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们真能顺顺利利地回去。”莱娜直到过了阿基奎大公国的边境,看着克里斯把板车开远后,才敢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别松气的那么早,这一切都还没结束呢”玛丽安娜在菲戈希尔拿出的任务单上签了自己的假名,然后向菲戈希尔问道“你有通知博士派人来接手这一车的玻璃花吗”
毕竟玛丽安娜她们是打着贸易借道的名义离开了奥布斯达,所以有必要做戏做全套地将那一车玻璃花运送至索林斯。
“你怎么没搭上个更有名望的冒险队”玛丽安娜还以为菲戈希尔会在斗兽场的比赛里一战成名,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没有少年成名的福气。
菲戈希尔不确定玛丽安娜是否会因此迁怒其他人,所以尽可能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道“因为我学艺不精,所以让您失望了。”
“学艺不精我看你是不想撇下那个叫克里斯的角斗士,所以才会选择加入一个低级的冒险者团队吧”玛丽安娜的目光落到菲戈希尔的耳轮处。
虽然在博士的高超技术下,菲戈希尔的耳朵已经与普通人无疑,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他在耳轮处挂上一圈不易作响的黯淡首饰,直接挡住大半个耳朵。
“这是我所能找到的,最便捷的魔法道具。”菲戈希尔注意到玛丽安娜的目光,于是将耳边的碎发拨下,挡住玛丽安娜的目光。
“你觉得有用就行,毕竟我买你回来也不是为了装饰门面。”玛丽安娜将菲戈希尔上下打量一番,随即警告道“记住你的身份,别沉溺于虚假的冒险者游戏。”
菲戈希尔又回忆起他与玛丽安娜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丝消散已久的怒火与偏见,似乎又卷土重来“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玛丽安娜瞧着菲戈希尔又变回那副难尽油盐的模样,于是也不跟他扯废话道“我的意思是偷来的身份,始终是见不得光的。”
菲戈希尔垂下眼帘,在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同阳光下,淡的几乎融化的金发形成鲜明对比。
“我想你应该明白身份被戳穿的后果。”玛丽安娜杀人诛心道“别的不说,就说你的好朋友克里斯。他真的能接受真实的你吗还是说,你有能耐在一次又一次的低级任务中不露馅哪怕是露陷了,也有除我以外的人替你遮掩。”
“我并没有抱有这样的侥幸心理。”
“是吗可是你的行为给了我这样的感觉。”玛丽安娜面无表情的样子带给菲戈希尔很大的压力“我让你以人类的身份在外面活动,可不是为了让你沉溺于虚假身份所带来的安全感”
“如果下次见面时,你还在低级冒险者团队里干杂活,我想你应该明白后果是什么。”
虽然菲戈希尔比玛丽安娜高了不少,并且在气势上也给人不好惹的感觉,但是当他们站在一起时,玛丽安娜还是那个占主导地位的人。
“另外,有机会多接一些布列塔尼亚公国和科林的任务。”玛丽安娜想起自己还没站稳脚跟的两块地方,忍不住头痛欲裂道“如果有机会,记得帮我打听一下冒险者公会到底是怎么评价我的。”
经过科林的那次意外,玛丽安娜意识到她必须建立起自己的情报网,否则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她都会处于相对被动的状态。
至于菲戈希尔。
作为玛丽安娜布局里的重要一环,他的存在至关重要。
“我知道了。”被打醒的菲戈希尔深吸一口气,并没有与玛丽安娜牵扯多久,便去与克里斯汇合。
因为玛丽安娜摸不准自己离开后,科林那边是否又有人作妖,所以她将欧斯特留在那儿盯梢,顺便考察一下临时上岗的执政班底是否有资格转正。
“等奥布斯达的风波结束后,就让欧斯特回来。”玛丽安娜让塞拉等人先回去休息,然后她与莱娜,阿比盖尔登上前往阿基奎宫廷的马车,趁着这一小段路程稍稍休息一下。
结果这一路上,玛丽安娜和莱娜都没睡着,两人一起听着阿比盖尔发出细微的鼾声。
“给我腾点地方。”玛丽安娜扶着阿比盖尔的肩膀,将脑袋如小鸡啄米般的女巫平放到座位上,然后与莱娜坐在一起。
“希望奥布斯达的风波能早点结束。”莱娜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所以这段时间的波折令她十分吃不消,甚至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许多。
“如果您已经厌倦了宫廷斗争,我可以将您送回布列塔尼亚公国。”玛丽安娜记得自己的姨妈去世时,可是将莱娜也立为遗产受益人,再加上她这些年积累下的财富,足以令她过上令人艳羡的晚年生活。
“您要是觉得我已经不重要的话,我可以立刻回到布列塔尼亚公国。”莱娜摸不准玛丽安娜对她的态度,所以措辞谨慎道“看在前任女公爵的份上,我对您的忠心无可置疑。”
莱娜很清楚像玛丽安娜这种人,绝不可能相信别人对万神的誓言,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拿自己最在乎的东西发誓。虽然这样也没有多少可信度,但总归是能让人感受到一丝丝的诚意。
“当然。”玛丽安娜握住莱娜的手,表现得十分亲密“我还需要你的指导,以及你的帮助。尤其是在当下的复杂情况中,我需要更多的奇人异士来辅助我,更不能想象要是没了你的帮助,我该如何度过接下来的苦难。”
“您的话真是令我十分惭愧。”莱娜搞不懂玛丽安娜到底是客套,还是真的需要她,所以特别谦虚了一句“我以为像我这种被时代抛弃的老人,已经不能胜任如此重要的任务。”
“怎么会呢”玛丽安娜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才会引得莱娜爆发中年危机。
如果菲戈希尔能看到玛丽安娜对待他和莱娜的不同态度,一定会百感交集,十分不是滋味。
“我只是不想为自己的理想压榨您本该享受生活的时间。”玛丽安娜语气温和道“毕竟你的前半生都是为布列塔尼亚公国而活,所以我也不忍看着您一直忧虑到生命的终点。”
“您能这么想,真是让我难以回复。”莱娜也不是读不懂空气的人,所以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下去。
只是至此一遭后,莱娜也意识到她的政治生涯并没有她想得那么长久,更是得在玛丽安娜委婉辞退她前,找到功成身退的方法。
“殿下,到了。”
骤然停下的马车直接将浅眠中的阿比盖尔震得上半个身子都离开了车垫,在侍从拉开车门前,都顶着一张略显呆滞的凌乱造型。
“我们到了吗居然这么快”阿比盖尔用手指梳了下头发,差点忘了她是女巫,能用魔法解决这些小事。
“走吧你也可以回房间里睡了一会。”玛丽安娜打了个哈欠,尽可能无视自己的困意。
“那你呢”阿比盖尔记得玛丽安娜已经两天未眠,甚至在前一天还走了一整夜的密道。
“我得向阿基奎女大公汇报完奥布斯达的情况,才能下去休息。”玛丽安娜完全想象得出自己的脸色有多么糟糕,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去见阿基奎女大公。
相较于近两个月都没能好好休息的玛丽安娜,阿基奎女大公依然容光焕发得令人置信,甚至比玛丽安娜上次见到她时,还年轻了许多。
“你来了”阿基奎女大公并没有在书房里接见自己的女儿,而是找了个风景宜人凉亭,顺带还泡了壶香气四溢的花茶。
玛丽安娜在与奥丁的小皇帝解除婚约后,曾与卢修斯在这座凉亭里交谈过。
而那时正值深夜,所以她不确定是否有人看见他们两的私会,更不确定阿基奎女大公选择这一地点,是否有更多深意。
“别紧张,我又不是向你问责,你至于摆出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吗”阿基奎女大公显然心情不错,所以连用词都变得没那么拘束。
“我可不敢在您面前表现得过于松懈。”玛丽安娜绝不敢小看这个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母亲,甚至很确定坎特罗的塞伊斯,乃至这二者之后的边境冲突,也在阿基奎女大公的意料之中。
“您不是要把我推上王位吗所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等。”阿基奎女大公瞧着神色憔悴的女儿,难得体贴地给她倒了杯茶“据我所知,你的两个堂兄都已经死了,而你的大伯跟二伯都不可能再有孩子,所以不管你前面有多少人,你都会成为奥布斯达女王。”
“不必现在就把我推上王位吗”
“当然不必。”阿基奎女大公虽然不把奥布斯达议会放在眼里,但她也不是莽撞出击的人。
尤其是在坎特罗并未乘胜追击,将战线推进到奥布斯达中部的情况下,阿基奎女大公还不敢贸然将玛丽安娜推上王位。
毕竟跟她的野心相比,玛丽安娜的安全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