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这边酷哒哒，二房那边也是惨兮兮。
屋子的灯暗黄暗黄，方巧玲坐在油灯面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叹气，眼泪掉个不停。
而田树槐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就吃，该玩就玩，仿佛没当一回事一样。
哪怕方巧玲哭得跟泪人似的，他都没有啥感觉。
也不知是不是家庭环境影响，他亲情意识很薄弱。
“娘，我去看看三婶做饭好没有，好了我叫你。”
对于他来说，田大河这个爹就跟有的没的一样，除了日常给他银子需要找他，其余都找不到人。
因为田大河就像个甩手掌柜一样，几乎不着家。田大山还隔三差五就回来，他倒好，能不回来就不回来。
所以他这会犯了事回不来，对田树槐没有丝毫没有影响。
方巧玲“嗯”了一声，这会哪还有什么胃口呀。
要是手里头有银子还好些，如今人都进去了，连给他买点好吃的都拿不出来。
倒是田桂花有眼力见，女孩子嘛比男孩子格外体贴点。
她看着方巧玲从一回来就一直在那边坐着抹泪，她走了过去：“娘，你还好吧？爹跟大伯怎么样了？”
“这会在牢里出不来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出来。”一想到这个方巧玲眼泪掉得更凶。
以后没准就剩下她们孤儿寡母了，日子更是难过，方巧玲想想都替自己可怜。
“娘，你别哭了。别哭坏了身子那才得不偿失。再说了爹以往不也很少回来，一回来不是对你又打又骂，咱们就当做他去外面做生意得了。再说不是还有奶嘛，你就别担心了。”田大河对方巧玲的态度，田桂花可是历历在目。
加上她是女孩子，又不待见，她对田大河也没担心到哪里去。
更何况她也知道田老婆子不会眼睁睁地放着不管，现在哭也没用。
田桂花比田树槐还好些，她知道方巧玲的不容易。这个家也就方巧玲会在乎她。
方巧玲抹了抹泪，话是这样没错，想想她就心累。“桂花呀，你不能这样说知不知道。就算他对娘不好，再怎么他也是你爹，知不知道。”
田桂花没有听进去，“娘，别哭了。擦把脸然后吃饭吧，别饿坏身体。”
饭桌上。
气氛很微妙，到处都是低气压。
也就三房正常些，大房和二房一个两个颓丧着脸，跟只斗败的鸡一样，没有往日那种张扬。
要知道往日里也就在饭桌上最热闹了，不是个个抢着饭菜就是捧高踩人，热闹得不行。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没心情了，难得吃一顿安静的饭。
田老婆子扒拉了两碗米饭下去，胃口好得不得了，“老三媳妇，辛苦你了。”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柳氏客气地说话，然后给孩子夹夹菜什么的，不多说话。
不管是什么事情，他们三房很少参与，不在人前人后说闲话。
田金凤也出奇地安静，这会家里各种事情接连发生，她怕成为出气筒。
特别是接二连三被田老头给教训，她识趣不少。
田老婆子吃着看着刘招弟和方巧玲一个个颓丧着脸，还有田梅花眼睛哭得肿肿的，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人都进去了哭有什么用，先填饱肚子要紧。要是自己先倒下去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个个跟死了男人一样，这不是还在牢里好好呆着。
话是这样说没错，谁能像她一样心肠那么硬。
刘招弟心里暗暗腹诽着，两个都被送进大牢了还有胃口吃东西。也是，她还两个儿子孝顺呢，可她们只有一个丈夫。
这能一样吗？
“再说了，还不是有刘仁在那照看着，出不了什么事。平时你们男人十天半个月没回来，也就没见你们这幅德行。”田老婆子忍不住说两句，这会在她面前装出夫妻情深的戏俩，有什么用呀。
“娘，我没你心态那么好，一想到大山在里面受苦我这心里就难受。”说着说着刘招弟抹着泪。
方巧玲倒还行，没有刘招弟那么难受，至少她平日里有男人跟没男人一样，只是想到今后孤儿寡母的有点煎熬而已。
不管如何，她也得为两个孩子活着。本来爹就不管的，要是她出了什么好歹，以后她们还不是被人欺负得死死的。
想到此，方巧玲胃口一下好了起来，她开始扒饭。
“那他要是一日不放出来，那你是不是天天都不用吃了。”田老婆子夹了一块肉往嘴里吃，含糊地说了一句。
刘招弟瞬间沉默了，倒没必要。
别等人没出来，反倒自己给熬坏了。
突然发生这样的大事，她难受两天还不行吗？要不是谁都跟她一样心硬如铁。
“奶，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我爹出来呀？”田梅花突然哭了起来，“这事我爹是受牵连的。”
“你奶我又不是什么能人，难不成让我这条老命去跟他们交换呀？”田老婆子翻了个白眼，这事光是嘴上说说就能解决得了吗？
她肯搭这条老命，也得人家愿意呀。
吃顿饭还在饭桌上哭哭哭，简直就是晦气。
最近这段时间，家里就没有一件好事，都是被她们给哭衰的。
“还有你既然这么关心你爹，下午怎么不跟着一块去看看呀？”梅花这丫头只会嘴上功夫，也不见她有半点实际行动，还不如杏花利落。
这么担心他爹的话，中午怎么不跟着一块去，事后说这些话不显得很虚伪吗？
因为田梅花欺骗了田金凤的关系，田老婆子忍不住替田金凤出口气。
被当面戳穿，田梅花脸色不大好看，她还说，“奶，我本来想去的，只是我突然身体不舒服。”
田金凤瞪着田梅花，眼底满满的怨气，她调侃：“那你病得还真是时候呀？”
田梅花脸色难看得紧，就听田老婆子说，“那得了，下次让你娘再带你一块去。总不会到时那么碰巧也病了吧？”
田金凤刮了一记白眼，“娘，你是不知道人家病会挑时间呀。”
母女一唱一和，把田梅花轰炸个不停。
面对着田老婆子母女的冷嘲热讽，刘招弟自然是看不下去的。
就算她家梅花是装的那也只能她来教训，轮不到别人。
刘招弟解围：“娘，是我让梅花不去的。女孩子家家去那种地方免得被吓到了，而且以后对名声也不好。”
“要是真的那么孝顺的话，也就不在乎这些了。”
这话倒是实话，人都进去还想着自己以后的影响，这是哪门子的孝顺。
田梅花低着头，没有再说话了。
她暗暗咬牙一脸想不通，为什么她现在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吃完饭，各房各自梳洗，回了屋。
自打上次跟田大壮把话说清楚后，夫妻俩也没睡在一块了，连话也不说了。
田大壮想着过了这么久，柳氏该消气了，以为她之前是在说笑话。
在家躺了不少时日，他也可以正常起来活动了。
日常生活也能自己料理，不过田树木孝顺，叶天麟说不能干重活，怕田大壮再伤着，就给他打水什么的，包揽这些需要用力气的活。
柳氏也没有阻止，再怎么说是孩子的一片孝顺。就算她们大人闹不和了，有一点也无法否认——田大壮始终是孩子的爹。
这会她们都回了屋，田大壮拿着毛巾在擦洗，看着前面坐着的柳氏，他按捺不住主动开口了：“阿芳呀，我躺了这么久后面痒痒的，你能不能帮我洗一下，我够不到。”
柳氏充耳不闻，继续埋头绣花。
都过了这么久，她还在气是不是。
田大壮继续示弱：“阿芳，我真的够不到，你帮我一下吧。我要是太过大动作的话，会扯动伤口的。
虽然你之前说了那些话，可咱们好歹夫妻一场，住在同屋，你就帮帮我行不行？”
“哎呦，肋骨又疼了。”田大壮吃痛一声，前面坐着绣花的柳氏动作顿了顿。
“阿芳，我真的好痒呀。我现在叫树木起来帮忙，没准会打扰他休息。”田大壮故意提了田树木，因为他知道柳氏不会让孩子被打断睡眠。
“叫孩子作甚，我帮你就是。”柳氏还真的怕他把孩子给叫醒，她只能放下活计站了起来。
见状，田大壮眼底偷偷浮起一丝窃笑。
“哪里？”柳氏走过来拧了拧毛巾，淡淡地问。
“后背，后背。”田大壮压抑不住激动的语气，病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有需求的。
柳氏给他擦了擦干净，正擦着田大壮突然握住她的手，眼神灼热：“阿芳，你别跟我斗气了行不行？”
突如其来的亲近柳氏吓了一跳，一把抽回自己的手，“田大壮，你作甚？之前的事情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别以为我跟你开玩笑。”
夫妻俩生活了这么多年，柳氏对田大壮的举动还算了解。
他竟然还想……真以为她自己说的是玩笑话，她可没有开玩笑。
“阿芳，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行不行，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不会再犯糊涂了。”田大壮站了站起来，像耍赖似的从背后抱着柳氏不放。
柳氏挣扎着，又怕把他的伤口给弄伤了，顾忌着。
“田大壮，你给我放开！！！不然我真的对你不客气。”
“阿芳，你想闹到孩子醒了是不是，你我夫妻这么多年，你怎么就那么绝情呀。你说我哪里不对我以后改还不成吗？”田大壮这会气血翻涌，什么话都哄。
一提到孩子，柳氏瞬间停止了挣扎，“阿芳，我们重新来过行不行，以后我挣的银子都给你和孩子花，不会再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田大壮，你说这些话你以为我会信吗？你现在根本就是满嘴谎话。”趁着田大壮不注意，柳氏抬起脚狠狠踩了下去。
她不会再相信了，以前这些话他不知说了多少遍，可他哪一次做到了。
除了给她带来一次又一次痛苦，还剩下什么。
“啊！”田大壮痛得松开了她，柳氏站得远远的，拿起篮子里的剪子，“田大壮，你以后再乱来试试看，我不跟你开玩笑。”
田大壮这会吓得真的不敢动了，女人狠起来太可怕了。
“阿芳，我不碰你就是，你快把剪子放下，别伤了自己。”田大壮惜命得很，柳氏的性子他是知道的，逼急了她别想有好果子吃。
“田大壮，话已经说过了，以后你要是再动手动脚你试试看。”为了孩子，她和离不离家。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田大壮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这下吓得什么火气都消散了。
柳氏这才把剪子收了起来，继续绣花。
天一亮。
田大壮就起身去了堂屋，“爹，你还好吧？”
“爹好多了，你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让叶大夫过来看看？”
还是老三这小子孝顺，病一好就过来看他了。
“我这打算过去给他看看呢。”
柳氏说了要荷花跟叶天麟订婚的事情，他可是当爹的，这事他怎么能不参与？
所以田大壮亲自去叶家一趟，把一些该说的话说清楚。
“那行，你去看吧。老婆子，给老三拿点银子。”
田老婆子这次给的还真爽快，如今老大和老二都进监狱了，就剩下老三和老四了。
冲着老三一好就过来给他们请安，这银子不给都不行。田老婆子想着以后慢慢弥补三房一家。
谁知她拿银子出来，田大山就说，“娘，不用给了。”
找自家女婿看病要什么银子呀？
真是的，要是敢收他的银子，这个女婿还要来干什么？
“啊？你身上有银子？”田老婆子忍不住问问，难不成柳氏给他的？
田大壮向来挣的银子都给田金凤，平时基本都没银子，这点田老婆子还是清楚的。
“没有呀。”田大壮笑着说了说。
“那你就这样空手去？人家叶大夫是大夫，可不是救世主呀，这点银子拿去。”
叶大夫心好村里人知道的，可人家开药铺看病也是要本钱的。
“娘，真的不用了。叶大夫是我未来女婿，难不成他还敢收我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