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宁经常给白黎注射一些药剂, 这些药剂会让白黎昏迷几个小时,然后,白黎会在波塞冬的诱导下慢慢醒来。
对白黎而言, 这种滋味实在太不好了。让他感到煎熬与焦虑。
他被放在了一张铁床上,床是冰凉的,四周放着熟悉的音乐, 音乐声音诡异, 让人心底发凉, 似乎有催眠的作用, 每次白黎听到,心底都会一片黑暗, 产生一些阴暗的、想要破坏一切的念头。
这些乐声,也是那天在傅钦的星舰上听的乐声。他们大概想用音乐,一点一点的改变实验品的心境, 让躺在床上的人完全臣服, 心甘情愿堕落到黑暗之中。
白黎从前听过,熟悉这些旋律,并牢记于心。正是因为熟记于心, 所以才产生了抵触的感觉,才能有所免疫。
本以为是看过的电影片段, 或者某个视频,现在白黎完全确认了,这可能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大概这段记忆太过痛苦, 所以白黎潜意识里把它当成是虚构的,不真实的, 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但是, 究竟什么时候,他像现在一样,也绝望的被人捆绑,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他想不起来了。
白黎费力的思考着,努力回想着,然而记忆被剔除得一干二净。
仿佛是心头上的一块肉,切割走便不能长出来,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想要这块肉长出来,它还是不能。
但它真的是能够生长的,白黎认为是没有合适的契机,他肯定能够回想起来,肯定能够找到过去真实发生的事件。他的记忆能够恢复正常。
对过去强烈的渴望让白黎头痛欲裂。与此同时,白黎的身体也表现出了即将发情的征兆,他的体温在慢慢升高,明明没有波塞冬的存在,他没有嗅到任何alpha信息素,但身体却在变得滚烫,就像烧红的铁。
为什么又要发情?他在什么情况下才应该是正常的?白黎的大脑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信息,无数事情潮水般的涌过,白黎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努力让自己维持正常,变得冷静,让自己能够掌控自己的身体。
他开始思考原因,思考可能导致自己变化的原因。
佩戴戒指的时候,他发情的几率似乎是0,从来没有过发情状态,信息素一直都很平稳。那枚戒指不在身上的时候,他的身体总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会不会因为戒指不在手上,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奇异的酥麻让白黎整个人都在燃烧,热潮开始将他吞噬,白黎额头上渗出了汗水,面色变得绯红。
华宁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关注的是傅钦最近的所作所为,墨回也派了新的科研人员过来,华宁在和他们开会讨论,这里也有不少实验体,虽然是失败的,不过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失败。
第一波热潮过去,白黎眼睛再度睁开,对方似乎很不放心他,将他桎梏在了床上,手腕和脚腕都被金属环紧紧箍住。华宁对白黎的感情非同一般,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考虑到白黎纤细手腕禁不住金属的摩擦。
内侧肌肤莹白,血管隐隐约约,但现在被磨得通红。
白黎知道,倘若华宁现在进来,一眼就能发现自己正处于发’情期。
他对alpha没有太好的印象,白黎心里,alpha永远都是充满兽性的家伙,华宁对他的想法不堪,白黎就算是死,也不会让这样一个弱者来标记自己。
贴着衣物的波塞冬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现在仅有白黎一个人,他等信息素平稳了一些之后,试图挣扎,将手腕上的锁环挣脱。
华宁完全没有想到白黎会醒,药效那么足,压根不可能存在白黎苏醒这一可能。
所有的镣铐都不是单纯的镣铐,它们不能轻易挣开,锁环遭受挣脱后会释放电流。
电流穿过身体,剧痛的感觉席卷全身,但疼痛至少比渴求要好很多,白黎厌倦自己化身为情’欲的奴隶,他也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将他强占于身下。
华宁给白黎注射药效慢慢散去,挣扎之中,鲜血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流淌,电流将他电得浑身剧痛,等药效散得差不多了,白黎用力一挣,锁环瞬间断开了。
心脏似乎都遭受到电流的冲击,白黎全身发麻,缓了一段时间,才在衣服上擦了擦血,两手掰开了脚腕上的锁环。
乐声无处不在,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阴沉的催眠曲让人头脑发胀,也让白黎产生越来越暴戾的感觉。
但他清楚,他本人其实温和疏离,从来都能完美掌控自己的情绪,不愿意加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所以这种和本性完全相反的情绪让白黎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与冰冷,甚至让他产生分裂的感觉。
白黎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波塞冬并不在,这个时候,波塞冬不知道去了哪里去了。
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抑制剂,白黎在实验室四处翻找,看能不能找到omega抑制剂。
华宁是一名alpha,他的实验室存在omega抑制剂的可能性不大,白黎还是抱着一点点希望,他不想让下一次的发情热潮带走自己的理智,更不想在非理智状态下和人发生关系。
这个时候,华宁和四名科研人员正在研讨中,这四名科研人员最了解白黎,也最清楚华宁目前所开展的项目,可以说是星际最清楚白黎过去的人,他们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在图南区德高望重,地位也很高,这次过来,墨回派了许多人保护他们。
会议室安全系数很高,这四名科研人员所配备的机甲也是整个星际防御系数最高的机甲,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他们都能够通过机甲逃生。
在讨论的过程中,会议室的门悄无声息的被打开,四个人的机甲库被四条触手探了进去。
他们恍然未觉。
华宁还在给他们展示这些实验体,他现在展示的alpha和omega完全不是人形了,而是以兽型存在,完完全全就是野兽的模样,可以说,大多数与图腾无异,仿佛是将人改造成了图腾。
一名科研员摇了摇头:“完全达不到预期,不过他们的强大程度会超乎帝国的想象,这两千多个人,能将整个羽星破坏掉。”
“他们有没有在这里?还是在其他地方?”
华宁点了点头:“他们安置在了最顶层,现在被冷冻,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不过,他们完全听从于我,服从我的指挥,不会像失败品一样不听调令。”
即便如此,这些也是失败品,只是比其他失败品要成功一点点。
其中一人有些不甘心:“如果几十年前能够抓到傅钦或者白吟,他们两个将是最合适的对象。白赫大人明明有机会,却没有对白吟下手,实在可惜了……”
“白赫大人的目标是傅钦,傅钦比白吟更适合,也更强大,唯一可惜的,他分化了几十年,很可能会不听命令,就像当初的白黎一样。”
傅钦虽然不是刚分化的少年,但他身体强壮,意志力坚定,又是白黎的后代,完全满足要求。
提起白黎,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哪怕他们对白黎虎视眈眈,认为白黎可以再次被利用,但白赫已经不允许了。白赫唯一的要求就是篡改白黎的记忆,将白黎带回图南区静养。
这个时候,华宁听到了警报,下面的实验室仿佛出了一些事情:“我们下去看看,白黎可能醒了。”
他回了实验室,白黎确实醒了,现在正在一堆试剂中寻找抑制剂。
浓烈的omega信息素在整个房间扩散。
华宁一嗅到这股让他魂牵梦萦的信息素,顿时觉得自己骨头发软,体温也迅速升高,一名beta科研员迅速捂住了华宁的鼻子和嘴巴:“抑制剂在哪儿?让仿生人进来。”
只有仿生人才不会受到白黎信息素的影响。
白黎在寻找的过程中,意识逐渐迷乱,没有原先那么清醒,听到了动静之后,白黎迅速回头,在看到了华宁与科研员之后,他眸色暗了暗:“你们还想怎么样?”
他烧得神志不清,脑海里全是零散的片段,压抑诡谲的乐曲在他脑海里一遍遍回荡,不停的在催眠他,催眠他。
实际上,这里并没有任何乐声,华宁从始至终都没有想用声音催眠白黎。
白黎现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
华宁随身带着抑制剂,钳制他的科研员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药剂,给他打了一针。
随着液体的注入,华宁的信息素逐渐平复下来,他也慢慢冷静下来,他本身也是一名强大的alpha,可以凭借着这一点微弱的抑制剂让自己保持清醒。
华宁面色红润,他看向白黎的目光柔和,充满爱慕之意,对着白黎轻声道:“我这里有抑制剂,白黎,你过来,我不会伤害你。”
精神逐渐分裂,过去和现在相混杂,白黎已经分不清现在和过去了。
他很痛苦,即便脸上并没有浮现痛苦之色,幻听和幻视让白黎整个人都被掏空。
紫色的眸子略有些涣散,银白色的发丝也是凌乱的,手腕处的伤口一直都在渗血:“哥哥……”
他看到的是华宁,但华宁在白黎的眼中,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华宁知晓白黎因为高烧出现了幻觉,白黎的状态看起来很不稳定。
他让一名仿生人从背后悄悄袭击白黎,但白黎的反应速度远远超过了华宁的想象。
这名高级仿生人的头颅在刹那间被白黎拧断。
哪怕在杀人,白黎的表情也是迷茫的。
现在的白黎并非过去的白黎,他□□凡胎,一名普普通通的omega,但精心训练过的身体完全不弱于任何alpha。
···
最上面一层,波塞冬打开了门,密密麻麻的omega和alpha被冻在了冰棺里,现在他们完全不像人形了,有的如熊,有的如蛇,有的如虎,只要一打开,他们就会展现出非人的破坏力。
图南区这群蠢货再也没有能力制造出图腾,他们把人和某些战斗力渐弱的图腾结合在了一起,制造出半人半怪的废品。
···
仿生人一拥而上,想要把白黎桎梏,白黎再强大,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状态下对付这么多人。
这个时候,一条粗大的触手从房顶探了下来,房顶瞬间坍塌了一片。
诡异邪恶的触手让原本就阴森的实验室看起来更加阴森了。
华宁后退两步,他想起在白露星的那个夜晚,想起将大鹏给弄死的那个怪物,想起自己附灵在方奈身上被瞬间杀死,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也出现了恐惧——现在这个身体是他自己的,如果被杀死了,他就真的死了。
华宁上前就要打昏白黎,想要将白黎带走。
可惜白黎躲得太快,白黎在清醒与崩溃的边缘,他时而明白华宁就是华宁,时而将华宁看成白赫,看成自己的父母。
华宁匹配了自己的机甲,其余四名科研员却匹配不到,他们四个机甲库里的机甲完全被毁了。
信息素铺天盖地压来,华宁感到了深深的压迫感,他本来可以自己逃走,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白黎的执念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华宁想要带走白黎,然而,他的手还没有触碰到白黎,胳膊就被坚硬的触手斩断。
白黎身形不稳,往后倾倒,倒在了一片试剂中。
巨大的星舰降临羽星,如一片密密的乌云,将整片天空遮挡。
波塞冬轻轻松松的将这四名科研人员全部打晕了过去。
他触手卷起了白黎,搭在白黎的额头,感知了一下温度。
很烫。
白黎的双手手腕和脚腕也在源源不断的淌血,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朵被鲜血染红一半的白玫瑰,血腥又靡丽,身上散发着甜美的信息素与淡淡的血腥之气。
不过短暂离开了十几个小时,白黎便变成了这幅模样。
触手尖部轻轻碰过白黎的伤口边缘,他性格太要强,哪怕被铁环磨损,被电流穿过全身,还是要努力挣脱束缚。
任何牢笼都困不住白黎,任何镣铐都锁不住他,他天生就喜欢自由,不会甘于被任何人或者事物控制,除非让他意识泯灭,让他这个人完全死去,否则他永远都不会屈服。
表面看起来美好柔弱,实际上却是不驯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