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为何如此说？”柯三光闷头坐在椅子里，攥着拳头。



    杨吃骨叹了口气道：“三弟，你也知道我经常祸害黄花大姑娘，可你以为我为何要那样做？其实我就好比一只老虎，如果我不吃羚羊，我就要死。你说我吃羚羊，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毕竟我不是人，我要想活下去并且提高修为，就只能如此。如果你果然看我不顺眼，你可以除魔卫道，来杀我。”



    柯三光道：“虽然我对妖魔不是很了解，可是我也知道，吃猪心，你们也能活下去，为什么一定要吃人心呢？”



    杨吃骨道：“猪心怎么能跟人心比？人心多险恶，吃一颗，可以顶得上一百颗猪心。你以为我吃的是人心，其实你不知我吃的是险恶。”



    闻言，柯三光身子一颤，“二哥这话未免有些强词夺理，那些人还是黄花闺女，如何险恶了？”



    杨吃骨道：“我是妖，一个人是否险恶，或者说她能生出什么险恶的东西来，你作为人当然看不出，可我能啊。我并不是遵从你们人类的道德，所谓杀恶便是行善，我只是一种本能，一定要找到恶人下手，对我的修炼和生存才更有利。只不过，她们还没开始行恶，你们人类还没把这些黄花闺女当作恶人罢了。这也是我的罪孽所在。这是你们人类认为我的罪恶，可是在我们妖界，我已经算是很讲道理的了。”



    柯三光竟然无言以对。



    换位思考一下，二哥这番话不虚，作为人，要看一个人的心，要日久见人心，可二哥是妖，是一只通透人心的妖，他可以提前看到一个人的善恶，他只是爱吃恶人的心。虽然这是出自二哥的一种本能，并非他一定要除恶行善，但这就好像猫抓老鼠，它也出自本能，却能造福人间。二哥与猫唯一不同的是，人们知道老鼠是害虫，却不知那些黄花闺女比害虫还可怕。



    这也不怪世人，好端端的一个大姑娘尚未出阁，谁能看出那姑娘将来必然性恶呢。



    想到这里，柯三光突然觉得莫名委屈，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杨吃骨站起身，拍了拍柯三光的肩膀道：“三弟，看来我们之间的缘分已尽，将来也做不成朋友了。不过在分别之前，二哥倒是想送你一样礼物，不知你愿不愿意收。”



    “二哥，我所伤心的，并非你说的。”



    “就算不是，我也认为我们之间的缘分尽了。你不离开，我也要离开。将来，你行你的人路，我走我的妖路。再碰面时，毫无情分可言了。我并不怪你，毕竟你我妖人殊途，必不长久。我甚至很感谢你，让我曾经拥有一个人类朋友。”



    柯三光抽噎不语。



    杨吃骨转过身来，正色道：“我可以帮你取胡友三的人头，伏地大鳄的人头，足以抹平你千里刨坟的罪孽。如何？”



    柯三光不哭了，站起身道：“即便我们三个不再是兄弟，我也不会落井下石。两位哥哥对我柯三光有情，我不能无义。这样的话，以后二哥还是不要再说了吧。”



    闻言，杨吃骨点头道：“三弟就是三弟，从来没变过，也从来没让我失望过。如果今日你答应了，我虽然会帮你办这件事，却也会很失望。算了三弟，从此我便要隐遁世间，我吃的人心够多了，我要闭关最起码十年。在我闭关之前，我要去一次京城，面见六扇门总捕快祁东阳，我要跟他说明，你是无罪的，你的那些传闻，都是你在替我和胡友三分担罪孽。”



    说罢，杨吃骨身上突然冒起一阵黑烟，再扭头看他，已经不在屋里了。



    两个拜把子哥哥突然间变得如此，柯三光觉得好是心疼，他们都离开了，让汉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都说我天真，可我觉得你们才天真。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把赎罪放在心里。人的嘴，是杀人最快的刀。即便你们去找祁东阳澄清，祁东阳就好办了吗？就算祁东阳信了，可是别人会信吗？祁东阳会韪天下，而护我吗？我想他祁东阳，既不能，也不肯这样做。”



    胡友三突然心中冒出一阵邪火。



    拔出刀来，冲出窗户，直奔金陵城六扇门总部而去。



    “今夜，我要焚烧金陵城！哈哈哈哈，六扇门，来杀我吧！”



    柯三光跑去客栈伙房，抓住一颗燃烧的炭火，便轻身飞跃而走，看得伙夫目瞪口呆，甚至怀疑刚才自己撞见鬼了。——如果是人的话，速度怎么可能那么快？简直是一闪而逝，要不是眼瞅着炉子里的一根长木真的不见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刚才看错了。



    胡友三要放火烧城。



    可就在他冲到马路上的时候，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身前。



    是一个年轻男子，身材匀称，身穿六扇门高级武官黑袍，手扶刀柄，正立在街道中央，朗目凝视。



    年轻捕快相貌英俊，剑眉大眼，皮肤瓷白如女人一般。



    “柯三光，我劝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年轻快手指柯三光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哈哈哈哈，我用得着你给我机会！来呀，追得上我，就来杀了我！”



    柯三光再不多说，驾驭《凌波微步》一闪而逝，那年轻的捕快也不含糊，轻身跳跃，竟不落于柯三光之后。



    柯三光对金陵城并不熟悉，他根本就不知道六扇门署衙在哪，只是一阵乱跑，不久后他发现甩不掉那年轻捕快，便咬了咬牙，拔出刀来，凭借大力金刚真气，与那捕快搏杀街头。



    那捕快也拔出刀来。



    柯三光冲向捕快，距离两丈有余，高高跃起，一道弧线，当头一刀劈下来。



    捕快并不慌忙，举刀招架，同时抬起一脚，猛踢柯三光小腹。



    柯三光轻功了得，在空中竟然也能旋转，躲过一脚，落地，反手又是一刀横劈捕快。



    捕快后跃，同时打出三枚暗器。



    柯三光高高跃起躲过暗器。



    捕快又连发暗器。



    柯三光手中刀连续拨打，险中求生，落地，一个健步冲向捕快，直刺心口。



    捕快用刀向外面拨。



    柯三光突然变招，刀已经架在了捕快的脖颈之上。



    “你还很年轻，而且是个好捕快。我不想杀你。”



    “为何说我是个好捕快？”



    “敢只身追杀‘千里刨坟’的人，难道还不算是好捕快吗？哪怕是你立功心切，也比那些不作为的捕快强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