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戚站在凉亭前,手撑着朱红的围栏,手指纤瘦,骨节微微泛白,她垂下了眼睛,轻轻笑了起来:“这就是将军的意思吗?”
你是真的……这么想的吗?
“不喜欢便不要勉强自己罢了,公主这般骄傲的人该是明白的。”沈蓦轻声说道,眼睛里情绪慢慢消散,只剩下点点暗淡。
他在告诉常戚,我不喜欢你,所以我们都不要互相勉强。
只是良久之后,她却再次颤声开口:“可我若是……一定想勉强呢?”
骄傲如常戚,一次又一次的为了沈蓦放低姿态,将自己放在一个再卑微不过的位置,不过是想让他多看自己两眼。
心悦于他这件事……怎么节制?
沈蓦低下头没再言语,脊背却挺得笔直。
他在坚持着。
常戚眼眶慢慢转红,抿唇笑了笑,想开口说些什么缓解二人之间僵硬的气氛,却发现声音已经嘶哑,喉咙间疼的她眼睛酸涩起来。
“既然这样……”常戚也低下了头,慢慢站直了身体,一身明黄长裙华丽美艳,有风吹过衣衫鼓动,让她整个人看着越发纤瘦,她眼睛里有失望,更多的却是最简单的爱恋,简单到浓烈,稳住有些摇晃的身体,继续说道:“那将军……有缘再见了。”
万水千山,千山万水……
常戚闭了闭眼,挡住里面快要喷涌的湿意,她快速转身,背挺的很直,先是强撑着骄傲走了两步,最后终于忍不住,提着裙摆便跑了起来。
她生来骄傲,第一次为了一个人这般放低姿态,也是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尊严尽毁。
什么有缘再见,他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沈蓦,这个曾经刻进了她心底的名字。
当初桃林初见,如果不曾存在便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事了。
她再也不要……再也不要缠着他了,绝对。
“嘉乐公主……”沈槐衣刚刚走到前厅便看见面前跑过了一个人影,脚步虽然有些虚晃的踉跄,头颅却是高高仰着的,背影虽然狼狈周身依旧带着骄傲。
只是眼眶分明红了。
哭了吗?
沈槐衣顿了顿,想到了什么迅速转身,而后果真看见了前厅凉亭中的沈蓦。
她慢慢走近,声音很轻:“大哥,你方才见过嘉乐公主了?”
沈蓦难得没有回答,定定看着一个地方出神,连沈槐衣的靠近都没有发现。
见到他不回答沈槐衣便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退了出去,眼中是若有所思。
看起来,沈蓦和常戚之间已经差不多被他们自己解决了。
只是很明显啊,沈蓦在难过。
哪怕曾经百般苦恼,可一旦真正放手才知道自己曾经多么依恋。
不过既然已成定局,便再也无法更改了。
有落叶被风吹起,在她裙角里翻飞,沈槐衣恍然不觉。
原着中的常戚似乎最后也没能嫁给沈蓦,如果没记错的话,今日一别大概就很难才能再见到她了。
小公主是骄傲的,哪怕被拒绝也没有哭闹,更没有威胁沈蓦要告诉常令松然后逼着他娶她。
她很平静,哪怕会红了眼眶,即便是被拒绝也不曾多么卑微的低头挽留。
“槐衣,你怎么了?”沈知星看见迎面而来的小姑娘微微一愣,随后轻声问道。
沈槐衣抬眼看见是她轻声笑了笑,说道:“我要去一趟九王府,赵九王爷有些事情,姐姐不必跟来了,我一个人可以。”
“找九王爷做什么……”沈知星皱着眉头,眼中明显有些不放心,但她终究没有说什么,微微颔首说道:“好吧,早些回来。”
“姐姐先回去吧,这两天可要好好的等着,说不定明日方统领就上门提亲了呢。”沈槐衣弯着眼睛调侃,然后就看见自家姐姐一脸羞红,跺了跺脚便率先离开了。
不过看着全是没有什么疑心了。
一直到少女妙曼的背影渐行渐远,沈槐衣眼睛里的笑容才一点点消散干净。
她停顿了良久,才再次转身离开。
昭城大街依旧繁华兴盛,小贩热热闹闹的叫卖,平实无华的面孔上全是对生活的盼望。
沈槐衣披着一件白斗篷在人群中穿梭,大半张脸都藏在帽子里,露出来的半张脸颊白皙干净,嘴唇紧紧抿着。
她记得方时黔家住南边的街上,沿途会经过一条幽深寂静的小巷,里面久无人居,偶尔有野猫呜咽着跑过去。
脚下落叶枯黄,明明还是在四月生机盎然的时候,在这条小巷子里却是一片落败,同外面的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
周围环境寂寥,整个天地仿佛只剩下沈槐衣一个人,行走在这样的巷子里心底总会压抑着一种情绪,名字叫孤独的情绪。
沈槐衣看着不远处有些单薄的木门,脚步微微顿了顿。
荒凉,寒冷,这个地方同昭城的繁华热闹格格不入。
怪不得小变态方时奕平日里总喜欢待在江渡的家中,说什么也不想回到这里。
她收回了目光,定了定神,脚步坚定的朝着哪里走去。
沈施翼告诉她,方时黔今日休沐,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在府上。
在沈知星问她出府做什么的时候沈槐衣撒了谎,她根本就不是去找常溟。
沈槐衣要见的人,从始至终就是方时黔。
木门上了锁,锁上遍布铜绿,看着有几分沧桑。
沈槐衣没有犹豫,用力扣了扣。
声音沉稳厚重。
她没有等多久,只听见咯吱的一声,木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身便服的方时黔便出现在了沈槐衣的眼前,看见她怔了怔,“你是?”
沈槐衣慢慢脱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紧绷的小脸,她说道:“将军府的二小姐,沈知星的小妹,沈槐衣。”
九王府的庭院里,百花争艳,娇气而美好。
常溟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裳,站在庭院中间的凉亭里,看着面前摇曳的花朵掩眸沉思。
“王爷,”行风将一道信笺递给了常溟,看着他的脸色说道:“二小姐在方家,方统领哪里。”
常溟抬了眼,“方时黔?”
在他哪里有做什么,方时黔心悦之人不是沈家大小姐吗?沈槐衣怎么会过去。
行风低下头,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我们的人带来的消息中说,沈小姐似乎正因为沈大小姐的婚事担忧。”
为沈知星的婚事?常溟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