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公子临时有事, 不得不快马加鞭赶回城里,未能留下与自家一道,胡随云第二日早起之后才知道此事。
当然, 谁都可能有急事的时候, 所以,胡随云并未把这事多放在心上, 她很快让下人收拾东西,把自家弟妹给带回了家。
没能一下收拾人,胡随雨有些失望。不过,她也不怕谢蘅报复, 她清楚的知道,白日里谢蘅不敢乱来, 只有晚上,才会偷偷摸摸的来到她的院子,而只要她晚上不是一人睡, 谢蘅就很难把她如何。
如此道理, 小姑娘能想到, 谢蘅怎会想不明白?
笃定了她白日里不敢来是吧?
她还真就大白天的行动。
溜进胡府,再轻车熟路的找到胡随雨的院子, 把人迷晕再打包带走,全程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
胡随雨愣是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她醒来时,手脚都被绑着,周围除了荒草高山, 就是一滩池水。压根无法判断此处究竟是哪儿。
“醒了?”
看着身前的小姑娘眼睛动了,谢蘅慢慢的从她身后转了过来。
胡随雨下意识的动了动, 可身体的反应却让她大吃一惊, 她看了谢蘅一眼, “你给我用了什么药。”
谢蘅轻笑了一声,“不讶异是谁抓的你,也不问问为什么抓你过来,反倒关心对你用了什么药。”
“看来,能让你在意的,也就你喜欢的药理一事了。”
胡随雨无辜的眨了眨眼,“随雨不懂蘅哥哥的意思。”
人还是这个反应,谢蘅心沉了沉,她看着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突然笑了一笑。
“你很快就明白了。”
“你唔......”
迷晕人的药是系统出品,药效自是不用说,此处是北城门的郊外,人迹罕至,不用担心被人看到,而眼下喂给胡随雨的,却是一般风月之地都能买到的催.情.药。
为了这,谢蘅回城后就让萧满去买,而她自己,在安置好萧钺后,便蹲点在了胡府。
喂完药,谢蘅往后退了两步,冷声道:“我原以为,你的所作所为,皆是因为年纪尚小,不辩是非。”
“咳咳咳......”药吞了下去,胡随雨下意识的就想吐出来。
谢蘅冷眼相对,“但现在——”
“我却发现,你这人,骨子里就透着坏,这和你双腿有没有疾,没有一点关系。”
总归谢蘅也见过自己的真实面目,胡随雨咳着咳着就笑了起来,一开始,她是小声难受的笑,紧接着,却慢慢的大了起来,“哈哈......”
“可笑!”
她死死的盯着谢蘅,“你又不是废人,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这世上,比你惨的人比比皆是。”谢蘅开始面无表情的陈述着一个事实,“有的人,从小就因身体残缺被抛弃,有的人,没有双手还要养家糊口,有的人,身患重病无药可治对明天对他人依旧心存善意,而你。”
“你的出身,已经高过旁人一大截,哪怕双腿不能正常行走,这些年,胡府吃穿用度,没有一样东西少了你,亏了你,你的阿姐,从小就顾着你,哪怕是胡安阳那小子,八岁就知道紧张你,胡府无人对不起你,可即便如此,你依旧形成了这阴暗的性子。”
谢蘅冷笑,“表面温顺,实则乖张,笑的比谁都甜,做的却不是人该做的事,简直两面三刀,虚伪至极。”
胡随雨气的磨了磨牙,“你......”
本想反讽一二,奈何身体却慢慢的有了些反应,胡随雨面色一红,顿时有些难看了起来。
谢蘅会意,歪头看着对方,“这药比不得你昨晚对我下的,但让你身体有些反应,却还是能够做到。”
胡随雨目眦欲裂的对上了谢蘅的视线,“我尚且年幼,你敢对我用这种药!”
“你昨晚对我和我手下用这药的时候,可想过我二人年纪也不大,可想过这种事,不是年幼的你该做的。”谢蘅不为所动,她冷眼扫了她一眼,“怎么,才这么会儿,就受不了了?”
胡随雨骂道:“你混账!”
谢蘅走到了胡随雨的身后,“既是混账,少不得得做些混账事,才能对得起二小姐给的这个称呼。”
看今日谢蘅的神情,胡随雨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你...想做什么?”
二人本就在小溪,谢蘅没再搭理某人,而是直接拉起胡随雨的身后的衣襟,就把人甩到了水中去。
“啊——”
胡随雨万万没想到谢蘅会做这种事,冷不丁双腿脱离地面甚至自己坠入水中,她惊呼了一声,下一刻,胡随雨的声音就被“咕噜咕噜”的声音所取代了。
她的双手双脚还被束缚着,尽管溪水不深,但对双腿有疾的胡思雨而言,这也能要了她的命。
谢蘅在心下默数着人喝水的时间,估摸着差不多有十秒了,她把人拽了起来,对其笑了笑,“怎么样,感觉如何,随雨妹妹?”
“咳咳咳...咳咳......”
胡随雨何时这般狼狈过,她心下对谢蘅自是恨极,可也清楚,这会儿不能再挑战对方的逆鳞,此间稍稍一缓,便眼圈一红,“随雨...随雨知错了蘅哥哥,求你放......”
谢蘅似认可般的点了点头,而就在胡随雨以为谢蘅会收手时,却是听其感慨道:“装的真像,啧——”
“我没咕噜噜......”这话一说完,谢蘅就又放了手,使得胡随雨的话只来得及说了个开头。
又是一会儿,谢蘅再一次把人拉了起来。
胡随雨此间不待谢蘅再问,便忙道:“我真的咳咳...真的知道错了蘅哥哥......”
谢蘅缓缓勾了勾自己的唇角,“是么?”
胡随雨一看谢蘅的表情,瞳孔就缩了缩,“不......”
“要”字还没说,谢蘅就如她想的那般放了手。
如此反复三下,等到谢蘅第四下把人拉上时,胡随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我没有...我不是...求求你放我...放我......”
谢蘅把人往自己身前拉了拉,却是没把人带上岸,而是在水中浅水区冷声道:“昨晚,我在比你这更凉的水池里,待了将近半个时辰。”
“而你现在,不过是待了三息的功夫。”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看你年纪小,又是个姑娘,还是个残废,便都会让着你,比如我。”
“这世上,也不是谁年纪小,谁犯错,就都可以获得原谅,都可以肆无忌惮,比如你。”
谢蘅说着说着扣住了胡随雨的下巴,迫使人看向自己的眼睛,“任何人,无论年纪大小,都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弱你可怜,但不意味着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或许你阿姐事事将就你,顺着你,便没告诉过你这个道理,现在,我来告诉你。”
“出了胡府,没了胡府,你胡随雨什么都不是。”
“我若不是看在胡安阳和你长姐的份上,你现在,绝不是只喝几口溪水这么简单。”
这么折腾,胡随雨的头发已经散了下来,她的脸上也全是水渍,四目相对,看着谢蘅瞳孔中自己的模样,胡随雨瑟缩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这话说完,谢蘅就厌恶的甩开了自己的手,她站了起来,睥睨着下方之人。
“你所依仗的,一是胡府,二就是你那有幸从鬼医那儿学到的医术。”
看谢蘅这表情,再听这语气,胡随雨没来由的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你...你想做什么......”
“医者从医,是为救人,不是害人,你这能力,若用不到正道,便是歪门邪道。”
胡随雨愣了,“你要杀我?”
“我不杀你。”谢蘅摇了摇头,“你我都是普通人,无权决定他人生死。”
胡随雨紧张道:“那你想做什么。”
“医术已经刻进你的脑子,我消除不了。”谢蘅一顿,目光却是慢慢的看向胡随雨的手腕,“那就只能废了这双做恶的手了。”
胡随雨一听,愣了一下,“我已是废人,你难道要我今后手脚都不能动?”
“未免你继续为非作歹,作恶多端,这手,留不得。”
胡随雨满脸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是安阳的姐姐,阿姐唯一的妹妹,你怎么可以......”
“正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姐妹,我才更要如此。”谢蘅闻言冷笑了一声,“若不然,留你继续寻着自己喜怒哀乐害人,怎么,还想让整个胡府为你收拾烂摊子?”
“你的姐姐弟弟,难道一辈子都得为你负责?”
胡随雨脸颊两侧无声的流下了泪水,“你不可以......”
“我真的知道错了,之前从未有人告诉我这些,我今后再也不敢了......”
面对胡随雨,谢蘅不为所动,她开始说起了一个故事,“传说鳄鱼在吃人前,会流下一滴虚伪的眼泪,这不是因为它在伤心自己即将害人,而是它在提前润滑自己的眼睛,使体内的盐保持在一个稳定的高度。”
“世人后多拿鳄鱼的眼泪来形容虚情假意,惺惺作态,道貌岸然,虚伪至极之人。”
谢蘅缓缓的蹲下了身子,替胡随雨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用极尽温柔的语气道:“一看到你的眼泪,我就想到了它。”
胡随雨呆呆的让谢蘅给自己擦着,可听到谢蘅这么说,她脸色也慢慢有些变了,她急道:“我已认错,你还要我如何是好!”
谢蘅的手不知不觉重了一份,她捏着人的脸蛋,“你道歉,我就必须接受?”
“我若是不接受,又如何?”
“谁人规定,但凡他人道歉,自己一定要接受的?嗯?”
胡随雨目光一沉,“你就不怕,安阳和我阿姐知道。”
“他们不会知道。”说起这个,谢蘅微微一笑,“想知道为什么吗?”
胡随雨一看谢蘅笑,便只觉没啥好事,示弱已经不管用了,她只能反问道:“我只不过是小小戏弄,你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不肯放人一马,硬要置我于死地。”
谢蘅冷静的回道:“你的戏弄,是一开始心怀不轨的欲接近于我,再见面便对我下药,紧接着想要我的命,同行出游又是下毒,最后甚至想要误导世人,我有断袖之癖。”
“便是我心大不与你计较昨夜的事,那么请问胡二小姐,我眼下既没要你命,又未下毒,手段不及你一分狠毒,如何是咄咄逼人,置你于死地?”
胡随雨尤不死心,她咬牙道:“你废了我的手,这世上便再无鬼医传人。”
谢蘅挑眉,“和我有何干系?”
胡随雨轻笑,“那夜你夜闯我屋,不就是为了找到鬼医?”
谢蘅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胡随雨继续道:“我的天赋,远在我师父之上,若我废了,这世上的疑难杂症便再无人可治。”
谢蘅笑,“小丫头好大的口气。”
胡随雨昂了昂自己的下巴,“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巧了。”谢蘅眼中笑意深了一深,“我还就真想试试。”
“你......”
谢蘅说着说着就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来,让我看看,从哪儿下刀没那么痛。”
“诶——”似是想到了什么,谢蘅顿了一下,“要不这样吧,你更熟悉身体的穴位,你告诉我,哪里的筋挑起来更方便些?”
让她挑位置,这比谢蘅亲自动手更侮辱人,胡随雨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终于,她认命的闭上了自己的研究,狠心道:“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谢蘅摇了摇头,“不不不。”
“我不是你,可不会轻易杀人。”
胡随雨瞪着谢蘅,“我宁死也不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或许你真成为了废人,反不会这么想了。”
二人说了这么久话,胡随雨都一直在水中泡着,她身体本就虚弱,如今已经有些瑟瑟发抖了起来。
又是下水,又是中药,不用说,哪怕没有谢蘅后面的行动,胡随雨此行都必然会受寒。
谢蘅想废人手并不是玩笑。
小姑娘年纪轻轻已经如此行事狠辣,不计后果,大了那还了得。
当然了,废手是真,挑人手筋这个倒也不至于,纯粹是她吓唬人的,谢蘅做事喜欢给自己留一点余地,系统商城里什么都有,其中就有软骨药和失声粉。
软骨药顾名思义,就是使用之后,骨头会酥软一片,有些类似于迷迭香,但又有细微不同,此药更多的是用于骨头错位时使用,使用后不仅断骨无痛,浑身骨头如何重接也都不会有痛觉。
如今被谢蘅拿来废胡随雨手,其实有些大材小用,但只要没有营养液,这骨头的软度就硬不起来。
此药不算贵,麻烦的就是营养液,少说得需要一百瓶,让人身体泡在营养液中一个小时,骨头才会重新恢复硬度。因此,一旦使用,便是谢蘅眼下心软想解除,也没得办法。
再说失声粉,其实更多的也是用在了治病上。
医者不喜病人叫唤,或是战时治病,未免动静太大引人注目,便会喂病人吃此物,以减小动静。
此物用的人极少,且专为古代提供,因此价格也便宜,消除方法更是简单,只要喝些童子尿就行。
毕竟,童子尿有清热的功效,受伤的战士喝一喝也无妨,且容易就地取材。
谢蘅兑换这两个家伙,统共花费了她35点帅气值,之所以这么便宜,最重要的就因为一个麻烦的是营养液,一个用的人极少,凑巧这会儿失声粉还在打折。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谢蘅发现,这新手指南是真的强。
她想要什么东西,稍微检索一下,就能跳出来,还能附带哪些时候有优惠,亦或是满减活动。也不怪其要100点帅气值。
鉴于“反派死于话多”这句亘古不变的真理,谢蘅也懒得再和胡随雨啰嗦,前脚把话说完,她后脚就似笑非笑的看了人一眼。
胡随雨身子不能动,眼看着谢蘅的眼神不对,她下意识的就想咬舌自尽,竟真如其说的那般,宁死不屈。
谢蘅的反应还算迅速,胡随雨不说话了,无论是为了方便喂药,还是救人,她都直接出手卸了人的下巴。
见胡随雨嘴角流出了血渍,谢蘅扣开人的嘴左右看了看,确定只伤到了表面,她笑道:“随雨妹妹,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必呢你这是。”
“来,好妹妹,该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