”霍康也笑了笑,同沈槐衣你来我往了几声各自都小心翼翼的将对方的底线慢慢试探着,不过霍康到底是个看惯了风云变化了人,沈槐衣这样聪慧的小姑娘虽然少见但不足为奇,他也没有多放在心上,只是说道:
“为了表达我们霍家庄的感谢之意,特地从库房之中让小儿亲自为二小姐挑了一个物件,希望二小姐千万收下才是。”
霍家庄虽然比不上江湖乔家财大气粗,可到底是久经沉淀的老世家,能送的出手的必定不是寻常东西。
沈槐衣却听出来了不对劲,她抬了眼:“大公子挑的?”
霍青枫能给她选出什么东西来。
当初和霍轻眉商议好了,就当霍青枫是因为迷路被沈槐衣救下,收留在了将军府中,对周氏囚禁了霍青枫也就是当初徽城的事情她们绝口不提,倒不是因为沈槐衣多么想袒护着周氏,实在是因为……
将军府丢不起这个人,周氏好说歹说也是沈施翼明媒正娶回来的女人,在他外出征战的时候养了别的男子整整四年,若是被霍家庄的人发现然后嘴碎传出去了,将军府颜面何存。
不过做到这个地步沈槐衣就已经算是仁义尽致了,剩下的若是霍康发现不对劲准备彻查一番查到了周氏的头上,将军府可不会是周氏的庇护所。
她自己惹的祸事自己解决便是。
霍康和沈槐衣都是聪明人,他自然明白沈槐衣话里话外的意思,但是今日里来说是为了送什么谢礼,实际上霍家庄大概是来给将军府下马威的。
“我让人拿过来给二小姐亲眼瞧瞧便是,还望二小姐千万收下。”霍康说道,抬了抬手之后便见霍家庄过来的人里有一个黑子女子走了出来,她手上端着一块木盘,上面用红丝绸盖着什么东西。
沈槐衣颔首笑了笑,脑子里快速思索着若是霍康突然翻脸她该怎么保全将军府。
沈施翼对这件事还一无所有,不管是周氏囚禁霍青枫还是沈槐衣假装救了霍青枫。
垂着的右手被人慢慢握住,掌心的温度传递了过来,沈槐衣从焦虑中抽身,回眸便看见沈知星正眼含关切的看着她。
“小妹可是不舒服?”沈知星说道,“你的手有些冷。”
沈槐衣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姐姐别担心。”
就是对霍康前来兴师问罪下意识提高了警觉,沈槐衣也不过是害怕会连累到将军府,周氏会被如何她可不在意。
沈知星见她这么说便只好点了点头,目光里的担忧一直未曾消减。
霍家庄的侍女站在沈槐衣的面前,面容俏丽,柔声问着:“二小姐现在要不要看看?”
“既然是送给二小姐的谢礼,自然是要打开让二小姐过目的。”不等沈槐衣回答霍康便笑呵呵的说道,强行断了沈槐衣的退路。
“那便听霍庄主的,打开吧,正好本小姐也很好奇,霍家大公子能给我选个什么礼物出来。”霍康在步步紧逼沈槐衣自然也不可能一直后退,她到底是想看看霍家庄准备怎么给将军府施压。
侍女得了命令,颔首笑了笑,芊芊素指落在红丝绸上,顿了顿,在一众或期待或好奇的目光中轻轻一台,那丝绸下的东西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沈知星目光无意中扫了一眼,下一刻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眼眶微微转红。
“这是……”周氏一愣,脸色越发阴沉了。
只见那个檀木托盘上面静静放着一块儿笔砚,山林翠绿,幼童嬉戏,栩栩如生,虽然不大却雕刻的极为精细。
沈槐衣顿了顿,目光中多了些许疑惑,这个砚台,和现世中外公收藏的那个笔砚太过相像了,而且那个雷雨夜也是因为这个笔砚她才会穿了书……
“二小姐,这个东西……”霍康笑了笑,眼睛里慢慢多了些释然,“你可喜欢?”
沈槐衣收回目光,快速放下心底的震惊和诧异,闻言抬眸轻笑,说道:“是青玉的吗?本小姐自然是十分欢喜的,多谢霍大公子了,不过太贵重了。”
霍康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看着对面女孩儿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般慢慢长开的容貌,同记忆中那个温柔似水的姑娘重叠在一起,霍康眼睛里多了些许可以称之为怀恋的东西,他叹了口气,说道:
“这个东西或许本就同我无缘,在我家中放着也没有用,给二小姐也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说完,霍康也站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就不继续打扰二小姐了,先告退了。”
沈槐衣站起来送了几步,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霍庄主慢行。”
她微微垂头,眼睛里情绪却很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