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衣说她和周氏之间知根知底,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妾身的事情妾身自己当然会好好注意,就劳烦二小姐费心了。”周氏冷声说道,眸子里情绪翻滚,一伸手便将已经盘了一半的发鬓解了下来,顿时三千青丝滑落,银树头面散了一地。
珠石陨落,声音清脆。
“妾身不过是回忆起从前的模样,便让苔默给我梳一梳罢了,不过似乎是让二小姐误会了。”周氏说道,声音平静。
沈槐衣看着她微微挑眉,到底还是颔首笑道:“但愿如此。”
希望……你当真只是这么想的。
与此同时,沉香榭——
“知星今日的事情办的很不错,舅舅很满意。”周商陆看着不远处软榻上的少女轻声说道,一双眼睛里是温润的笑容,看着颇有几分弱不禁的样子。
周商陆的长相同周氏是两个极端,周氏看着虽然美但总有一股阴冷,而周商陆浑身上下都充斥这一股子淡淡的温暖,看着你的眸子里含着天生的情意,让人轻而易举的便沦陷下去。
可沈知星却心知肚明,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他如今表现出来的这幅样子。
“我父亲今日方才离开,舅舅便已经如今肆无忌惮了吗?”沈知星唇角扯出一抹笑来,看着慢慢靠近的周商陆眼中闪过一丝果决,她继续说道:“你不就是仗着府中暂时做主的人是二姨娘才如此嚣张吗?明明前不久的舅舅,可是一直不敢在我父亲面前露面啊。”
周商陆的存在很特殊,不仅整个周家不待见他,就算是沈施翼对他也没有多少好感。
所以前不久的周商陆在这个将军府里,可一直是见不了人的啊。
“知星说这般粗俗的话,可是很让舅舅伤心的啊。”周商陆对少女显而易见的敌意只是笑着,脚下的步子不停,薄唇微启,“不听话的小侄女,可是会受惩罚的哦。”
“周公子,还请您注意分寸,这里可是将军府!”眼看着人越有越近,苔欢慌了神,将沈知星护在身后,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周商陆挑眉,桃花眼里的波光流转,最后归于淡淡的温柔,他说道:“将军府啊,我知道的啊,不过……”
他最后停在了距离苔欢只有两步之遥的位置,定定的看着不远处满眼恐慌却装作镇定模样的沈知星,声音很是温柔:“知星觉得,舅舅会害怕吗?区区一个将军府罢了,怎么会成为我的束缚。”
区区一个将军府罢了?
不,是没了沈施翼和沈蓦的将军府,对周商陆而言就同外头的酒馆没什么两样。
他向来是来去自如的。
沈知星却勾唇笑了起来,抬眸看着他:“舅舅这话说的……还真是很有底气啊。”
从何而来的底气呢。
“可笑。”她说道,声音不算轻,“二姨娘还未曾成为我父亲的续弦,舅舅就已经将自己当成将军府的半个主……”
沈知星的话没能说完,最后半句话被一段惊呼替代,因为方才还站在不远处满眼含笑看着她的周商陆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沈知星的面前。
苔欢被他推到一边,后背撞在小几上,疼的脸上全是冷汗。
而现在,周商陆的手就掐在沈知星纤瘦细长的脖颈处。
“我的好侄女啊,你看你怎么这般娇弱,我一只手好像就可以……”他附在沈知星的耳畔,吐出的气息灼热的想要将她烧毁,“掐死你啊,不过那样的话舅舅可是会心疼好久,知星也不希望自己就这般死了去吧,你才这般年龄,正是如花似玉的模样,舅舅也舍不得。”
口上说着舍不得,只是周商陆手却慢慢的收紧了一些。
沈知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来话了,面色越发惨白,眼神有一瞬间的涣散。
“大小姐……”苔欢手脚并用,拼了命的要爬过去,却在即将靠近软榻的时候被周商陆一脚踩住了左手。
对这个婢女周商陆可没有对沈知星的温柔,脚上的力气不加收敛,方才踩下去的时候隐约听得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苔欢疼的咬紧了下唇,上身下意识抬起,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可尽管是这样,她也没有开口求过饶。
“哪里来的垃圾,这般蠢也配待在知星的身旁。”周商陆淡声说道,看苔欢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不起眼的狗,漠不关心中还有淡淡的嫌恶。
他收回了脚,轻轻的哼笑了一声。
苔欢……
沈知星余光里看见自己的贴身婢女被这般对待,想出声却发现自己的脖颈被他紧紧掐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掩盖住里面的绝望,只是有一滴细微的眼泪却顺着她的眼睫滑落,滴在了苔欢蜷缩的左手上。
“大……小姐,”苔欢咬紧了牙关,倾尽全力抬起了眼睛,看着满脸兴趣盎然的周商陆一字一顿的说道,“二小姐,不会……放过你……的。”
如果沈槐衣知道这件事,她会怎么样。
只是,在苔欢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沈知星便睁开了眼眸,里面的惊愕流露了出来。她张了张嘴,手指轻轻的动了动,无声的彰显拒绝。
不要,不要让小妹知道,她可是姐姐啊,这般狼狈……以后该怎么去保护她的小妹,更别说今日早晨的时候……
她居然想帮着坏人,帮着周商陆去陷害自己的小妹。
沈知星,你怎么能这样!
“不……不要……”别告诉槐衣,求你了。
“知星在说什么?”周商陆听见少女细微的声音微微顿了顿,却没有听明白沈知星在说什么,不过一转眼看见沈知星又闭上了的眼睛笑容里便多了几分无奈,他轻轻摇了摇头,“知星,你话不说清楚,舅舅怎么听的明白呢。”
“放过……大小姐……”苔欢不依不饶,声音低的几乎看不见。
周商陆欣赏着沈知星脸上几乎绝望的神情,伸手将她脸上汗湿的头发拨弄到一旁,淡声说道:“知星在沈槐衣的院子里投了寒毒,里面夹杂了我特意调制的异香,沈槐衣绝对不会想到寒毒上面去,只怕她早就因为吸了太多异香而化成了一摊血水了吧,这样的她,还能威胁到我?”
说到底,还是对二小姐有所忌惮。
苔欢冷笑了一声,眸子里全是不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