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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小黑蛋、林念营从花城回来时, 苏袂有将家里的钥匙给他们一把。



    张宁怕他们弄丢了,平时就让他们放到她家抽屉里,用时让他们自己拿。



    王红志将那车东西背到家, 是张宁帮着开门规整的, 可是东西好多呀, 大小铁锅、煤炉子、煤块、咸菜坛子、各式盘子碗、油罐子、半袋半袋的粮食、风干的海鱼、腌制的腊肉、干菜、果脯, 放满了厨房和杂物房;书籍、营养品、电视机、收音机、自行车放在院子里又是一堆;还有不断送上来的被褥、布料。



    张宁直抓瞎, 没有衣柜、箱子,收拾都无从下手。



    “小梅——”张宁站在半山腰朝下喊道, “快上来收拾东西。”



    “来了。”苏袂应着, 转身就想溜,司务长的碎碎念念太强了, 这么会儿, 他已经说到请哪些领导, 请谁做证婚人,要谁帮赵恪挡酒了。



    “哎苏同志,你还没有说, 你答应不答应呢?”



    既然这个婚不得不结,赵恪人品又不错, 赵瑾、赵瑜也不是难缠的孩子, 那也就没有什么好矫情的,遂苏袂回头响亮地应道:“我答应了, 司务长你去准备吧。”



    “好咧!”司务长哈哈一笑,双手做喇叭状,朝一手抱着小瑜, 一手拎着东西往山腰走的赵恪喊道, “赵副团长, 苏同志答应了,你快去打结婚报告!”



    赵恪回头,苏袂正从车上抱了一包东西上来,四目相对,赵恪止不住唇角轻扬,高声对山下回道:“唉,我这就去。”



    把包和小瑜递给下来的王红志,赵恪俯身看着念营、小黑蛋,笑道:“念营、念辉,我们组成一个新家怎么样?”



    林念营回头看看上来的苏袂,再看看山脚下喜气洋洋的司务长:“你要娶婶婶吗?”



    “不止呢,”赵恪笑道,“叔叔要把你们娘仨一起娶回家。”



    “从此呀,”赵恪抱起两人乐道,“咱们要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喽!”



    林念营双眸闪了闪,看着他,问道:“永远不会不要我们?”



    他七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从婶婶留下照顾生病的小瑜,先送了他和弟弟回来,他跟赵瑾就在猜测,赵叔叔什么时候娶婶婶?



    如今不过是猜测成真罢了。



    他不排斥跟赵瑾、小瑜组成一个新家,也喜欢赵叔叔,怕的是再成为新家里那个多余的一员,被抛弃。



    赵恪颠了颠他,笑道:“放心吧小家伙,日后呀,你们四个都是叔叔和婶婶的孩子,咱们六个人啊就是一个圆,缺了谁都不完美。”



    小黑蛋扯着赵恪的衣领,纠结道:“我要叫你爸吗?”



    “念辉想叫吗?”赵恪笑道,“不叫也没关系。”



    小黑蛋头一低,埋在了赵恪肩头,嘟囔道:“怪不好意思呢。”他曾渴望,也曾幻想过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陪他玩玩具,给他讲故事,抱着他举高高,可当这个人真的出现了,他害羞之余又有些胆怯,觉得有些对不起舅舅口中那个常常给他寄东西的爹。



    赵恪放下两个孩子,蹲着揉了揉他们的头,“那就还跟现在一样,叫我叔叔,等什么时候想叫了,再叫,一个称呼,不用太在意。”



    “嗯。”两人点了点头。



    赵恪起身,拍了拍两人的背:“好了,上去玩吧。”



    小黑蛋还小,对两个家庭的组合,根本就没弄明白,就知道以后大家不分开,天天有人玩,遂赵恪一说,他立马追着王红志、小瑜撒丫子跑上了山腰。



    林念营眼里有些许释然,跟着追了上去,他要去通知赵瑾。



    赵恪看着两个孩子向上窜的背影笑了笑,转身往下走了几步,伸手去接苏袂怀里的包袱,苏袂往旁边躲了下:“棉被,不重。”



    “那我去打结婚报告了?”



    “嗯。”苏袂点点头。



    “呵……”赵恪轻笑了声,哼着咯秋莎下了山。



    司务长站在独轮车前正要帮忙,一见他下来,忙提脚迎上,跟他说起了聘礼,婚宴的规格。



    赵恪边往下走,边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掏了叠钱票给司务长:“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回头再给送些。”



    司务长接过来一看,好家伙,厚厚一叠,光钱,粗粗一看得有五六百。



    “会不会太多?”



    多吗?



    赵恪记得当初他娶张馨云时,彩礼是九百九,另有一对金手镯,当时他妈还说,轻了,后来,又给补了套翡翠手饰,两身衣服,两匹毛呢料子。



    婚宴更是摆了七八十桌。



    “这是菜钱,”赵恪道,“聘礼,我明天再拿给你。”



    “啊!菜钱要这么多?”司务长惊道,“你准备请多少人,办多少桌呀?”



    “现在讲究一切从减,”赵恪笑道,“咱不办婚宴,你跟海岛那边订几头猪,再要点海鱼,后天中午给战士们加餐,让大伙儿都沾沾我们的喜气。”



    司务长想了下:“加餐是加餐,我再给你张罗两桌,该请的请一请,咱别让人看低了苏同志。”



    赵恪点点头:“行,你看着办。”



    说罢,冲司务长挥了下手,转身跃过这边的溪桥,绕过农垦食堂,去了军部。



    打开办公室,伏案写了份结婚报告。



    “回来了,”宋政委听到动静,过来笑道,“举报信的事,知道了吧?”



    赵恪收起笔,抬头瞟了他一眼:“你很高兴?”



    “没没,”宋政委一看他微微眯起的双眸,忙摆了摆手,“我是替你高兴、替你高兴。你想呀,出了这事,苏同志要想留下,不得答应你的求婚?”



    “说来说去,你就是没安好心!”赵恪瞅了眼手里的报告,墨水干了,遂卷了卷握在手里,“说吧,怎么赔偿?”



    “想讹人就说,找什么理由啊?”



    “不讹你,借我点钱,过两天还你。”



    “要多少?”



    “一千一。”



    “啊!要用这么多吗?”宋政委道,“我手头可没这么多现金。”



    “那你有多少?”



    “你等我回办公室找找看。”



    片刻,宋政委回来,递给他一叠钱道:“呐,三百五。”



    赵恪接过来点了下,揣进兜里,转身出了门,朝楼上走去。



    “哎,你去哪啊?”宋政委好奇道。



    “找周师长。”



    说罢,赵恪敲开了周长弓办公室的门,敬礼后,把结婚报告递了过去。



    “你要……娶苏同志?”周长弓诧异道,“你、你怎么会想娶她啊?”



    赵恪脸一沉,这话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大姑娘找不到……”



    “周师长!”赵恪打断他道,“苏同志随军时的政审没问题,她的户口虽然还没有落在咱军区,可也已经从老家转过来了,所以,请签字吧。”



    “这么急?”



    赵恪拿起他桌上的笔,拔下笔帽递给他:“请!”



    周长弓:“……”



    “行吧,你既然坚持,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赵恪展颜一笑,真诚道:“谢谢周师长您的祝福。”



    周长弓签完字,盖上章,递给他。



    赵恪双手接过,看了眼,叠了叠装在口袋里,笑着邀请道:“周师长记得后天中午,来农垦食堂吃喜酒。”



    周长弓点了点头。



    从楼上下来,赵恪脚步轻快地回了办公室,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秦淑梅接到小儿子的电话,张嘴笑道:“上次来电,说工作忙,这是忙完了?”



    军人家属当久了,有时候就得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工作忙呀,不过是借口,多半是出任务了。



    “妈,”秦淑梅身体不好,赵恪离婚的事,只跟父兄说了,就没有告诉她。可现下不一样,他再婚,新媳妇虽然不能立时见公婆,但也不能不吱一声,不然就是对双方的不尊重,“我跟张馨云离婚了……”



    “咣当”一声,秦淑梅打翻了桌上的茶盏,怕小儿子担心,她忙压下心头翻腾的情绪,柔声安抚道,“没事、没事,妈不小碰掉个杯子。”



    “您小心点。”



    “嗯,”秦淑梅点点头,喃喃道,“离、离婚了呀,那、那孩子呢?她带着吗?”



    “没,她没要,我带来军区了。”



    秦淑梅呼吸一窒,无法想象两个孙子该有多伤心,小儿子该怎样作难:“我让警卫员买票,买下午的票,恪儿,你再等妈两天,我过去帮你带孩子,你别急呀……”



    “妈!”赵恪哭笑不得道,“不用你看孩子,我给他们重新找了个妈,人特别好,长的也好看,你见了一定会喜欢……”



    找、找了一个,这么快!



    秦淑梅直觉,小儿子是为了孩子才跟人家结婚,心疼得眼泪吧嗒吧嗒直掉:“恪儿,你呢,你喜欢吗?”



    “照顾孩子咱可以请保姆,再不济有妈呢。妈最近换了个大夫,针灸去寒效果特别好,给你看孩子完全没问题,你把孩子送过来吧,或者我让你大哥去接。”



    “妈,不用。你要是不放心,等过段时间,我这边收拾好了,让大哥送你过来住个月把,你跟她相处相处。”



    “人,真的很好?”秦淑梅迟疑道。



    “嗯,”赵恪想到刚见面那天,她蹲在溪水边,舞着刀跟他表演刀功的模样,止不住乐道,“呵……特有趣,像一本书,每每你以为足够了解她了,她又展现出了另一面。”



    秦淑梅讶异挑了挑眉,她儿子她知道,这是被人家吸引了。



    ……



    跟母亲说完,赵恪又先后拨通了父兄的电话,这次说的就要详细了,苏梅的出身来历,林建业的牺牲,念营的身世等等。



    挂断电话,赵儒生不放心家里的妻子,怕她陡然得知儿子离婚又再娶,受不了。遂告了声假,让司机送他回了家。



    秦淑梅拄着拐仗,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瞅见他回来,忙招了招手:“你回来的正好,快帮我想想,我那对龙凤镯放哪了?”



    “给小苏的见面礼?”



    “嗯,”秦淑梅想了想,“有点薄了,再添一条珍珠相链,两个金戒子。”



    “你这是老思想,”赵儒生扶着她在椅子上坐好,笑道,“现在的女同志,你看谁还戴这个?”



    “那送什么?”



    “小夫妻刚成家,最缺的肯定是钱了。”



    “钱呀,”秦淑梅指指床头柜下面的抽屉,“最上面那张存折,你拿来,我看看。”



    赵儒生拉开抽屉,拿了存折给她。



    秦淑梅看了眼上面的数额,递给丈夫:“你下午去趟邮局,连同印章一块儿给恪儿寄过去。”



    “太多了!”小五千,谁家小儿子成婚给这么多?



    “这才几个钱?放在当年,都不够我买一套手饰。”



    赵儒生噎了噎,“当心另两个知道了,有意见。”



    秦淑梅:“……早知道,我就不生这么多了,光要一个恪儿多好!”



    担心母亲,急冲冲赶回来的赵寅:“……早知道,我这么急着出生干什么,应该再等几年,当您最小的那个儿子。”



    秦淑梅回头瞪他,随之笑骂道:“贫嘴!”



    赵寅笑道:“您这么嫌弃我,嘴在不贫一点,在您心里呀,我就更没地位了。”



    “想给多少啊?”赵寅凑近母亲看了眼她手里的存折,4500元,“我再添点,咱凑个6666,吉顺。”



    赵儒生瞪他:“你妈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小恪待的部队在山里,要这么多钱干嘛?”



    “给小苏的,”秦淑梅笑道,“我好久没听恪儿笑得这么开心了。”



    赵寅跟他爹对视一眼,同样想起了,电话里那小子欢快的声音。