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人进人出,倒像是张尘家乡镇上的药铺、米店。
进出之人大多身着青色道袍,其中还有不少上衣下裳之人。
见张尘等人进来,他们大多瞟上一眼,又各忙各的,面上或多或少端出了一些矜持和庄重。
张尘知道,这些人应该就是师兄、师姐了。也就好奇地多瞧了几眼,发现除了年纪稍大一些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高个师兄领着他们来到一个专门的接待之处,排在两条队的队尾,便自去了。
报到经过很简单,核对身份信息,由内务堂抽取一滴精血,用于制作由宗门保管的魂牌。
此外就是发放了一些生活用品。
他们的住处在距内务堂不远的一座小山坳里。
说是不远,因为内务堂专门用一艘灵舟将他们运了过来,一共也就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但张尘知道,如果自己走路的话,估计要走上好几天,还不一定能到。
好在此处有小型的常设灵舟前往内务堂等处,不用他们步行出门。
第一次坐在可以飞的物事上面,包括张尘在内的许多灵徒显得非常兴奋,哇哇乱叫。
引得世家出身的灵徒一阵白眼,张尘等人便也讪讪地收了声息。
住处倒是单间,张尘将新领的物品放下,便在房间里东摸一下,西摸一下。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一个人住一间房。
他还特意去床榻上躺了躺,感觉一阵舒心。
正畅想着今后时,有人来敲门。
敲门声未停,沈约的声音传过来,“张师兄,出来我们一起去附近走走。”
张尘一个翻身下床,趿拉着鞋就出了门。
“张师兄,你听说没?明日本命测定,将决定我们在门中的身份等级。”
“哦?都有什么等级?”
“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三年后再定真传弟子。”
“依据就是各人本命的品阶吗?”
“想来正是!”沈约一脸紧张地望着张尘,“虽说一年之后再定,但此次应是定了大概。你还记得金素儿说过的,被分派到灵田除草的那个弟子吗?”
张尘如何不记得,正是那位本命灵物为一颗稗草种子之人。
点点头,没说话。
“一年之后,依据个人本命灵物和修行进度,确定内外门弟子身份,外门弟子就要被安排去做这类事务,到时忙都忙不过来,就不要想着修炼了!”沈约难得地苦着一张脸,好像此刻已经被安排了一般。
张尘也是默然,真正应该担心的是他呀!
自己的本命灵物不也是一颗种子吗?
……
“这位师弟,你准备一下,下一个到你了!”
“好的,谢谢师兄!”张尘调整了一下心情,微笑道。
见前一个走出了静室,便信步走了进去。
一位面目和善的老道端坐于静室中央,面前一座博山炉,其上余烟袅袅。
老道同样身穿青色道袍,只不过腰间扎了一道黄色丝绦。
张尘知道,这位应该就是虚灵门传功长老祁长镜。
祁长镜见他入室,坐着受了他一礼,微笑着在面前一伸手,示意他坐在炉前另一边。
张尘依言坐下。
祁长镜轻声问,姓名籍贯年岁等等,语调轻松和缓,张尘只觉犹如长者当面拉家常一般。
很快,张尘竟双目微闭,进入了冥想状态。
祁长镜也不多言,两手一骈指,在胸前上下一叠,再一绕,就见其身后缓缓升起一面古色古香的铜镜。
铜镜一尺方圆,镜面光滑,边缘饰以日月、花束、谷穗、云纹、饕餮纹等。
祁长镜再一运转灵力,铜镜镜面一抖,由晦暗不明渐渐清晰,并发出一道暖白色光芒,将张尘全身笼罩。
张尘依然毫无动作。三息过后,铜镜镜面慢慢浮现出一颗细若米粒的银灰色种子。
种子表面凹凸不平,甚至有一点干瘪,此外别无异状。
祁长镜再一运力,就见镜中的种子轻轻一颤,表皮鼓胀,似欲萌芽。
然而等了数息,种子此后再无变化。
祁长镜“咦”了一声,目露惊讶神色。
略一思忖,便放手收功,身后铜镜随即慢慢淡去。
张尘醒来时,便见对面仍是一脸微笑的祁长镜,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待要问什么,张尘张了张嘴又闭上,深施一礼,退出了门外。
下一个是沈约,忐忑地看了张尘一眼,也进了静室。
……
两日后,虚灵门一处密室,此刻气氛有些许肃穆。
海无极、高真亭,以及祁长镜等一一在座。
“胜王在来我灵山境之前,还去了烈阳门和浣月宗?”海无极面向一名精瘦老道,问道。
老道点头应是。
“我门与烈阳门、浣月宗向有摩擦,胜王此行不知是何用意?”高真亭皱眉道。
“详情目前无法知悉。”精瘦老道并不多话。
“胜王近年来活动频繁,在诸王中表现极为活跃,不知龙廷龙首之位是否已有定论。”另一位高大的白发老道语气森然地道。
“封长老,外务堂可有相关消息?”海无极向此前那位精瘦老道问道。
“无!除胜王外,福王、静王、寿王深居简出,影王行踪难测,刑王此前在大荒现过身,后不知去向,庆王、景王与成王向喜游历,不过似无事迹传出。”封长老缓缓道。
“嗯,外务堂须注意动向!”
“是!”
“百二年前,龙廷要求各大灵境开放种灵,如今胜王又亲自送来影王之子入我虚灵门。”高真亭顿了一顿,环视密室中诸人。
“南离宗、北辰宫使者此次与我亦有密会,言其灵火境与灵冥境此前亦有龙廷子裔前往种灵。”高真亭道,“亦是胜王亲自护送,分别为刑王与福王之子裔。”
“是否意味着,胜王与上述诸王之间过从甚密?”高真亭目光炯炯地环视在座之人。
众人交换了目光,一时默然。
“龙首未定,此为敏感时期,仅就明面之棋,似乎尚难判定后手如何。”封长老字斟句酌地道。
“正是。”海无极道。
众人纷纷点头。
“此次,南离与北辰使者,亦言及与我虚灵门三家会盟之可能。”高真亭随后报出下一议题。
“此事非同小可,刑某以为,当谨慎行事。”此前那位高大白发老道出言道。
“刑长老所言极是!”封长老附议。
“嗯,龙廷势大,又有大荒剑派旁伺,我等公开会盟实为不妥,此事待时机成熟再议。”海无极沉思良久道。
“广祺是否已痊愈?”海无极又问。
“现下仍在后山精造堂静养,痊愈可期。”一位微胖的中年白面道人回应。
“精造堂须多加照应,勿有差池!”
“敬中省得!”白面道人应道。
“广祺之本命尚未测定吧?”
“尚未。”祁长镜应道。
“广祺本命我与胜王均已亲见,应已无差。不过还是待其痊愈后安排本命测定,一来进一步确定,二来以示一视同仁。”海无极略一思忖,道。
“此次其他灵徒测定情况如何?”
“其他灵徒均已测定,只是……”封长老顿了一下,“只是,有两人的本命灵物老道现下尚难有结论。”
“哦?祁长老的通灵镜都难以确定其根脚?”高真亭奇道。
“嗯,确切说,有一人,通灵镜亦难以衍化,诸位,请看!”
祁长镜灵力运转,铜镜再现。
镜中,一头灿银色凤凰团团起舞,状甚雍容。
“呀!”
“哦!”
场中几声惊讶。
凤凰本命亦是真灵之属,仅比真龙之灵稍逊,实为罕见。
祁长镜见众人注意,再一运力,银凤仍保持着此前状态,并无其他变化。仔细观其双目,神采稍显呆滞。
“此为钗头凤!”海无极深深注目,缓缓道。
“哦!……”众人此时醒悟过来,语气后半段又有一些惋惜之意。
“掌门明鉴!一语点醒,长镜此前还不能确定。若真是钗头凤,似乎可以确证了。”祁长镜一收功,银凤自镜中匿去。
“尚有一人,是何情景?”
“此人本命灵物,甚为古怪!”
祁长镜铜镜并未撤去,骈手一指,镜中又有一物隐隐浮现。
却是一粒灰不溜秋的种子,表面泛着点点银色光芒。
“此为何种?”海无极注目良久,一脸疑惑地问祁长镜。
“不知!”祁长镜摇头道,“掌门、首座,及各位长老请看!”
镜中光影一颤,种子干瘪的表面略一鼓胀,却再无动静。
“咦!……”
众人又一齐啧啧有声。
高真亭望向海无极,海无极也是默然。
“莫非,非本界之物?”高真亭不能肯定地问道。
“似有可能!”
“是啊!不然以祁长老之能,岂会无法衍化?”
众人七嘴八舌地道。
“此二人是何出身?”海无极突然问道。
“均为俗世灵童出身,其中,后者乃误闯我灵山境之灵童。”
“哦?看来此人还颇有机缘啊!”海无极笑道。
“既如此,便留作存档,一年之后再行测定,届时便以惯例定内外门弟子身份。”
“是!”
“是!”祁长镜面上稍一迟疑,也跟着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