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谁人能料……
每个周末,周筱媛都会去百乐门,今天也不例外。只是今天,她遇见了在苏厢吃完饭,去百乐门找娘的何静依的同学,还听说了她得10万美金大奖的事情。
野蔷薇图案在旗袍上扭曲着,周筱媛走进淮陵路弄堂,这朵蔷薇,今晚的刺儿有点扎人……
何静依把苹果全系放在三楼书桌边,2万块零花钱,她拿出2000放进了书包隔层,生活缴费,参考书,吃饭,她需要这些。其余的,装进二楼保险柜,换了新密码。
“何静依!何静依!侬噶小蹄子!开门!”
周筱媛暴躁的砸门声在一楼响起,何静依很害怕,颤抖着一双细白小手,缓慢拧开了大门。
“啪!”
响亮的一记耳光抽在何静依本就有点惨白的小脸儿上。
“何静依!侬翅膀硬了是伐?!不回我家住,我不稀罕!侬监护人总归是吾!我问侬!10万美金呢?拿出来!那是我养你这么大的辛苦费!”
不等开口,何静依的书包被周筱媛悉数倒出……
14岁的少女,抗不过她的力气,也不能对长辈不敬。虽然她除了辈分高,没有一样东西称得上高尚。
书本、文具悉数散落,黑卡副卡信封很显眼,周筱媛一把捏在手里,不再松手。她以为,10万美金就这么轻易的到手了,她只是以为……
“姨妈!那是我的奖金,你,你不能拿走,呜……”
“那我养你这么多年怎么算?!啊?!你还敢犟嘴是吧?长能耐了你!”
周筱媛抓起散乱文具里的一把小剪刀,揪过何静依的头发,剪了上去……
“啊!……呜……姨妈……求你,你弄疼我了……”
14岁的她怎敌得过大人的力气,更何况是一个营养不良,贫血的她……
长发梢七零八落,发茬散落一地……
“住手!”
敞开的门口,一声高喝,周筱媛停下了手里的剪刀。
盛霆:“我说姨妈,你算盘没打够,现在又来剪头发,你有点太狠了吧!剪刀给我!”
周筱媛:“侬撒宁?”
盛霆:“我谁你管不着!剪刀给我!”
盛霆上手争抢周筱媛手里的剪刀,几个回合,终于被盛霆抢了下来,只是手臂上被剪刀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尽管他比周筱媛高大很多,但终究是个孩子。
对周筱媛来说,拿到卡片更重要,她也解了气,扭着满身的蔷薇刺儿,拐出了淮陵路弄堂。
何静依抱着双膝坐在地上,嘤嘤的哭泣着……
细白手臂上的青紫未消,又添几道挣扎过的小伤口,原本顺直的长发,如今七长八短,像被恶狗啃咬过般的难看……
何静依:“呜……”
盛霆:“何静依,别哭了,咱俩都要去医院,打破伤风针,不然要死这了。快走。”
何静依:“呜……”
盛霆:“再不走,我扛你了啊。”
来不及扎拢七长八短的散发,何静依又坐上了盛霆的后座,直奔急诊室。他们从景域路过的时候,江景琛不在窗边,没看到会让他心疼的,她的眼泪。
@人民医院急诊室
少男少女刚扎完一针破伤风,一瘸一拐的坐在留观室门口。
盛霆:“何静依,幸好我今天去了,不然你要被剪秃了,哼。”
何静依:“呜……”
盛霆:“别哭了呗?我,心疼。”
何静依:“呜……我的奖金都被姨妈拿走了,呜……”
盛霆:“真tm不要脸!不过好像可以挂失。记得什么银行吗?”
何静依:“呜……不记得,还没拆开,呜……”
盛霆:“明天我问问我爸,会有办法的。”
盛世:“你打算问我什么?大半夜跑这打破伤风,真以为我不值夜班就不知道是吧?!”
盛霆:“爸……”
何静依:“盛叔叔……”
盛世:“哼!大半夜你们俩怎么混一起?不是告诉你离她远点么,你……”
盛霆:“爸!……何静依!何静依!”
盛世:“你给我回来,不然就停了你的信用卡!”
盛霆,没有老爸的信用卡,他活不下去,他没有追上来。
没等盛世说出更难听的话,何静依顶着一头散发,跑出了急诊室……
晚上9点,她一个人趔趄在回家的路上,破伤风针很疼,刚才跑的有点猛,这会正一瘸一拐着,走的很慢。
路过景域门口,她又钻进了法国梧桐下那个小小的空间,遮风,挡雨。这里留下她不少开心,流泪,失望,期盼……
她斜靠在法国梧桐上轻声抽泣。七长八短的长发,竟让窗边的江景琛一时没有认出是她的倩影。可除了她,还有谁会如此眷恋这颗普通的法国梧桐呢?
他试着给她发了短消息,
——琛:睡了吗?纽约今天的太阳好大。
他一直盯着她的动作,急切地想确认:这糟乱头发的背影还是她吗?
何静依小臂上贴着几块白晃晃的纱布,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她知道一定是他,她只有他。
——依:没有。我很笨,奖金卡片弄丢了,呜……
——琛:小事,我给你补一张。但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遇到了小偷?歹徒?说实话。
江景琛坐在窗边,盯着这个完全认不出的背影,焦急的等着她的回复……
14岁的她,还没学会撒个圆谎。
——依:姨妈来了,剪了我的头发,抢走了我的卡,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取出了,呜……
江景琛攥紧手机,腿上的苹果电脑甩在一边,生气!
——琛:没有你的授权,她取不走。
——依:我的身份证在她手上,呜……
——琛:你的授权要来美国才能生效哦~
江景琛传递了一份轻松的语气,可牙根儿被磨得噌噌作响……
——依:只有我去了美国才能领奖金吗?她领不走吗?
——琛:你的奖金她当然领不走。别哭,我在。
——依:太好啦!那我要快点去美国读书,这样姨妈就不会抢走我的东西了!可你怎么知道我在哭?
——琛:你不是自己说了,“呜……”,我听见了,哈哈!哭的真难听!
江景琛手上打着哈哈两个字,眼眶却红热起来,对着她糟乱发型的背影。可他不能说的更多,不然就要被发现他就在附近……
——依:谢谢你,我的大朋友!
——琛:不客气,我的小朋友!早睡早起,早日赴美。如果赶得上秋季入学,大朋友再给你奖金!
——依:当真?那我要更努力了!
——琛:大朋友一言九鼎,你说数,我支付。早点睡吧,我去上班了。
何静依心爱的4s,有大朋友在里面的4s,她好好的放回裤兜,快步朝淮陵路家里走去。江景琛早已下楼,跟在她的身后,护送独自走夜路的她……
直到三楼小露台的灯光不再映照在对面的屋顶,直到确认前门大门紧闭,窗门紧闭,他才放心地走回景域。
她以为抢走了卡就可以支取奖金?她以为,没错,那只是她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