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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李井封男爵
    李家浜族长李分,将他掌握的情况说出,叫人心惊胆战。



    李分,字双互,七十一岁,长于武术,曾经在金坛县署做过十年兵曹吏,当过几年兵曹曹正。早就不干了,还回李家浜管本门的闲事。



    要说起来,干到兵曹曹正,前途总会有的,怎么就不干了?那是因为村中发大水,回李家浜修房子,欠下许多债务。遂辞去曹正,专事贩卖金坛雀舌茶。三十年贩茶,积攒颇丰,这些年收官,在家养老。



    他其实还有个江湖身份,那就是茅山栖真堂东由老道的弟子。



    东由与西面、南冥都是师兄弟,东由是二师兄,现今九十三岁,居于金坛县茅山修道,前后断续达五十年之久。比西面小两岁,比南冥大四岁。



    他们后面还有一个北来老道,与南冥同岁,生月小一点,居于安南都护府的爱州天尊洞。曾有人怀疑李师儒的七步爱刀就得自于北来。



    说到这里,一并将大唐域内当今最高辈分的老道挨个点名,除了西面、东由、南冥、北来这四个师兄弟,还有三位九十多的名道,分别是:



    安西都护府龟兹镇元阳宫戚纯,九十六岁,西域道教的领首。



    成都府青城山巴我,九十一岁。漆雕又所学武艺,按传承,该是巴我的徒孙。至于春酒贩神漆雕卉,当然是徒曾孙。



    安北都护府狼山九寒,九十八岁,大唐玄宗天子宠妃杨玉环(719—756年)作太真女道之时的师弟,长城以北的道家弟子多为他的门人。



    这七个老道,在中唐之世的武林道,可谓是泰山北斗,被武行称之为“武道七老”。你在他们修道的地域活动,只要对军镇节度、州县官一报他们的名号,立即就会高看一眼,盛情款待。



    这武道七老的师父更加厉害,你道是哪个?



    正是腊八贩神冬凌公子敬父,这些人乃都天元市元贩诸神诸仙元始大帝亲传弟子。加上冬凌贩神子祝寿,当年被子敬父号称为贩门八虎。



    子敬父当年在东都洛阳往来朝歌,贩卖冬凌仙草,为武则天提供这种消火补虚贡品。贩卖冬凌草的过程中,前后收下这几个弟子,贩卖冬凌草无论走到哪里,卯时起床练武,辰正出发收购、采摘、运送冬凌草。



    到大师兄子祝寿去世后,这七位徒弟各寻出路。西面出师早,十八岁就走了,他跟了颜真卿。其他的几个也都贩卖朝歌特产冬凌草及其他各地宝贵药材。



    到了后来,个个家财殷实,不再操心儿女的事情,先后出家做了道士,相约各自掌握一处道家宫观,收徒传道。



    他们在冬凌公那里当徒弟之时,自然是按照入门先后为师兄弟,并不按你的年龄论师兄弟。



    武道七老师兄弟的排序是:西面、东由、南冥、北来、戚纯、巴我、九寒。实际年龄数得着九寒,将近百岁。



    他们经过长达半个世纪的修道,七位逐渐没人能超过他们的辈分,在武道之中,均是顶尖人物。再者说,贩界为保货,必然会拜师习武,这些师尊在贩界,比在道界得到的尊崇还要高一个层次。



    谁能叫出他们年轻时“贩门八虎”四个字,必能得到七老极高的礼遇。因为他们更喜欢这个称号。



    但是能叫出贩门八虎的人,活到他们这么大岁数的,恐怕少之又少。人们大多只知道武道七老,而且武道七老的大号,也限于辈分很高的人知道,年轻人多数不曾听说。



    李分掌握什么情况,叫李井那么害怕?



    目前金坛县传言四起,说是有三位神秘人物,专干腰菱、长瓠贩运。所谓腰菱,实际上指的是少妇。长瓠,指的是已婚成年男丁。



    凡遇到孤身一人、忧心忡忡的少妇、男丁,于险要路段,或绊马索或陷马坑将你生擒。嘴里塞了棉花,五花大绑,脑袋扣住。将腰菱送往妓女馆,将长瓠送往面首阁。



    亲人朋友无处寻觅,特别是腰菱到了妓女馆,又在个陌生地方,根本就回不去老家。况且天天逍遥快活,久之习以为常,反倒不想家。



    长瓠到了面首阁,自然要经过女相筛选,按长瓠大小分等、定价,将时间卖给达官显贵的夫人、小姐。将你管得死死的,以神药调剂身体,等到你习惯了,一天不做就会五内如焚,痛苦不堪。到那时,也就不想家。



    经了李分一顿说,李井失去了找到兄弟的希望,但不死心,贩枣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暗中查访。



    因而,他对于打探、查访之事,颇为擅长。这次黎阳津真假津令的查访,李井功不可没。



    功成身退的李井,还继续贩枣。将马车套好,一路飞奔,到盛产红枣的地方收购,贩卖。



    林虑山剿匪战事过去两个月,八月十四了,明天就是长庆二年(822年)中秋节。



    常州金坛县李家浜,李井的家里。李井将中秋之前的这趟枣子卖完,今天一大早就到了家。



    看着满院子的孩子们,连同兄弟的三个,七个孩子。最大的是自己的长子李峡,已经跟着自己贩枣了,兄弟李泉的儿子最小,也有九岁了。李泉、温情两口子失踪八年来,李井苦苦支撑这么一大家。



    常年贩枣,他不觉得苦。每每回家看到李泉家的孩子,往往会觉得苦。



    李井在听罗云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孩子们的事情,突然听见外面高喊:“天子敕旨到,常州孙刺史传旨,李井接旨。”



    李井忙不迭跑出去,一面跑一面大喊:“罗云,将一些散碎银钱拿好,给刺史随从看赏。快叫孩子们简单打扮,都出来接旨。”



    罗云整个人都是蒙的,什么什么?李井在外面立了什么功劳吗?怎么从没提起?这,这死鬼,也不提前说一下,激动得她顿时泪如泉涌。



    李井跑出来,迎住喊叫接旨的快马,孙刺史还有一段距离才到,简单问了是哪个孙刺史。快马却说,孙久做了常州刺史。他八年前是金坛县令,中间到朝中任职五年,又外放到常州做刺史。



    李井心中对这个孙久虽然不太感冒,但毕竟人家是来传旨的,赶紧回到屋里,换一件光鲜的衣服。



    罗云及儿女们也都收拾停当,一起迎出来。



    这时候,孙久带大队人马已经到了近前。



    但看他头戴平巾帻,手按仪刀,腰系十一銙金带,深绯袍罩着盔甲,脚踏高头履。仪态威严,从佐从中骑马而来。



    佐从都有别驾、长史、司马、录事参军事,及司功、司仓、司户、司田、司兵、司法、司士等七曹参军。



    李井带领妻小呼啦啦当街跪倒,一声高呼:“李思源迎接刺史大驾。”



    孙久滚鞍下马,前来搀扶:“将军请起,正堂接旨。”



    李井带领众人进入院落,孙久直趋正堂,从镶金檀匣中取出黄绫,徐徐展开。大喊:“李井听封。”



    这时候,族长李分及邻居汤婷、苏娇等,许多老老少少早已将李井家围得水泄不通。到底李井立了什么功劳,怎么没听他吹过?天啊,天子就来敕旨了。这可了不得,到底要封个啥呀?



    李井振声高呼:“臣李井听旨。”



    门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林虑之山,李匪劫苦。今有常州金坛县人李井字思源,智探贼踪,奋威剿捕。可授骑都尉勋,封黎阳县开国男,赐红皱神贩金牌一面,许其带旨行商,畅通无阻,天下关津,课税不罟。妻罗氏,可封枋城乡君。着即施行。



    谨言。制可。长庆二年七月日。



    李井顿时泪流满面,罗云禁不住再次抽泣起来,夫妇高呼:“臣骑都尉、黎阳县开国男李井,臣枋城乡君罗云,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年岁隆恩。”



    孙久将天子敕旨双手递给李井,又将镶金檀匣递过来:“恭喜李县男,兵部勋官出身、男爵制授册子、许媵三人文凭、红皱神贩金牌都在檀匣里面,请收好。御赐袍服及十銙金带及乡君服饰,都在箱子里,请穿戴起来。”



    李井单膝跪倒:“多谢刺史亲临寒舍传旨,略备薄酒,为刺史接风,为州中各位长官洗尘。罗云,给快马看赏。”



    孙久扶起他,哈哈大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在将军府中喝一杯喜酒。”



    李井看族长李分也在,急忙喊:“师父,快来参见刺史,招呼李家浜老少都来吃酒,叫人杀一头猪,快些安顿。有多少口算多少。”



    李分过来,对孙久单膝跪倒,高呼一声:“李家浜李分参见刺史。”



    孙久急忙将他扶起,寒暄几句。李分立即招呼村中老少,杀猪炖肉,烹炸菜肴,呼啦啦摆起二十多桌,各门各支主要夫妇都叫坐桌,小孩不占座。



    汤婷、苏娇顿时乐开了花,帮着罗云穿戴乡君礼服。



    那些年轻人,找来竹竿,在院子里可劲燃爆。许多爆竹不住声的震天动地巨响,恨不得把李家浜震到天上去。大人小孩一个个捂着耳朵,满村子老少喧嚣不已,热闹非凡。



    敕旨中的红皱是什么呀?红皱就是枣子的雅称,写进敕旨,不知道是谁想起了这个文雅的词语。红皱神贩,这个御赐金牌那可了不得,免税啊。



    李分将外面安顿的差不多了,进到正堂,来与刺史攀话。说了几句客套话,看别驾、长史跟刺史互相说话,就起身来找李井,对李井一番耳语。



    李井急忙点燃三炷香,插进正堂神龛的香炉之中,望神龛上的牌位拜下去,口称:“曾师祖在上,徒孙多谢您的庇护。”



    祷告完,李井恭恭敬敬对着神牌行起三跪九叩大礼。



    他家的牌位上曾师祖供奉的是谁呀?



    神牌上写着:供奉曾师祖冬凌公腊八贩神子公讳敬父之位。



    等他拜过,李分也跪下去,口称:“师祖子公在上,徒孙幸得师祖庇佑,夺得这样的功劳,您老人家还要多多关照,多多点化。”



    李分刚刚站起来,外面高喊:“茅山栖真堂东由道长驾临,弟子接驾。”



    李分、李井、罗云大吃一惊,天啊,他这么高身份的道长,今儿也惊动啦。谁也不敢怠慢,纷纷出迎。



    刺史孙久闻听,也是大为讶异,带领常州佐僚一起迎驾。



    东由早已进到院子里,爽朗大笑:“贫道得了腊八贩神师尊神示,前来为徒孙李井助兴,替师尊讨杯酒喝。”



    孙久听到这里,大惊失色,慌忙跪倒在东由道长面前:“弟子孙久有罪,今天禀明师伯祖,但凭发落。”



    满院子人看他这样的朝廷四品大员居然跪拜一个老道,又听他口中这么说话,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