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华武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白昔,深深吸了一口气:
“师傅,那晚您和我说的是真的吗?”
白昔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淡漠的开口:
“是真是假又能如何。”
史华武微微思索,回答道:
“若是真,那么我想告诉您,您做错了,若是假,那我想说,以后您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说完,史华武目光严肃的看向白昔。
白昔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目光转向天空中的弯月:
“谈论这个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那人已经死了。”
史华武心下一惊,看向白昔的目光中也有些惊恐。
“你可知道,我们刽子手只是听命行事。”
白昔淡漠的开口。
“我知道。”
史华武回答的声音有些哑,但还是强调道:
“师傅,我们不应该错杀好人。”
白昔平静的看着史华武,眼中带了一丝不满:
“我想问你,倘若我知道那人并非张奇,而将这件事情捅出去,我会有什么下场。”
史华武嘴唇开开合合,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收起你的天真和善良,否则总有一天,这会将你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说完白昔打了个哈欠,转身朝床榻走去。
史华武看着呼吸慢慢均匀的白昔,站在窗前,发呆了一晚。
第二日,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白昔便察觉到史华武深深看了眼自己,独自下山而去。
而她也只是淡淡看了眼对方,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白昔整整在佛光寺待了七日,直到第八天,方下山回家。
回家后,白昔却发现史华武又恢复了前几天沉闷的性子,恭敬有余,而亲密不足。
见此,她也便懒得搭理对方。
她只是史华武的师傅,教授其杀人的本事,至于对方的未来,她也不想再去关注。
相对简单的道路已经告诉了你,而你若是选择一条崎岖泥泞的道路,她也没办法去为你做决定。
方莹自然也是察觉到原本关系已和缓的两人,重新变为了相敬如宾的状态,虽有心想要劝解,但无论是白昔还是史华武都只是沉默应对。
“刀叔,您和哥哥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吗?”
在方莹又一次被史华武无视后,小姑娘终于忍不住来问白昔原因。
白昔微微思索,本来她并不是很在意史华武的态度,但方莹这小丫头确实令人讨喜,尤其是对方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
而最近一段时间,她却察觉小姑娘有些忧思过重,竟然开始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每次看到小姑娘地上扫出来的大把头发,她便隐隐觉得头顶有些发凉。
“我和他之间有些理念不同。”
白昔看着小姑娘,静静开口。
“什么理念?”
方莹眼中有些疑惑。
“杀人的理念。”
既然已经准备告诉对方,白昔也便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
听到白昔的话,方莹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方莹其实比史华武看的通透,刽子手根本就不是英雄。
诚然刽子手砍杀的人中有许多大奸大恶之人,但是刽子手杀人不是根据自己的判断,而是官府的决断。
而这里,有很多操作的空间。
但自己哥哥每次谈及此事,都是一脸憧憬的样子,方莹也便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白昔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中隐隐有些感慨。
若眼前的小姑娘是男子,那该是件多么完美的事情。
不过,这总归还是奢望了。
知道白昔史华武之间的矛盾后,方莹也没有再去过问,毕竟这件事情她还真的没办法插手,实在是史华武有些过于固执和天真,每次她提及此事,对方都是一脸狂热的样子。
而白昔每次看着对方那副不服气的样子,也很是牙疼,不过想着这也是自己造的孽,总归还是想要将对方的性子掰正。
故而在史华武十五岁生日当天,白昔看着已经写到90的杀人记录,再看看门外已经有一米七五的少年,最终决定再做一次努力。
“师傅,听莹莹说您找我。”
史华武走到羊圈旁,朝白昔恭敬的开口道。
白昔看了看羊圈中那只已怀孕的母羊,转过头对着史华武说道:
“今日是你的生辰。”
史华武微微一怔,随后嗯了一声,便又是良久的沉默。
白昔却没有理会史华武的态度,继续自己的话:
“今日为师教你身为一个合格的刽子手,最重要的一点……”
说着白昔指向羊圈中的母羊,语气平淡的开口:
“你将这羊杀了吧。”
“师傅?”
史华武满脸震惊的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杀了。”
白昔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可是师傅,它怀孕了。”
史华武满脸拒绝。
“所以呢?”
白昔的语气很是平静。
“所以……”
史华武静静看着白昔,目中惶恐。
“你已经十五岁。”
白昔直视史华武,语气中也带着威严:
“你若是还像之前那般天真,那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刽子手。”
“可是师傅,这和成为刽子手,没有任何关系。”
史华武反驳道。
“那你告诉我,我们刽子手是做什么的?”
白昔平静的看着史华武,眼中没有一丝怒意。
思考片刻,史华武面色苍白的开口:
“杀人。”
“对,我们是刽子手,我们的职责便是杀人。”
白昔重点强调了杀人两个字。
“可是师傅,这羊并没有任何错。”
史华武满脸不赞同。
白昔再次看了眼史华武,重复道:
“可是我要你杀了它。”
“师傅,您怎可如此蛮不讲理。”
史华武气得脸色涨红。
白昔看着史华武,深深叹出一口气。
鼻尖是羊圈淡淡的臭味,令她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后转身朝外走去。
察觉到史华武并未跟上自己的脚步,白昔淡淡开口:
“跟我来。”
史华武看了眼那边只顾着吃草的母羊,目光幽深的在对方的头顶摸了两把,随后快步跟上了白昔的脚步。
母羊似是受到了惊吓,在史华武离开后,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祠堂中,白昔看着上方的牌位,对着史华武吩咐道:
“跪下!”
听此史华武跪在蒲团上,眼中满是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