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三人去警署登记身份之后分成两拨。



    龙建华去大埔工业村寻找出卖技术的机会，而李光海和陈盼海去进行市场调查。



    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香岛积极发展制造业，纺织、成衣、电子等劳工密集型工业高速成长，并带动了工业多元化，这是一个很好的赚钱机会。



    大埔工业村是香岛电子产业汇集的地方，但并不妨碍有别的机械加工企业的存在。



    到工业村时已经是十点半，他直接找到兴旺机械加工公司。



    这家公司是五四年建立的，是香岛第一家较大规模的机械加工企业，各种机床三千五百多台，加工的零部件从很小的轴到数十公斤的零部件，现在号称香岛第一大机械加工企业。



    此时的公司大门已经紧缩，只有里面传来机床发出的刺耳声。



    龙建华用力拍打门岗的门。



    不一会一个小精瘦老头打开小门，“干什么的？”



    “阿伯，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些液压机床要淘汰，想来看看。”



    他自己都感到很惊讶，讲起粤语来也是这么溜。



    在保安，他只是在外面转悠的时候和当地农民用粤语交流过；到香岛后，他今天上车后才和别人用粤语交流。



    和李光海、陈盼海交流，他一直讲的是国语，免得被他们怀疑，毕竟这也太逆天了。



    老头疑惑地看了他一会，“你准备买吗？买去干什么？”



    龙建华淡淡地说，“阿伯，我想见一下老板，想和他谈谈。”



    老头面无表情地说，“先和我讲。”



    龙建华有些尴尬。



    合着和老板谈生意，还需要过看门老头这一关？



    奇了怪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想把这些老式车床进行改造，然后加点钱再买出去。”



    老头眼睛一亮，但马上回归平静，“你能改造，能成功吗？”



    龙建华淡淡一笑，“没成功的话，我怎么敢做这样的生意？我还没那么多钱来打水漂。”



    老头漫不经心地问道，“改造一台，你要多少钱？”



    既然要通过他才能进厂门，龙建华就多讲一些，“如果你们提供零配件，我只收三万五；如果我自己找零配件，那就要八万。”



    小老头笑眯眯地说，“你的智力成本还真不低。”



    龙建华哈哈一笑，“用智力赚钱，不是每时每刻都有的。全香岛又有多少机床可以改造？再说，改造一台，可以提高十倍以上的效率，厂家也是很划算的。”



    小老头忽然来了一句，“我们自己出零配件，给你一万。”



    龙建华定定地看着这个小老头，然后摇摇头，“我研究了一年多才发现这样的改造途径……阿伯，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和一个门卫谈价格？



    他开价一万，遇到老板再砍一刀，自己相当于是廉价劳动力了。



    那不行。



    小老头哈哈一笑，气势马上变了，“我就是老板！”



    哇靠，什么情况？！



    都说香岛此时的老板勤俭得很，也不至于老板自己还兼任门卫吧。



    小老头见他不大相信，招招手，“跟我去办公室谈。”



    经理室就在门厅隔壁，小老头带着他走进一间门口挂有“经理”牌子的办公室。



    小老头给他到了一杯水，很自得地说，“没想到吧？”



    龙建华点点头。



    确实没想到，一个老板竟然还兼着门卫的职责。



    “我们的大门每天只开三次。第一次是起点半到七点五十，第二次是下午三点进原材料和送货，第三次是下午八点下班时间。”



    好吧，你赢了。



    即使自己曾经也是一个创办企业的人，可从没把大门时间定得这么严格。



    他放下茶杯，很正式地说，“您好，我叫龙建华，研究了老式机床改造一年多，已经改造成功三台，效率都提高十倍，精度比原来更稳定。”



    小老头从桌上拿起一张名片递给他，“机床改造的事，我不相信你会说谎，但价钱有点高，我只能出一万。”



    龙建华瞟了一眼名片，这个小老头叫潘阿贵。



    摇着头笑道，“潘老板，我花了一年半时间、差不多六十万才把这个实验出来，您想想香岛还有多少台这样的机床？您是老牌企业家了，都是做生意，要讲求互惠互利不是？十倍的效率，您可以占领更多的市场，获取更多的收益。”



    有时候，胡咧咧是很有必要的。



    香岛从五十年代开始承接米国和岛倭国的工业转移，买的机床一般都是那个年代的老式机床，因为香岛现在的人工支出相对低，所以还能有一定的利润。



    作为第一代香岛企业家，也和内地企业一样，新三年，旧五年，修修补补几十年。



    做生意就是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谁都想获取更高的利润。



    龙建华更想。



    他口袋里现在只有七千八百多港币，如何尽快完成一定的积累，是他的首要目标。



    潘阿贵挥挥手，“龙建华是吧？我聘你为我们厂的技术负责人，年薪十万，怎么样？”



    龙建华哈哈一笑，“潘老板的好意，我在此感谢了。不过我目前没那样的打算。”



    来香岛不是为了给别人打工的。



    他们公司有七十二台老式机床，如果都改造的话，能赚多少钱？



    潘阿贵显露出一个老牌生意人的精明，“如果帮我的改造了，就不允许给别人的进行改造。”



    他还想来这套。



    “潘老板，如果这样，我每台要收五万元，并且只能答应你一年的时间。”



    “华仔，你这样就不讲理了。”



    “潘老板，改造一台，您最多六七个月就可以赚回来。即使贵厂的老式车床全部改造，也就只有那么一点钱；可我花费了十六个多月进行研究，还耗资六十多万，代价很大的。”



    “华仔，账不能这么算……”



    “潘老板，那我帮您算算账……”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拉锯战，最终以平均三万二的价格，龙建华承包了兴旺机械七十二台老式机床的改造项目；同时也答应，在半年内不得帮别的企业进行改造，由此而要被留下两成的保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