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春节,王钟接到本族大哥王针的通知,男方要来正式提亲。
王钟准备好了相看新女婿的几个提问,要当面试试宜娃子的智慧与见识。
转眼就是二月二。这天一早,刘家湾的刘宜跟着父亲刘春,由王针带着,来到了王家湾。王柳被安顿躲在里屋,不得出来。
王针将刘宜与王柳双方的年庚八字问明,刘宜十八岁,王柳十六岁,掐指一算,果然是好姻缘。王钟与刘春都很高兴,下一步就该老丈人提问了。王钟宣称,三个问题答对两个就算过关。
王钟的第一个问题是:“鱼刺卡到喉咙,该用什么办法去掉?”
刘宜刘守班想了一想,答道:“至少三种办法,第一,喝一大口醋,含在喉头,等鱼刺软化,将醋咽下,鱼刺也就跟着下肚。第二,先不管他,次日一早喝一碗井水,自然下去。第三,慢慢吞咽橙子皮,化解鱼刺。”
王钟微微笑道:“答得好。第二个问题是,练武人忽然肚子痛,按哪个穴位可以解痛?”
刘守班对这个问题只是略微一想,就答了出来:“只需要掐住虎口。”
王钟笑道:“好,也对。将第三个问题一起说了吧,你试着答一下。在山上割草、砍柴,忽然受伤,急于止血,该随地采什么草药?”
刘守班板板指头,一口气说了五种草药:“刺牙菜、柏叶、艾叶、槐花、茅草根,将他们嚼烂或者砸烂,敷在伤口,都能很好的止血。”
王钟站起,笑道:“好,通过了。这都是些生存之道,生活技巧,当男人就该早早知道。大哥做媒红,就往下说吧。该怎么办,全听大哥安排。”
在里屋的王柳听着刘守班说话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好有磁性啊。父亲提问的每一个问题,除了鱼刺卡喉自己能答上来,后面两个自己就答不上来。看来宜娃子是有备而来,有两把刷子。
等到父亲说往下办,禁不住脸飞红云,双手冒汗。好像那洞房花烛已经照耀着自己百般姣好的脸庞。又好像看到宜娃子掀起盖头,自己的美艳将他高兴得一把将自己抱起,可劲亲着每一寸肌肤,简直是醉了。
二月二老丈人考女婿之后,经过小见面,择吉,大见面,下聘礼等等程序,转眼就到了八月初四吉日。宜娃子的花轿终于过门来抬新娘子,整个王家湾都欢腾起来,王钟杀了猪,请了掌勺师傅,可劲整菜,好好待客。
坐进轿子里,就由闺蜜尚玉当伴娘,一起到刘宜家。
花轿从尚玉家门口过,王柳禁不住撩开轿帘子往外看,只见尚立呆呆地站立在那里,双眼含混模糊,精神似乎是恍惚的。这叫王柳心下一惊,难道尚立还想着自己吗?唉,这就是因缘天定啊。
尚立不是早就相亲了吗,难道没有成?是哪里出了问题?该不是回答老丈人提问,答不上来吧?
王柳放下花轿帘子,捅一下尚玉,问道:“立娃子定亲了没有?”
尚玉回答:“定了,九峰乡的文姑娘。听说这个姑娘就是宜娃子师父的本家侄女,姿色很好。但立娃子却对这个女子似乎不上心,每每提及,心不在焉。谁知道他想的啥子。”
王柳顿时明白了,尚立一定想着自己。唉,长大了就不能在一起玩耍了吗?这是谁家的王法?王法没这么规定呀。
想想那年,立娃子和柳妞翻滚在草丛中,他擒蚌壳,我含鱼儿,自己第一次享受了什么叫乐趣。记得好像是一片猪殃殃,自己这段时间,每次到河边洗衣服,都会坐在草丛里寻找立娃子的味道。
是立娃子他给了自己这么美好的少年。唉,自己马上就会跟宜娃子生儿育女,再也回不到少年的两小无猜。此时,王柳禁不住泪珠滑落。
尚玉看她落泪,约略猜到她想什么。自己跟弟弟和柳妞,从小长大,最美好的回忆,都跟弟弟有关。柳妞看见了弟弟,却只能隔着轿帘子,残忍地被抬到宜娃子家去,柳妞心里能好受吗?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啊。
尚玉想到这里,又想想自己所嫁男人,人家对自己好得不得了。这些日子,早将少年时的玩耍忘得一干二净了。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就要为所嫁男人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多幸福啊。
她扶着王柳的腰肢,劝道:“不要想小时候了。嫁了人,生儿育女,那种天伦之乐,你会为之陶醉的。我们长大了,各自建立家庭,这就是命啊。想太多对自己不好。你会在宜娃子身上发现许多好处,好好享受吧。”
听了尚玉的这一番解劝,顿时心下敞亮不少,就等着宜娃子掀盖头吧。
拜堂成亲之后,宜娃子的五个师兄及嫂嫂们热闹非常。五个嫂嫂将自己簇拥着,送入了洞房。
当晚,宜娃子喝了不少酒,掀开盖头那一刻,宜娃子一看盖头下的自己,一定是美若天仙,他那种激动无以言表,顿时抱住自己,在屋里旋转起来。
直到他手臂没了力气才将自己放在床上。咱被转晕了,死死勾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会旋飞出去。
宜娃子三下两下将自己的束腰及饰物清理掉,两下香腮相贴,激情四射,好不逍遥。俗话说,人生四大得意之时: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
自打青春萌动,多少个日日夜夜,想入非非,每天战战兢兢的等候,心焦到难以形容。为此害得多少人病魔缠身,憔悴不堪。为此害得多少人琴音凄楚,绣针刺手。为此害得多少人巾短情长,哽咽喉头。
柳妞尽情地享受着宜娃子的爱。宜娃子不但细心爱抚,而且神勇无比,四番登山皆见九天飞瀑。柳妞四番享福,也是飞花溅玉,魂醉魄酥。直到天亮鸡叫,才相拥睡去。
刚睡不久,婆婆叫醒,按规矩还有事务,不敢睡到自然醒。
曼妙绝伦的生活过了没几个月,柳妞就有了身孕。嫁了人,再也没人叫柳妞了,都是叫的柳娘。怀上孩子,反应好激烈啊,上吐下泻,不能好好吃饭。多亏婆婆的经验,叫自己尽管吃,强迫自己逮到啥吃啥。
十月怀胎已满,生下来一个大胖小子。百天宴客,宜娃子给孩子取名伯东,乳名就叫东娃子,将来的大名就是刘伯东。意识是再生儿子的话,下面就是仲西、叔南、季北,一劳永逸,一连串孩子的名字都有了。
时间过得真快,东娃子出生半年,又怀上了。这次刚怀上不久,刘宜满二十岁,到了投军的年龄,就与师父文烈、五个师兄集体投军。要凭着武功博取功名,誓要叫柳娘也到皇封,过天下女人最开心的日子。
他们所在的淮西节度,屡屡对付朝廷,对兵将要求极为苛刻,投军新兵一年半决不许回家。满了一年半之后,也是每年只允许轮流回家看望一次。六班年纪轻轻,对于妻儿的思念之情,那可近乎撕心裂肺般难过。
家书,对于这样的家庭,真的可以抵得上万金。丈夫、妻子之间只能靠家书来倾吐衷肠,每当拿到家书的日子,就好像过年那么快乐,而那些苦苦等候家书的日子,就显得那么苍凉凄苦。
柳娘所生第二个孩子,又是男孩。毫无悬念,当然就叫仲西了,乳名就叫西娃子,长大后的大名自然是刘仲西。
长子东娃子长到三岁时,次子西娃子也会走了。
本来刘宜先前的来信,说是满一年半,可以回家几天。却忽然来信说,因军务紧急,要往后推几个月,具体推多久尚不清楚。
这消息直接将王柳打晕,顿觉天旋地转,恰如那年害相思病那么难过。想起来相思病,禁不住想起立娃子对自己的好。
唉,这两年走亲戚的时候,也问过爹娘,说立娃子娶了亲,过得很好。但始终不见立娃子串门,这是故意躲避吗?生怕旧情复发吗?立娃子家跟自己娘家相距仅仅一个小山包啊,他一定是在故意制造咫尺天涯。
立娃子做得对,自己也是有夫之妇了,一连生下两个儿子。公公刘春及婆婆高兴得合不拢嘴,天天下地干活可带劲了。虽然也因为些小事情磕磕绊绊,不少吵嘴,但终归和乐是主调。
刘守班的姐姐、妹妹对自己也好得不得了,往往来走亲戚,都特意给自己带些上好的脂粉,绸缎的裙装。
转眼是出嫁第四年的端午节,闺女要走娘家。五月初六,自己带着东娃子和西娃子,带上婆婆准备的礼品,到王家湾看看老爹和娘亲。
到了娘家,哥哥王杨带着老婆孩子也去了老丈人家。老爹烧火,老娘可劲整菜,收拾了一大桌子。
这次,尚立夫妇及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被老爹邀请了过来。就这么九口人热热闹闹围坐着说话,好不亲热。为啥会邀请立娃子一家四口呢?
他岳丈岳母都已经过世,再去走亲戚,就是上妻兄家里。而妻兄跟他老婆初六会走亲戚,这边当闺女的只能初七过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立娃子不时将眼来看柳妞,不时给柳妞挑菜。柳妞怎不知道他心里想自己,但毕竟都已经成家,儿女成群。他这举动,也只是表达一下兄妹情义吧。
但是,他老婆不在跟前,也这样对自己好,会不会燃起熊熊大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