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白昔手中的刀朝那点燃的香而去,仿佛一道残影,又快速收回。
史华武还没看清白昔的动作,便看到自家师傅重新将砍刀递到他的面前。
只见一寸半的刀面上有一小撮烟灰,还冒着缕缕淡淡的白烟,轻轻一吹,飞扬开来,刀上什么都不剩。
而原本点燃的香,却仍是立在香炉中,只不过顶部已经没有了亮光。
史华武一脸震惊的看着白昔,眼中满是崇拜。
“好好练。”
白昔鼓励了下自家已经傻掉的小徒弟,朝厨房走去。
史华武本以为自己已学会了师傅所有的本事,但今日却发现他需要学的还有许多,也便收起了原本还有些得意的心情。
时间又过了半个月,整个汉州府官场风起云涌。
先是新科秀才李章状告知州贪赃枉法,将犯人掉包,接着便是汉州的通判快速收了对方的状纸,随后接管了汉州府的一切大小事务。
在朝廷派来的钦差来到汉州后,方开始了正式审理。
白昔作为刽子手,也被钦差传召。
“刀刽子,不知你可还记得两年多前的张家幼子欺男霸女一案。”
上方面容严肃的钦差开口问道。
白昔跪在地上,低着头恭敬回答:
“启禀大人,小人记得。”
“哦?那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钦差语气平静的问道。
白昔便将张家给他银子,给张奇留个全尸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种事情朝廷并不反对,毕竟就算是犯人,家属想要个全尸,也并非不可以。
钦差看着旁边张家管事提供的证词,皱着眉头继续问道:
“可是张家那边说,你曾经去过监牢。”
白昔露出一个苦笑,有些惶恐的回答:
“想必大人既已经得知张家管事的口供,小人也便将事情全盘托出。”
接着白昔跪在地上,朝钦差叩首,道:
“大人应该听说过刀下留人这种技巧,但实际上这种技巧存在也可以说不存在。”
“哦?怎么说?”
钦差来了点兴趣。
“我的师门中虽有这种手法的传承,但却从未有一人练成,所以这种技法,我也不知如何判定。”
白昔恭敬回答。
“这么说,你是不会了?”
钦差不咸不淡的开口。
“小人并未学会。”
白昔额头抵着地面,诚惶诚恐的回答。
“既然你并不会,为何还要去牢房中?”
钦差继续发问。
“小人虽不会,但这毕竟是师门传下来的技法,我没办法将这告诉世人,而且这张家的权势……”
白昔没有继续说张家怎样,但钦差却也明白了白昔的意思。
见白昔将这种话都说了出来,钦差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件事情,而是问起当天行刑的情况:
“你当日行刑时,可确认了被砍之人的身份。”
“确认了,当时被砍之人,和前一晚我看到的张齐一模一样。”
白昔肯定回答。
她在砍头的时候,自然便已经知晓那人不是张奇,但也不知张家是从哪里找来的人,倒是和张奇可以说是有八分像,而且加上脸上都是脏污,可以说像了个十成十。
钦差见此,皱着眉,便让白昔退下。
对方毕竟只是个没有实权,只知道砍头的刽子手,倒也没必要去多做追究。
“刀刽子,最近不要出城,好好在家待着。”
白昔从府衙中走出后,便被躲在角落中的牢头拉到一旁,小心叮嘱。
听此,白昔脸上满是感激之色,对着牢头千恩万谢。
这件事中,牢头虽也有失察的罪责,但人家中可是与现在汉州府的一把手有些关系,加上他确实也是不知情,只是被撸去了原来的职位。
索性牢头也并不想继续在牢房中与那些犯人打交道,也便心安理得的退了下来。
“师傅。”
“刀叔。”
白昔与牢头告别后,便看到一男一女快步朝他跑来。
“没事了。”
白昔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在史华武和方莹的头顶揉搓着,随后带着二人回家。
晚上,史华武做了一大堆可口的饭食,白昔吃的心满意足。
吃完晚饭,等方莹回房休息后,史华武一脸担忧的来到白昔房间:
“师傅,张家那件事情,对您有影响吗?”
白昔微微思索,随后说道:
“有吧。”
“那师傅,我们应该怎么办?”
听此,史华武脸上满是焦急。
“莫慌。”
白昔脸上毫不在意。
“师傅!”
史华武声音微微提高。
“嘘,声音小一点,不要吵醒莹莹。”
白昔将脚从洗脚盆中抬出来,对着史华武嘱咐道。
史华武急忙捂住嘴,细细听着外面的声音,发现周围一片安静,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师傅,您会被这件事情牵连到吗?”
史华武拿过一旁的白布,递到白昔手中。
白昔用白布擦着脚,对着史华武安慰道:
“虽有影响,但咱们汉州府除了我暂时也找不出第二个刽子手,所以无碍。”
史华武脸上的担忧微微一松。
“你不觉得我砍杀的那人无辜吗?”
白昔看着史华武,有些疑惑的问道。
史华武蹲下端水盆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目光诧异的看向白昔:
“师傅您不是不知道吗?”
说完便将地上的水盆端起来,准备去外面倒掉。
白昔沉默看着史华武即将离开的背影,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的开口道:
“若是我知道呢?”
“哐当”
木盆掉落在地上,在寂静的小院中愈发显得清晰。
“怎么了?”
方莹带着睡意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没事,没事,外面打雷了,莹莹你继续睡吧。”
史华武脸上的震惊还没收起来,便急忙走到方莹窗边,轻声低语。
“那哥哥和刀叔也早点睡。”
方莹迷迷糊糊的开口,随后又重新躺回床上。
接着史华武见房中方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沉默的将掉在地上的水盆捡起来,默不作声的将水倒掉后,回到房间,没有再看白昔的房间一眼。
白昔只是静静的坐在窗前,看着无尽的黑夜,默默出神。
“小祖宗,您为何要告诉他这些?”
零天迈着小短腿,凑到白昔身边,眼中有些疑惑。
白昔没有回答,只是轻笑一声。
也许是她太多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