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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道主,未来再会
    “此门名为永生什么意思”



    西山深处,洪易和白子岳面面相觑,看着段真消失的方向,一时陷入沉思。



    怎么说着说着,道主便离开了



    还留下了一句怎么都听不懂的话语。



    永生



    是一扇称之为永生的门么



    而且永生这一词汇,未免大到无边。



    呼呼呼



    凛冬的风雪,又再次吹拂而过,激得两人不由回过神来。



    “前辈高人,总喜欢打些机锋,说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话语,以往我也常做,但没想到今日却是成了猜谜的那个。”



    白子岳摇了摇头,看着被段真喝过的酒袋,伸手将其收好。



    在道主面前,无论他自诩如何肆意纵横、逍遥披靡,也得老实地听之受之。



    “永生之门到底是何物”



    洪易看着白子岳郑重其事地将酒袋收好,仿佛要当成传世珍宝、代代相传的样子,心里却犹自思索着段真留下的那句话。



    以及那种道语的神态。



    他隐隐觉得,段真是在提醒着自己。



    “洪小兄弟,今日之奇遇,纵使几百年几千年都不会再碰到,可否再作诗一首,好让此情此景有个添彩”



    白子岳笑着拍了拍洪易的肩膀,将他从那种愣神的状态中拉出。



    他倒是格外洒脱,既然一时想不通透,便不再执着。



    “啊作诗么”



    洪易被拍的一震,整个人的思绪倏地拉回。



    他迎着白子岳期待的目光,斟酌良久,最后却摇了摇头



    “太上履人间,非是凡字可临,我才学尚疏,没有把握。”



    “不过我观道主持众生印之相,倒是略有所得,或可临画一幅,以表心意。”



    语罢,洪易便走回了山洞内的石质台面,将雪白的宣纸拨开,托着砚台,捏着墨碾,细细碾磨了起来。



    “作画”



    白子岳眼前一亮,走上前去看着洪易磨碾的样子,忽然心里一跳。



    这一瞬间,洪易那幅运转磨碾的姿态,以及周身石台、宣纸、毫笔的位置,竟然在他眼中形成了一块极为特殊的印章。



    朦胧虚幻,玄之又玄。



    隐约间,仿佛有无数的晦涩低语,缓缓响起。



    “咚”



    可正当他要定眼沉望时,正在磨墨的洪易,



    便将碾子放下了。



    一声沉重又带着闷音的轻响,将他的感官拉扯而回。



    再细细一看,洪易还是那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哪里还有方才那种令人生畏的样子



    “这个洪府的少年,不简单啊”



    一时间,白子岳目光闪烁,感觉面前这个差了他多个境界的少年,并非寻常。



    “画好了,请白兄掌眼。”



    而就在这时,洪易的声音,便徐徐响起。



    “就画好了”



    白子岳一愣,他分明只看到对方勾勒了几笔,左右不过十几个呼吸罢了,怎会这般快



    他连忙大步走过,迎到其面前,俯身一看。



    只见那雪白的宣纸上,被十多道曲折婉转的笔墨勾勒,一个高远出尘的男子身形,便这般跃然于纸上。



    在他身前,是一条趟过山海、趟过虚空的长河,被几笔黑墨涵盖,却令人一望之觉无垠。



    而在他身后乃至头顶苍穹之上,有一道网,密集而分,化生万千。



    他面色似是笼罩着一团迷雾,但手中的一块印章,仿佛能顺着画中走出画外一般,甫一看去,竟是在凭空自转,玄妙到难以言明。



    而远处,则是一扇门。



    那是一个极为普通的门,仅用了四笔,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其存在的意义。



    山海、虚空、长河、神网、巨门、印章,还有那个男子。



    这便是洪易在短短十多个呼吸中,临台所画。



    “白兄以为如何”



    洪易长长拂身,带着笑意发问,似乎对这幅画极为满意。



    “这这幅画,意像很重。”



    白子岳有些莞尔,他虽然是转世妖仙,但这一世也是豪门大族,自是学过君子六艺。



    眼前洪易的临台而画,其实无论从形、意、神还是分、景、构来看,都有些差强人意。



    若不是刚刚见过道主,加之对洪易文采上的赞叹,他只觉这是一幅小孩儿胡乱添笔罢了。



    “白兄莫要笑我了,听闻十多年前,大乾画圣乾道子于散花楼临摹道主,几乎画至圆满,最后却在点睛之时,直接吐血晕厥。当今世间,无人可画道主,我哪有什么重意像之说。”



    “哈哈哈,洪小兄弟现今画不了,未来修为有成,未尝不可”



    两人一番交谈,终是将这次话语道尽,也把段真突然到来的震撼心情彻底平复。



    渐渐地,西山的雪停了,他们等待昏睡的几只小狐狸们醒来,又惜别几句,便分开而去。



    西山之内,只剩下了洪易这幅按在石台上的未尽之画,任由雨打风吹。



    时光荏苒,天意转移,西山一次缘起,似是让整个天地的视线落到了洪易身上。



    这一尊天命之子,彻底开启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与段真见其未来世一般无二,短短七年,他便冲击到了阳神之位,并在纪元终末之时,救下了部分众生。



    花开花落,烟雨行舟。



    苦海茫茫无涯,彼岸之桥跨越天堑,走到了下一纪元。



    可纵使桥能渡阳神,也依旧渡不了定数。



    十纪,百纪,千纪。



    弹指而过。



    一切像是刚刚开始,却又似过了千年、万年、亿年。



    第一千二百零三纪,第一亿五千六百万年。



    有人曾言,十年可见春去秋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



    千年可叹王朝更替,万年可观沧海桑田。



    一亿年后,又是何景



    洪易不知道,也不想再知道。



    燃尽一切的寂灭劫火,焚烧着这一纪元的所有生灵。



    他站在这扇自第十纪开始打造而出巨大门户面前,任由劫火焚身,却丝毫不动。



    那些能将一个纪元的时光都烧成灰烬的火焰,连他的衣角甚至身上的尘埃,都伤不了一分。



    但,这又能如何呢



    “万劫不计年,今夕是何夕”



    洪易仰头望天,整个星空的冰冷死寂,都化为了粉末,并且正在激荡成虚无。



    他低声自问,眼中的灰败和枯竭之色,愈发沉重。



    举世茫茫,只余他一人。



    时间对他来说,早就没了意义。



    “有一件事,怎么忘了呢”



    他自语之后,便踏步走在光怪陆离的化境之中,言语中有着一缕疑惑。



    从第一纪结束时,他就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事。



    好像又不是一件事,而是一个人。



    “那个人,我记得他,但又记不真切了”



    洪易依旧迷茫,眼中时而闪过一幕幕过往岁月的影子,仿佛在第一纪时,在自身还未能抗衡纪元终结之时,有一个人告诉了他一件事。



    但每次欲要深究时,那段记忆就会越来越模糊,只有在一个纪元的终结和开启之见,他才能想起。



    轰轰轰轰



    虚无的寂灭劫火,愈发炙热汹涌,整个时空都衍生出了扭曲破碎,丝丝粉末也愈发消泯。



    而这一瞬间,洪易踏到了一块极为古怪的裂痕之中,正是心神摇曳地他,丝毫没有多想,便一脚踏了出去。



    轰咚



    一步跨出,寂灭劫火却凭空消失了。



    而洪易也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恍惚之间,一团消泯一千多纪的念头,正在慢慢苏醒。



    他张了张嘴,用着那干涸到冰冷刻骨的声线,默然道



    “我等了你,一亿五千六百万年。”



    “久等了。”



    对面那个男子,也遥声开口。



    一时间,洪易的记忆越发清晰,仿佛随着对方的话语,那横压一千多纪的迷雾,渐渐散去。



    越是交谈,他明白的越多,心里的记忆也越发真切。



    “此门,可有名字”



    最后一瞬,这一句带着问询的话语,却令他猛地抬头。



    一切疑惑,终是解开。



    “道主”



    洪易看着对方燃烧一切的一指,突然想到了第一纪时,在西山深处,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此门名为,永生。



    呼呼呼呼



    时光之力,从未来世浩荡席卷而来,洪易想要挣脱,却依旧无能为力。



    他张了张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那一指点下,却没有点中自身手中的门。



    轰咚



    光暗消散,第一纪的景象如山海呼啸般远去,快到他的视线都再难捕捉。



    呜呜呜



    寂灭劫火的熊熊灼烧,似是带起了些许呜咽,如同焚烧众生后的虚伪叹惋。



    第一千二百零三纪,至此彻底终结。



    入目之处,新的纪元,已经开启。



    “永生之门”



    可这一纪时,洪易站在虚无边界之上,看着手掌中依旧残破不堪的门户,脸上却露出了千百纪元都没有露出笑容。



    他点出一指,似是带着当年段真的力量,将两个道印之字,刻在了门上。



    永生。



    纪元终结若不可阻,那我便造出一尊永生之门,让众生皆有一丝希望



    两字一落,门户霎时光芒万丈。



    而洪易眼中也再次燃起了一团烈火,仿佛枯萎死去的内心,彻底重生。



    他立于新的纪元,看向过去,似是看到了当年在西山见到的段真,看向了一尊不存于此界的道主。



    而无穷未来世中,道主似乎也看向了自己。



    “道主,未来再会。”



    洪易露出笑容,跨步而出,走入了新的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