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注视, 尤其是赵瑾的反应,看着谢蘅脸上的笑僵了一僵。她眨了两下眼,反问道:“你刚才难道不是准备说这两个主意?”
赵瑾嘴角微微扯动,“...不是。”
他随即追问道:“所以, 你昨日说的败坏自己名声, 便是这个?”
谢蘅倒也说不上多尴尬,她“害”了一声, 解释道:“我的名声, 本来也算不得有多好,屋里人和养在外面的外室以及红颜知己, 稍微打听打听,也能知道,傅相那般的一个人,总不至于让女儿嫁给我这种多情之人吧?”
赵瑾放在桌下的手, 捻着自己的袖口摩擦了一二,“那断袖...又是怎么回事?”
谢蘅笑道:“我寻思着, 要是傅相这都能接受, 那我就再加点料, 总之把我糊弄成一个滥情的人, 傅相但凡疼惜自己的女儿, 也不会让傅家姑娘还与我定亲不是?”
道理能说得通,可赵瑾也不知为何, 他的心情算不上多愉悦。
于是乎, 他停顿了一下,“就不怕到时世人都误会, 你是断袖?”
谢蘅满不在意的笑了笑, “他们误会, 我又不会少块肉。”
“误会就误会呗。”
“胡闹。”赵瑾皱了皱眉,“那若今后遇到真心欢喜之人,难不成,你不娶亲?若相娶,你如何对自己的正室交代,你可想过正室会被旁人嘲笑,即便你与其解释清楚,傅相那边,到时你又如何交代?”
“故意不娶傅家姑娘,却转头娶了另一人,这对傅府来说,不是侮辱践踏?”
谢蘅微微一愣,“...你怎么看起来,有些生气?”
她都没具体说怎么败坏自己的名声,也言语间表现的足够漫不经心,没有刻意的强调断袖,就怕赵瑾多想,可这反应,和她期待的,有些不大一样啊。
怎么还打抱不平了都?
她说的这些,都只是假设而已,也不是真的,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就严肃了起来,赵瑾心情沉重的吸了口气,“难道我不该生气?”
“做事不计后果,莽撞大意......”
谢蘅打断了赵瑾的话,“等等等等。”
她哭笑不得的替自己辩解道:“我这可还没做啊。”
“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
“要不合适,我不这么做就是了。”
“别生气别生气。”
“没必要,真没必要啊。”
虽然弄不懂赵瑾怎么比她还在意自己的名声,但至少这人是在为她考虑,认错就对了。
赵瑾在意谢蘅的名声么?
毫无疑问。
可他今日之所以冷脸,却不全为此。
能把佯装断袖说的这般轻松,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这人,眼下至少是没这方面想法,所以当提及时,才会这般平淡。赵瑾此间的试探还未出手,瞬间就浇了一盆冷水下来,他心下怎会没有一丝反应?
若谢蘅知道赵瑾这会儿的想法,怕是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当着赵瑾的面说断袖,她可不得小心些?她本来就不是男人,自然也不可能是断袖,所以她既不能承认自己喜欢男人,也不能否认。然而,迫于行事,她想搞.黄这桩婚事,指不定还真会用到这招,因此她又不得不提到。
谢蘅都已经在以自己最正常的反应提及这事,未曾想赵瑾还是想多了。
面对谢蘅的服软,赵瑾的脸色多少还是缓了一缓。
担心人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谢蘅连忙又道:“欸对了,你说你刚才想提的,都不是我说的这两个,那是什么?难道你的想法就不会让傅相不满?”
“至少比你的主意好。”
谢蘅笑着催促道:“那你倒是说啊。”
“我这等的,黄花菜可都要凉了。”
赵瑾吸了口气,“傅相没有儿子。”
“嗯?”
“傅相发妻早逝,傅相并未再娶,府内只他和傅姑娘两个主子。”赵瑾提醒道。
谢蘅点了点头,“我记得你昨日说过。”
“所以傅相对傅姑娘,应是十分疼惜,因此我这才寻思着他看不上风流多情的我来着。”
赵瑾看了谢蘅一眼,“傅相没有儿子。”
“你仔细品味一下。”
如果说第一次,谢蘅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眼下赵瑾提醒的这般明显,她稍作一顿,双眼瞬间就是一亮,“你的意思——”
见谢蘅终于懂了,赵瑾点了点头,“保全名声的方法有很多。”
“或许,这是唯一一个,两全其美之法。”
谢蘅笑道:“要真这样,那我岂不是在长安横着走了?”
赵瑾双眸微动,“你父乃是当朝御史,傅闻卿又是百官之首,若谢府与傅府结亲,不单是你个人的事,需得问过谢御史,傅相双方,今后,傅府与谢文就有了牵连,和结成儿女亲家没什么区别,在世人面前,你也有了双重身份,还需尽两份孝。”
“因此,现在的问题,可不是你横着走,而是,你该如何想办法,说服傅相取消结亲的想法。”
不是说,一定得成亲,才能挽救傅家姑娘的名声,与结为夫妻大同小异的,还有成为傅家的一份子,这一份子,可以是女婿,那为何不能是儿子?
傅相没有儿子,那谢蘅认其做义父,傅清如也就成了她的义姐,弟弟在大庭广众下救下姐姐,不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么?
谢蘅对赵瑾想到的这个主意十分认同,这个法子,可比她想办法搞黄这个亲事高明的多,至少两家颜面都保全了。
听完赵瑾的话,谢蘅顿时就朝人做了揖,表示服气,“不愧是寺正大人,小弟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她嘿嘿笑了两声,“我明儿就出去转转。”
“为表感谢,我这儿有一个好消息,不知你可想知道?”
赵瑾的情绪眼下并不大高,但见谢蘅笑得开怀,他还是耐着心问:“何事?”
谢蘅凑了过去,“你娘的蛊毒,我那位故人来信了,找到可以解决的法子了,怎么样,这个消息,还不错吧?”
赵瑾闻言,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当真?”
谢蘅好笑道:“我用这事骗你做什么?”
这个消息,瞬间让赵瑾脸上扬起了几分由心的笑来,他刚想问是什么法子,对方何时会到,然而转念一想,他未免又有些狐疑的看了过去,“昨日我离开后你便一直睡到现在,你何时收到的信?”
谢蘅没想到赵瑾会注意到这个,她心咯噔了一下,“就...昨晚睡之前啊。”
她没好气的笑道:“你当我为啥会睡不着?”
“还不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消息,过于激动?”
“若非那会儿晚了,我定然二话不说就找你去了。”
“原打算今日一大早就去你那儿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结果谁曾想我一睡睡到现在。”
什么叫急中生智,面不改色,这便是了。
谢蘅把话眼也不眨的说完的时候,自己都佩服起了自己来。
她哭笑不得的调侃道:“你说你,什么不关注,你关注这个。”
自打知道蛊毒有解后,赵瑾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十分欢喜的状态,可他又怕谢蘅瞒着自己私下为找到解决之法做了他不知道的事和牺牲,所以才会在这当头,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
谢蘅的这番解释,乍一听说得过去,可赵瑾始终觉得某人这一日的昏睡,过于蹊跷。
于是乎,他把手放在了谢蘅的手臂两边,盯着人认真问:“你如实告诉我,你这一日的昏睡,当真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
手臂被人扣住,四目相对,谢蘅头一次见赵瑾这么正色的盯着她看。
关键是,这人一猜还一个准。
她可不就是因为长公主的事,才昏睡了这么久么。
可这个事,谢蘅在里面所付出的努力和代价,她偏偏还一点都不能透露。要不然,她身怀异样的事,也准得暴露。
赵瑾的反应这么快,谢蘅没有料到,同时这人直觉这么准,也大大出乎她的预料,当然,能在听到这个期盼已久的消息后,还能保持冷静,并且想到她在个中发挥的作用,谢蘅心下很难没有感动。
这一刻,谢蘅竟然觉得,不知道便不知道呗,她本也不是一定要求回报,可这种被记挂担心的感觉,是真的很让人留恋和喜欢啊。
谢蘅眨了眨眼,很快冲人笑嘻嘻的回复道:“你这可太看得起我了啊。”
“谁人真做什么事,是在床上躺着睡一天的。”
“再说了,这人都还没到呢,我能做什么,你告诉我?”
赵瑾眉头微皱,到底还是不大放心的叮嘱道:“我娘的蛊毒,若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你不必担着,直接告诉我便是。”
“切勿擅作主张,代我做些什么。”
“好——”谢蘅一脸拿赵瑾没有办法,“你放心。”
“要花什么钱之类的,我肯定会告诉你。”
“我可都穷死了,才不会给你垫着。”
说完这话,谢蘅随即话音一转,朝人笑道:“你这会儿这么为我着想,说实话,我很感动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