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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剑士无话不说(番外)
    三杯酒下肚。四条眉毛的侠客在碑前燃了一炷香, 便又走了。



    走前与宫九打了个照面。宫九冷着脸没理他,陆小凤垂着眸安静地远去。



    “站住。”



    “太平王世子找小人有什么事?”陆小凤转过头,懒散得没个正行:“小人只是江湖中一无名草莽, 干不了什么大事的~”



    “你在给谁扫墓?”



    “只是一个认识的朋友罢了。”



    朋友?宫九讥讽地一笑:“我不知你有哪个朋友是这两月逝去的。”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你甚至不知道叶障目到底跑哪去了。流放的地点那么多, 天子有意瞒着你,自然不会一一告诉你,可不是如此?”



    宫九冷冷地瞪他一眼, 眼底凝着杀气:“你别以为只有你知道兄长的去向,你便可以得意忘形了。哪天靠近你的女人可能手里握着把刀子,这刀子对准的是你的项上人头也说不定。”



    “我可是怕极了。”陆小凤打了个哈欠:“所以我决定戒色三年, 来保证我的小命。”



    “……”宫九咬牙,他的脸上一片阴翳。这死凤凰软硬不吃,他又不可能真的对陆小凤下死手——毕竟还要从他嘴里套话,怎么办?



    宫九遇上这样的牛皮糖也没辙。



    陆小凤走了, 他的话还停在风里:“你兄长的去向,我可不会透露的。但是你兄长的话,我却能给你解读一下。”



    ——凡人是能让人感觉到幸福的人。



    宫九, 你能理解你兄长的意思吧?



    宫九不懂。



    就如同他的兄长一样, 他也是位固执而不自知的人。



    夜里宫九合眼, 满脑子都是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他睡不着,便又在床上翻了个身。身体里的□□熄灭了很久,自从兄长消失起,便一直没有再燃起过。



    同时,他也一直没有睡着过。



    天子只是送了他一句淡淡的话语:“你不必被流放了,以后安分守己一点。这是他为你换来的。”



    王府的太平王手一抖, 酒液落下来, 也只是流着泪恍然说一句:“你回来了……严胜呢?算了, 这样也好……”



    宫主说查不到叶障目的消息,仿佛这个人在这世界消失了一般。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世界消失?



    除非这人死了。



    宫九嗤之以鼻,叶障目才不会死。



    他快一个月没有睡觉了,在这天晚上,竟然思绪朦胧,突然一下睡着了。



    梦里的自己向宫九挥手,他浑身狼狈,脸上竟是泪水,哭得好不可怜。



    他说:“醒醒,兄长死了。”



    宫九轻蔑地望他一眼:“兄长不会死。”



    “可我就是你。若你发自内心地相信兄长不会死……”宫九看着地面,“我怎么会出现?”



    世界开始倒转。



    时间向回踏步。



    宫九说:“兄长不会死。”



    天上开始落下血雨,倾泻在他的身上,压得他被迫弯下腰:“兄长不会死。”



    但他确实死了。



    宫九睁开眼睛。那是十四岁这年的事情,侍女向他禀告,说今天府上要来位新世子。



    宫九本来应该冷笑一声,穿好衣服齐齐整整地跑出去先找到那人,狠狠地警告一番。



    但他没有。



    他睁着乌黑的眸子,认真地穿好衣服,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而后出去见那人。



    他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实在是跑得太快了,连步子都撒不住,直直撞在一人身上,发出咚的一声响。那人被他撞得往后跌了一步,很快又正了身型。微凉的手搭上宫九的手,稍稍用了点力把他扶起来。少年有些喑哑的声音响起:“……有事否?”



    宫九愣住了。



    他突然眼睛发亮,大声喊了一句:“兄长!”



    那少年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却没有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收回这句话。



    他只是微微蹙着眉,说:“……别喊我兄长了。”



    “兄长!”



    “……奇怪的孩子。算了,随你去吧。”



    太平王有心为两个小孩介绍彼此,只是还没开口,就见到宫九笑得甜蜜,开心地唤了一句:“兄长!”



    太平王一愣,眼神柔和下来。他抚摸宫九毛茸茸的头发:“我本来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你们两这样亲近就好。”



    。



    宫九抱着剑去找严胜。



    按照正确的轨迹,他应该怀着匕首去见严胜的。在对方看似不设防的表象下,狠狠将那匕首扎下去。



    但他却拿上了剑。



    严胜彼时在书房看书,见到他来于是把书倒扣下去。宫九一下扑到严胜身上,他眼尖地看见了那书的封面:“兵书?”



    严胜手一抖,把书塞进书柜里。他的耳边和脸颊染上一丝清浅的红晕:“……只是闲暇时看看。”



    宫九若有所思:“兄长想做将军吗?”



    “……没有!”



    “那我就不去向父王要书单了。”



    “想。”感情向来清浅的严胜第一次露出别样的神情,他眼角微红,带上些恼怒地推开宫九,“还有,别叫我兄长了……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想让兄长教我学剑!”



    严胜沉默片刻,他垂着眸看向窗边:“我没在这里练过剑。”



    他的身上有轻微的剑意开始扩散开,犹如层层流水:“你怎么知道我会剑?”



    “因为兄长想做将军。”宫九说,“像兄长这般的将军,一定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所以,兄长一定会剑。”



    “……就当做被你搪塞过去好了。”严胜轻叹了口气,用手指弹了一下宫九的额头。



    宫九抱住额头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甜得有些腻人,那种发自内心的冷漠和出自外表的冰冷也会收敛很多。这样单纯的笑容,令他看起来甚至称得上可爱。



    严胜忍不住在心底叹息:真爱撒娇。



    他不讨厌爱撒娇的孩子,这会令他想起一些往事的片段。



    严胜随手削了把木剑,带着宫九来到外面的练武场。他站定在练武场的中心,说:“看好了。”



    宫九一眨不眨地盯着。



    恢弘的剑意瞬间展开!如月一般流水的剑气波光粼粼,让人的视线忍不住黏在那上面。这月光是如此皎洁浩荡,□□之下,月竟能与之共存,这是何等震撼,何等不可思议的景象!



    看见的人们都会忍不住想触及这镜中水月一般的存在。就算知道是假的却仍然想要触碰。这是上千年所流传下来的,想要征服自然的本性。



    宫九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一步,他想摸摸那剑光。但严胜一下出现在他面前,把他拦住。



    少年剑士垂着眸子,与他认真地说:“别靠那么近。”



    会受伤。



    “兄长……”宫九干涩地开口,他目光中流露出懵懂,“你的手流血了。”



    那只拦住宫九,不让他向前的如玉手臂上,不知何时已错落开一条长长的血痕。



    严胜不在意地用衣袍遮盖住:“没事。”



    只是生疏了些技艺,所以才会伤到自己。



    剑本就是双刃。使出的剑气自然也伤人伤己。严胜所领悟的月之呼吸,本就是剑意中最霸道的一门。而月轮流转的弧度,从来是不会顾及持剑者的。



    宫九抓住严胜的手,他将衣袍认真地掀开,而后从自己的身侧拿出一条干净的布帛,一点点将伤口缠绕起来。



    他只是有备无患地准备了布帛,哪晓得刚好碰上了。



    严胜沉默地看着他慢慢收拾完,突然说:“……其实,不用这样。”



    宫九乌黑的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舔了舔手上沾着的血腥,认真地说:“我没有多余的布帛了。若下次兄长再这样,我就只能自己将伤口给擦干净了。”



    他更想说舔舐,却硬生生将这话憋了进去。



    心底有声音在轻笑着说:还是慢一些好,不要打草惊蛇。



    宫九是个很善于忍耐的人,所以他选择听从内心深处的声音。



    严胜没听懂他的意思。



    但他莫名觉得有些微妙,望着对方隐隐露出的唇齿,严胜安静了片刻,以一句不变应万变的“嗯”作为回复。



    宫九眉眼弯弯地笑,他高兴地说:“我最喜欢兄长了!兄长呢?”



    严胜:“……不要叫我兄长。”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



    宫九经常有事没事就往严胜屋里跑,当然,经常会被严胜给扔出来。



    太平王有时都会不禁感慨:这两兄弟感情真好。



    ——以及小世子,你是不是有些太黏着严胜了?



    太平王府里的日子仍然平静,和睦。有一天在书房,严胜若有所思地盯了一会窗外,而后又垂下眼眸,他与宫九说:“最近晚上别出来。”



    傍晚的太阳蒙上了一层血色。



    宫九白日里练了一整套剑法,这是他第一次完整地使出严胜教给他的技法,他高兴坏了,情绪的冲击和身体的疲倦让他累得不行,沐浴之后就干脆上床歇着。只是时至傍晚,他突然毫无征兆地睁开眼。



    有一种奇妙的预感告诉他,平静的日子似乎就此告于段落。



    有隐隐的不安在胸膛流转。



    宫九推开门,那个一直服侍他的侍女消失了。



    她去哪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宫九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是的,今天是他的娘亲死去的日子。



    他呆呆地望了一会天空,而后突然犹如疯狗一般冲了出去!这是他人生之中最大的转折点之一,他必须要去阻止一切的发生——



    但是只凭他一个人的力量……什么都阻止不了。



    宫九咬了咬牙,他敲开了严胜的门。



    少年剑客过了片刻才开门,他的眸子停留在宫九怀中的剑上:“……怎么了?”



    宫九拉住他的手,目光里全是恳切:“与我去见见娘亲,好吗?”



    “……”



    平日里总是热闹的太平王府,此刻一个人都没有。



    紧紧相握的双手之中,有人的手析出细密的汗水,摸起来黏腻极了。



    严胜没有嫌弃,只是平和地安抚道:“别怕。”



    他这样的言语和动作,会给人十足的安心感。宫九不可抑制地感到可靠,他垂下眸子,认真地回应:“……嗯。”



    他们在房门前停驻。里面传来男人的啜泣声,低沉而嘶哑:“抱歉。”



    是凳子跌落的声音,还有绳子被解开的声音。



    男人重复了一遍:“抱歉。”



    夏季的夜总是来得很晚,暮色还没有到来。可是晚风吹到身上,却是冰冰凉的。



    宫九的手像藏了一块冰。



    严胜拉住面前的小孩,掰着他的下巴让他扭过脸,才发现这死皮赖脸总是带着笑的孩子哭了。



    严胜蹲下身,轻柔地将对方眼角的泪抹去。他轻声哄着:“有的时候……事情总是与想象有出入。”



    他歪着头:“你想听我告诉你一切吗?”



    宫九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味道。咸的,难吃极了。



    他恍惚想起了上一次的经历。啊……那时发生了什么?他在路上撞见了严胜,拉着对方想去找娘亲。少年剑士后来挽住他的手,问他想不想知道真相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我不想听。



    宫九说:“……请告诉我吧。”



    ——太平王妃是他国刺探情报的探子。



    她没做错什么,她只是日久生情,又有了家庭。她的心寄托在了这个她不属于的国中。她无法再将情报寄回,也无法再面对有所察觉的太平王。



    所以她自尽了。



    严胜静谧的眼眸望着他,剑客的神情渐渐柔软下来。他看着天空那如血一般的色泽,对宫九说:“这就是真相。”



    宫九问:“真相总是这样残酷的吗?”



    严胜垂下眸子:“……真相向来残酷。”



    夜晚,宫九从床上爬起来。



    知了的声音吵得他睡不着,他望着窗外黑漆漆的一切,混沌的思想开始波动。



    夜晚会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宫九也免不了俗,他想:……我的兄长是这样温柔的家伙吗?为什么我之前一点都没有察觉呢?



    这一切真奇怪,简直与梦境一般。



    好喜欢这样的梦。待上一辈子都好。



    他摸了摸一旁的木笛,那本是他想赠与严胜的礼物。只是不舍得在上面刻下旁人的名字。所以放在枕边,一直没有送出去。



    可是总是要送出去的。无论是礼物,还是别的什么。



    他拿起笛子,在深夜中敲响了严胜的门。



    严胜没有开门。



    宫九的心一下提起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成?他在外面呼唤了一句:“兄长?”



    往日里,严胜必然会回复他一句“别叫我兄长”。



    没有人回应,但屋子里响起了桌椅被推翻的动静声。



    宫九微微眯起眼睛。他在门上开了个小孔,想窥探里面发生了什么。隐约倒是见到了严胜的身型,似乎是躺倒在地上,一副没有力气在努力忍耐的模样。



    宫九心头一紧,他将窗猛地撞开,而后整个人翻进房内。



    “兄长?”宫九轻轻拍了拍严胜的肩膀,“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



    “——”



    “你说什么……?”



    “——”



    宫九坐在地上,他努力将兄长扶起来,用耳朵对着对方的嘴唇:“兄长,再说一遍好吗?”



    他终于听清叶障目在说什么了。



    叶障目说:“好饿。”



    恶鬼露出了如梦如幻的微笑。



    他说:“好香。”



    宫九吃痛:“呜……!”



    他向后倒退一步,但严胜稳稳地拥住宫九,不让温热的食物离开半步。



    大量的失血让宫九头晕目眩。



    而更让他感到茫然的是现下的情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双遮盖在黑色布帛下的眸子轻轻地眨呀眨,这令宫九不由想起了那无名岛上的叶障目,他有些不安兄长此时的状态,他也好奇兄长面罩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他的手轻轻一抖,轻盈的黑布就这样落下。



    那三双眼眸安静地盯着他。



    宫九忍不住惊呼,但在下一秒,他生生将这一声压抑在喉咙里。



    因为在破碎的月光下,他看见了兄长眼中泛着粼粼波光的泪。



    为什么要这样难过?



    用这样狠的力道,想将我吞之入腹的可恶家伙,分明是你不是吗?



    想吃掉我,还好意思流眼泪?笑死人了。真笨。



    “品尝食物的礼仪之一,就是双手都必须端整地摆放在桌上。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用双手抱着我?”宫九皱着眉低头,发现严胜的手被牢牢系着。绳子的另一段在床柱上。宫九于是轻巧地解开严胜手上系着的布料,那布料系得死紧,硬是勒进了皮肤里,烙下几道血印。



    解开束缚后,宫九看向严胜,他伸出手,笑着呼唤:“是饿了吗?尝尝我吧。我可甜了。”



    哪有人会这样夸自己的?



    严胜闭上眼眸,他深深吮吸了几口,终于按捺住将对方吃下去的念头,只是用舌头不住地舔舐对方肩头的伤口。



    好饿。



    但……必须忍耐。



    。



    那只木笛到底还是送出去了。严胜收下了笛子,让宫九刻个壹。



    宫九还是很不高兴。这次,他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要刻这个字?”



    他半垂下眸子:“那是代表了什么人吗?”



    严胜:“是弟弟。”



    “我不是你的弟弟吗?”



    年长的剑士有些哑然,他好笑地摸了摸宫九的头发,心中的感怀都被冲淡了些许:“……因为不想忘记,所以更需要努力铭记。”



    “那我呢?”



    “你就在眼前。”严胜乌黑的眸子望着宫九,“所以,看着你就可以记住了。”



    犯规。



    宫九捂住脸,红红的耳垂却露在了外面。严胜转过头,将那枚木笛小心地放在怀中。



    这是两位弟弟的联系。



    必须好好珍惜。



    过了几个月,有一个古怪的老头子找上宫九。问宫九想不想加入他的组织。



    宫九拒绝了:“不想。”



    那老头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啧啧称奇:“你是老夫第一个看错的人。”



    宫九没搭理他,转身跑去找严胜,说是遇到了个奇怪的家伙。



    严胜摩挲着剑,眸子闪过一道冷光:“谁?”



    宫九有些紧张,他拉住严胜的手:“你不一定打得过他。别去。”



    严胜觉得有些好笑,他摇了摇头,带着宫九一起走:“我在这,你有什么好害怕的?”



    那双握着的,冰凉的手。



    充满了安心。



    很快就再没听见隐形人的消息。



    有天,宫九撑着脸,跟严胜说:“你不想当将军了吗?”



    严胜蜷缩起手指,他的耳尖有点微微发红。岁月让他更加内敛了一些,尤其是情绪上的变化。



    “想的话,就去吧。”宫九趴在桌上,犹如黑曜石一般的眼望着兄长,里面满是认真:“去做你想做的事,无须顾忌我。”



    严胜一走就走了五年。



    然后摘了大将军的头衔回来,一闲,便又是闲了五年。



    宫九一直跟着严胜。严胜去打仗,他就去做军师,严胜回京城,他就去当王爷。



    陆小凤向严胜举杯,笑得醉醺醺夸赞:“你们兄弟两,是我所见过的,感情最好打的兄弟了。”



    “情同手足,这成语竟然是真的。”



    宫九没理他。



    严胜侧过头看宫九,他的眼角落下长长的红霞。严胜轻声说:“其实,你也应当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一直跟着我。”



    “我就想跟着你。”



    “我却想让你当自己。”严胜轻碰宫九的酒盏:“追一个人追太久了,你会忘掉自己本来的颜色。……这样可是非常可悲的。”



    宫九沉默了一会。



    他说:“容我想想。”



    酒到半旬,陆小凤已然醉倒。他是酒中的豪杰,只可惜他遇到的两位,一位是千杯不倒,一位有强悍的体质撑腰。所以先喝醉的人,竟然是他。



    碍眼的家伙终于闭嘴了。宫九为严胜又斟了杯酒,他认真地问了一个一直在他心中驻足的问题。



    “兄长,我之于你,缘一之于你,究竟是何物呢?”



    严胜哑然:“为什么……会想问这个?”



    宫九说:“这很重要。这决定了我对我来路的思考。兄长,你必须认真回答我。”



    严胜无奈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你是凡人。我也是。”



    “凡人是什么?”



    “是拥有权利追求幸福的人。”



    “那缘一呢?缘一是什么?”



    “他是太阳。”严胜说,“是高悬在心头的梦。”



    而梦总会完结。



    宫九忽然有些惶惶,他吞吐了一下。然后便听见严胜问:“怎么了?直说罢。”



    宫九说:“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你总是什么都不说,我总是很害怕,怕你会讨厌我,怕你会抛下我,怕你永远不用正眼看我。”



    “孩童的烦恼。”严胜失笑,“我于你,可向来是无话不说。”



    是的,剑士从不说谎。他不说话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话可说。



    但在梦里,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